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聶歡從箱子裡找出了那件洗的發白卻唯一沒有補丁的淺藍色衣服穿上,用清水在自己頭上抹了兩把, 將頭發打理的順服妥帖,用一根白色的粗布發帶係好頭發,這才腳步輕快的往白府去。
昨天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去杏林堂找林大夫請辭過了, 許是知道去白府做下人沒有前途, 林大夫想開口勸說,還沒說話就被在一旁的夫人給擰了一下腰。
“那感情好。”林夫人頭一次對聶歡笑的和善,“那白府是咱們清水鎮有名的大戶, 你去了肯定能有出頭之日, 比窩在我們這個小藥館有出息多了。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要仰望你照顧呢。”
聶歡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笑意, 似是不好意思, 實則心中卻泛著苦澀。
給人做下人哪還有什麼出頭的時候, 林夫人也不過是看著他這個吃白飯的終於要走了,說了兩句場麵話, 當不得真。
但他卻不後悔。
隻要能治好奶奶, 再苦再累再難以承受, 他也認了。
林大夫見夫人搶先自己表明了態度, 不好拆她的台,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道, “以後要是有什麼難處, 儘管來杏林堂找我。”
聶歡心中一暖, 點了點頭。
聶歡就這麼離開了杏林堂。
在場的三人,誰都沒有料到林夫人的隨口一說,日後竟是一語成讖。
......
白芷是在陪著白術和周覓吃早飯的時候,聽見下人過來稟報,說是聶歡到了。
“聶歡?那是誰?”白術一雙虎目中閃過迷茫,沒在腦子裡找到關於這個人的任何信息,轉頭問向淡然的坐在那裡沒有絲毫驚訝疑惑的女兒,“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朋友。”白芷擦了擦嘴,覷著桌上散著熱氣的豆沙麻棗,神色自若的掏出一塊繡帕將那碟點心裝了起來,淡淡的道,“是我新收的跟班。”
鑒於聶歡日後的成就,白芷沒打算讓他入奴籍成為一個下人,而是作為一個小弟收攏在麾下。
苟富貴,勿相忘。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知遇之恩當銜環以報。
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幫助了他,並帶他開闊眼界,學習技能,就不信日後他不會對她死心塌地,肝腦塗地,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想到日後聶歡在前頭攻城略地,她在後頭躺著數錢享福,嘖嘖,那滋味,就和她今天早上吃的豆沙麻棗一樣,甜甜糯糯。
“101。”010看不下去,擺起了老大的譜,“告訴她。白日夢做的不要太早,可彆忘了她和聶歡還有前仇舊恨呢。”
101:“可那不是原身和聶歡的仇嗎?”
010以一副前輩教導後輩的嚴肅語氣道:“既然上了原白芷的身,用了原白芷的身份,就要承擔原白芷的因果。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101鄭重的回答:“我記住了。”
“嗯。”010滿懷欣慰的點了點頭,覺得101孺子可教,這個小弟收的還比較稱心,但它等了一會,也沒聽見101勸誡宿主的話,不由問道,“你怎麼還不把我的話轉告給宿主?”
101囁嚅的道:“我.......不敢。”
010:.......
忽然覺得臉疼!
在奢華的大廳站著等人感歎白家富貴的聶歡突然又後背一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嘛,今天的聶歡仍舊懵懂無知的活在白芷的算計中呢。
帶著聶歡熟悉了下白家的環境和規矩,讓人將昨天做好的新衣送過來,對著初來乍到強自鎮定麵容恭謹的男孩努了努嘴,“呶,那是你的,先去將衣服換了吧。”
聶歡看著托盤裡的那套衣服嶄新明亮,腳步卻沒挪動一下。
“這衣服,好像和我之前看到的下人穿的有些不太一樣?”
白芷像是沒注意到他的試探和小心翼翼,“嗯,你又不是下人,自然不能和他們穿一樣的衣服。”
聶歡更不安了,這和他之想的有些不太一樣,抬起眼,注意著女孩的神色變化,“那我是來乾什麼的?”
白芷斜了他一眼,看出自己要是不給他一個安心的回答,他這心就定不下來,他的心定不下來,會直接影響到她日後的生活質量。
“我家就我一個孩子,你知道吧?”
聶歡點了點頭。
白家夫人生她的時候難產,雖然最後母女平安,終是損了根基,沒過幾年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