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傅恒嫡妻(19)(1 / 2)

悠閒人生[綜] 慕容六六 8884 字 3個月前

今年夏天是苦夏,熱得很, 人稍微動一動便是汗流浹背。蟬躲在任何一個可能躲的地方, 吱吱叫得讓人心煩。可又不可能讓人把樹都砍了, 還得指望這些參天大樹給遮點陰涼。

皇後富察氏自打有了身孕, 就格外小心,連帶著天氣熱,也就懶怠走動了。

吳悠抱著福靈安來時, 莫名覺得長春宮有些冷清。廡廊底下放了張躺椅,皇後躺在上麵, 旁邊的宮女輕輕打著扇。

“給皇後娘娘請安, 娘娘萬福金安。”說著,吳悠又將兒子放下,小孩子還牙牙學語, 說不出一句全乎話,“姑姑,這是皇姑姑。”

皇後看到吳悠本就高興, 再聽到吳悠教小外甥認親, 心裡莫名一陣歡喜。“姑姑”這種尋常人家的稱呼, 自打入宮以來,自己都不知多久不曾聽到過了。就連每回傅恒過來請安,也都是叫她“皇後娘娘”, 自稱奴才,好好的親姐弟,硬是生分了。

自己小心謹慎了小半輩子, 活得太累,弟媳不講究的性格,讓她生出一分莫名的歡喜來。

“來,到大姑姑這裡來。”皇後朝小靈安招了招手。

孩子還太小,剛剛學會走路,吳悠便抱著福靈安到了皇後跟前。富察氏自己懷有身孕,此時看見這麼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自是歡喜。富察氏身子弱,早年有過一個二阿哥永璉,沒養大就夭折了,這麼幾年一直鬱鬱寡歡,也就沒有再懷上。可身為中宮皇後,身邊有著虎視眈眈、家裡有權有勢的貴妃,怎麼可能不希望自己再生一個皇子?

有時候越心急,越事與願違,直至現在懷上這一胎,吳悠旁觀著,似乎富察氏也不是想象中那麼高興似的。

“長得跟九弟可真像,眼睛又像你。”富察氏看到家裡人,還是平添了幾分高興的,眼睛彎彎成了月牙,笑得恬淡,“以前傅恒做侍衛,還能常來看看我。現在他做軍機大臣,又在尚書房行走,本來事情就多,見本宮反倒不容易了。本宮難得見到家人,如今皇上讓高貴妃協理六宮,太後又加了一個嫻妃,本宮近來清閒的很,都是自家人,你也常過來走動走動的好。”

提到“高貴妃、嫻妃”,吳悠能明顯感覺到富察氏心中是有些失落的。本來麼,性子再好的人,也不願被當做老好人。更何況現在高貴妃盛寵、又地位僅次於皇後,父親高斌治水有功也得到了重用,一時間家族權勢滔天,如同烈火烹油。現如今皇上又讓高貴妃協理六宮,皇後身子不便出門,高貴妃直接就等於大權在握了,也不怪太後特地將嫻妃提溜出來分分高貴妃的權。

傅恒的這位長姐,從小在家就是個德才兼備、賢良淑德的典範,這樣的人誠然彆人看了都說好,可自己活得往往也累。因為你前期做得太好了,後麵有一點做得不好的地方,都會被人放大了說。不像高貴妃那種驕矜的,大家都習慣了你的性子,偶爾做個好事,反倒要被人稱讚人還不錯。

做這個皇後做得累,又加之先前的喪子之痛,心思細,又在深宮之中無人可訴說,能不短命麼?吳悠想想曆史上的富察皇後,大概就是這一胎生完後,孩子又夭折了,自己也便在第二年跟乾隆東巡的時候沒了。

眼前的富察宜寧,觀之可親,想當年自己和傅恒鬨彆扭的時候,還是她裡外裡費了不少心思。得知傅恒不喜歡她時,希望傅恒能同意和離、不要耽誤瓜爾佳氏青春、各自安好;得知傅恒和瓜爾佳氏之間有誤會,傅恒也想重修舊好時,又讓皇上微服私訪特地帶上他們兩個,給他們兩個相處的機會。

從來不問家裡幾個弟弟,要權勢地位的支持,隻關心家人是否平安。這樣的好姐姐,去哪裡找?

一想到她沒幾年壽數了,吳悠就忍不住心疼。

“待過半個月入秋了,娘娘不累的時候,可以適當出去走走,禦花園景色宜人,跟彆的娘娘說說話,心情也好些。”

“還說話呢,夫人您不知道,每回她們來都七嘴八舌的、不是陰陽怪氣、就是挑撥離間,要麼就是互相之間拆台……”說話的是皇後身邊的宮女。

“珍珠!”富察氏有些慍怒,出言輕聲喝止。吳悠心裡打量,真是個好性子的,連訓斥人都溫溫柔柔。這樣的性子,在後宮裡,若是不能得丈夫庇佑,再沒個皇子傍身,的確活得艱難些。便是放在內宅中,恐怕也會活得個心累。

宮女噤了聲。富察氏方對吳悠解釋道:“人多口雜。起先純妃、嘉妃、嫻妃她們也常來請安。可每次坐不了多久、便是你一句、我一句,變著法兒地互相之間拆台。看著讓人心煩,久而久之,本宮也就不讓她們來了。”

的確,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宮裡這麼多女人,都夠演一出連續劇了,不然宮鬥劇怎麼能拍那麼多集?吳悠心裡想著。

“那皇上常來長春宮嗎?”

提到皇上,富察氏怔了怔,臉上浮現出笑意,卻不經意間帶了一絲哀愁,“來自然是來的,隻不過萬歲爺……日理萬機,本就忙碌。而後宮裡又不是隻有本宮一個女人,一大家子人呢,本宮有孕,也不方便伺候,自然就要勞煩其他姐妹了。”

吳悠心裡疼得直抽抽,封建社會的女子怎麼這麼可憐?往往越是高貴人家,尤其是皇室中人,過得更加身不由己,想想還不如尋常市井人家小夫妻開個店坊、住個小院子過得有滋有味。

“聽說你跟傅恒徹底和好啦,本宮真替你們欣慰。能修為夫妻不容易,可要好好珍惜。說起來,你們也是青梅竹馬呢。”富察氏的臉上掛著溫柔恬淡的笑意,連聲音都是輕和的。

吳悠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他啊,就是個愣頭青,一點都不會疼人。嘴又很笨,就知道變著法兒地損我。在江南的時候,好些討好我的招數,都是萬歲爺教給他的呢。皇上跟娘娘也是少年夫妻,那才叫伉儷情深吧!”

富察氏的臉上浮現出短暫的一抹淺笑,她望了望院中的花圃,年年歲歲花相似,其實花早已不是那年的花,陪她賞花的少年也不再是那個少年了。

半晌,富察氏才淺淺地笑道:“皇上是皇上,本宮是皇後。”

吳悠在家時聽兆佳氏描述,還以為這皇後娘娘隻是因為先皇子永璉的事,一直在心裡有疙瘩,從而胎氣不穩、情緒不佳;再加上高貴妃耀武揚威,協理六宮,愈發的不痛快。現下看來,哪裡是這個原因,根本就是對皇上還抱有尋常夫妻的愛情理想。

身在帝王家,太過重感情,是個忌諱。必定壽不長。

也不知曆史上富察皇後究竟是怎麼沒的,便也不好冒然去改變什麼。隻不過有一條倒是真的,八成與她這鬱鬱寡歡、身子弱有莫大的關係。

吳悠瞧了瞧左右,悄聲對皇後道:“娘娘,我能跟您說一會兒家常話麼?”

富察氏很是喜歡這個不拘小節的九弟媳婦,“當然可以。”估摸著她是顧忌身邊的宮女,於是便對珍珠吩咐道:“你去禦膳房點幾樣新鮮的點心來,回頭讓九夫人帶走。”

“奴婢遵命。”

說著,富察氏便慢慢站起身子,吳悠趕忙扶著她,向屋內走去。“娘娘,現在沒人了,阿悠能不能叫您姐姐啊?”

富察氏被逗樂了,“好,你想叫什麼都好。”

吳悠咧嘴笑笑,露出頰邊一對酒窩,“長姐,阿悠來跟您講講我跟傅恒在江南、還有山西時候遇到的趣事吧?”

富察氏連連點頭。

吳悠本就會渲染,再這麼連說帶比劃的,就跟說書人似的,逗得富察氏笑得一陣一陣。

珍珠等人見娘娘很少都沒有這麼高興過了,也就知趣地退到外麵把著門、不打擾。

“話說我們從揚州水路到了杭州,果然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風景那叫一個宜人。於是萬歲爺便背著手說道,‘嗯,這揚州城咱們是下館子的時候揪出了一個大案,不如到了杭州城咱們也下館子吧!’。”吳悠學得有模有樣,富察氏用帕子掩著嘴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