“在看什麼呢?”此時已經是幾天之後。陸簡在事發的第二天就已經領人回了酈城。這兩天, 報紙上接連刊登酈城督軍陸淩宇有意提前退休、讓位於獨子的消息。軍.權交接可不是小事。這不,就連龍城也鬨得沸沸揚揚。順便, 也把之前林家的新聞徹底壓了下去。
“陸簡還真是隻狐狸。”從妹妹手中拿走印有陸簡照片的報紙頭版,在外忙了大半天的林禹擦擦汗, 在葡萄藤下方的躺椅上坐下。“瞧瞧這聲勢浩大又有條不紊的樣子,恐怕酈城大半早就掌握在他手裡了。”
“他畢竟是……嘛。”遞給自家大哥一個“你懂”的眼神,林之筱又給林禹倒了杯涼茶。“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這次來龍城,有收獲得不止陸簡一個。林之筱與林禹的生母林太太的死因終於大白於天下,凶手也被判了刑, 這讓兄妹倆心中感到稍許安慰。
畢竟占了對方孩子的身體, 這是他們應儘的責任。
借著為林太太重修墓碑的機會,他們將屬於原本的林之筱和林禹的衣服各放了一件進去。算是讓母子三人團聚。
之所以案子了結後沒有第一時間返回酈城, 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今天去療養院那邊……碰見林慶石了。”把涼茶一飲而儘,林禹朝妹妹搖搖頭,歎了口氣。“他看起來不是太好, 我和他聊了聊。”
涉案的林家老太太和老太爺因為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 所以沒有入獄,而是被判決住進龍城的一所療養院。林家老兩口這輩子一共就兩個兒子,大兒子林慶堂因為參與進了策劃謀殺陸簡的事而被帶走, 至今生死不知。所以林老太太中風的消息就被療養院方麵分彆通知給了林慶石和林禹兄妹倆。
林之筱既不關心林家老兩口的死活, 也懶得做表麵功夫, 所以林禹今天隻能苦哈哈得自己去了一趟療養院。
不過他可不是去好心送藥送錢的。林禹去那一趟,隻是怕林慶石會做孝順兒子,花錢給林家老兩口打點。
“林慶石說他們三天後啟程回酈城, 讓我們一起。”林家三個姨太太現在隻剩一個四姨太李書畫了。而家中還有三個孩子。父母兄嫂謀殺妻子、此事又被鬨上法庭,林慶石現在的焦頭爛額可想而知。
“大哥,你說……”對於林慶石,林之筱的感覺是複雜的。她到這個世界之後,對她最好的人之一就是林慶石。但林慶石明知妻子死亡真相,卻粉飾太平、假裝不知得過了那麼多年。
若說對林慶石心中全無芥蒂,那根本不可能。可若說讓她從此之後把林慶石當仇人或者陌路人,林之筱也做不到。
“我們查清當年的事,是為了兄妹倆的母親。”明白妹妹的意思,林禹拍了拍對方的手。“林慶石是我們身體的父親。他對妻子不好,但對孩子——尤其是你,卻很疼愛。我們沒有資格代表誰原諒林慶石對妻子的所作所為,但也沒資格否認他為人父的身份。”
事實上,林禹很感謝林慶石可以在他沒來之前,細心照顧妹妹。
無論這份照顧裡是否夾雜了其他因素,林慶石都曾愛護過自己妹妹。
“我知道。”點點頭,林之筱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林慶石愧對妻子,但對妻子留下的一雙兒女卻也儘到了為人父的責任。在一點上,他們不能不承認。
“林少爺,林小姐”,這時,傭人從院子外走進來。“您二位的父親來了。”
*
九月初,酈城,林家公館。
房子的布置與擺設與眾人在七月離開時沒有多大不同。隻是位於二樓的兩間房間被永遠上了鎖。夏末初秋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公館裡安靜而空蕩。
“大哥,案子很棘手嗎?”在外忙了一夜才歸的林禹終於回家,林之筱從二樓跑下來,招呼大哥趕緊回房間。“快回去休息。”
林禹目前在酈城一家律所上班。這幾天新接了個案子,忙得不行。
“我先吃點東西再上樓睡覺。”打了個哈欠,林禹朝妹妹擺擺手。“父親呢?”
之前林家鬨出那麼大的新聞,林慶石的財政局副局長的位置原本是該坐不住了的。但因為有陸簡在,林慶石並沒有被辭退、或者“辭職”,而是能夠繼續安穩得當那個副局長。但林慶石卻在與一雙兒女交談過後,主動辭去了職位。
“一早就去鄰居家下棋了。”招招手示意傭人把飯菜端上來,林之筱也在餐桌旁坐下。
“……大哥。”兄妹兩個圍在餐桌旁還沒等聊幾句,一個帶著遲疑的聲音就打斷了兩人。扭過頭,林之筱發現站在餐桌旁不遠處得是自從龍城回來以後就一直躲著不肯見人的林之靈。
三姨太參與了謀害林太太的事,畏罪自殺。留下一雙兒女林之靈和林哲在林家。
林慶石給林哲找了一所遠在外地的寄宿學校,前幾天已經把人送走了。等過幾天開學,考取了師範學校的林之靈也會離開林家,開始在學校的住宿生活。以後除了寒暑假,這對兄妹都不會出現在林公館裡。
“之靈,有什麼事嗎?”知道自家妹妹肯定懶得應付,林禹抬頭朝林之靈笑笑。
有錯的是林之靈的生母,他不會遷怒無辜的孩子。隻是他也不會聖母到留下安全隱患在自己和妹妹身邊。
三姨太的這一雙兒女出了林家的門,日後就不會回來了——林哲會一直在外地讀書、成年後留在那個城市。林之靈原本報考了酈城本地的大學,但現在已經被改成了另一所學校。明天就會出發。在讀完大學後,林之靈要麼結婚、要麼工作。總之,這對姐弟倆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和自己妹妹留在同一個城市裡。
想到這,林禹就難免想到陸簡,又覺得有點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