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直氣的渾身發抖。
“那個沒了人倫的東西,”秦老夫人罵道:“你父親可是他的族
弟。”
事情雖是已過了許多年,可魏若一想到當年的事情便覺得氣憤難忍,可她見秦老夫人如此生氣,倒也擔心她氣壞了身子,她歎了口氣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魏氏的族人也不都是好人,娘她自收到那些東西後,就明白這候府她是待不下去了。”
秦老夫人原本氣的手都在抖,聽到魏若這麼說後,她沉默了半響後道:“你說的對。”
秦老夫人比魏若年歲大,年少時又曾在市井間待過一段時間,見過的醃臢事情數不勝數。
她自然知道魏之海這事,女兒隻能吃個啞巴虧。
她若是將此事鬨開來了,魏之海肯定是會受人唾棄,可女兒也會被人說是是不是自己不檢點才會惹得彆人覬覦。
魏之海也是明白這個,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
“那他的死是?”秦老夫人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些猜測,但她還是不確定。
魏若便道:“母親進宮後就將此事告訴了陛下,陛下命人把魏之海和經手此事的人都料理了。”
“陛下做的對。”秦老夫人聞言歎了口氣道:“這人既存了壞心,留著終歸是個禍患。”
魏若聞言沉默,魏之海的事情是壓垮母親的最後一根稻草。
若說以往母親還顧慮著名聲,猶豫著要不要進宮,可這件事後,母親隻恨不得立馬就能進宮。
魏之海既動了邪念,那他一定會想儘辦法來接近母親。
但凡他露了一點痕跡,母親縱然什麼都不做,也會被人指摘。
既如此,母親還不如進宮。
好歹隻要有陛下的寵愛,就沒人能奈何的了母親。
秦老夫人既知道了這其中的隱情,那她自然也能想明白這其中的利害。
她想明白之後,忍不住老淚縱橫的道:“你們當初應該告訴我這些事的。”
魏若聞言便歎氣道:“母親那時剛剛進宮,尚且不知道前程在哪裡,哪裡敢告訴您這些事讓您擔心呢?”
秦老夫人聞言沉默。
外孫女說的也是,縱然陛下當時對女兒情熱,可帝王的恩寵能持續幾時呢?
十多年的女兒又怎能知道她會有如今的造化呢?
她當初進宮也是在賭吧。
這麼一想,秦老夫人的心裡十分的懊悔。
她忍不住低泣出聲。
魏若同她說這些本是為了讓外祖母理解母親當初的不得已,讓外祖母能跟著她回京城的。
如今看到外祖母為了往事哭泣,魏若就對秦老夫人道:“娘當初不肯將這些事告訴外祖母,也是有擔心外祖母身體承受不住的緣故,可我想著與其讓您和母親之間為了這些事情生了鴻溝,還不如把這些事情都告訴您。這些事情究竟已經過去了,咱們往後過的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
秦老夫人聞言忙道:“你說的對,是我執迷了。”
她平緩了心情後,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
魏若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便和她說由她寫一封信給小王氏,讓李浩淼的人帶到安西去。
秦老夫人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小王氏,她離開徽縣去安西的前日,她同母親一起去侯家同她道彆。
妹妹比她還要小上幾歲,可因
為接連的變故,鬢間已是生了幾縷白發。
她當時雖嘴上安慰她和母親,說是侯家還不錯,可她和母親哪裡看不出來她眼裡的勉強。
妹妹她少時喪父、中年喪夫,好不容易把燕時拉扯大了,且燕時那孩子也孝順,難道她還要再承受一番老年喪子的痛苦嗎?
想到妹妹小王氏的境遇,秦老夫人的心感到微微的刺痛。
她歎了口氣道:“我年紀也大了,讓她過來陪陪我也好,隻是這樣一來,就得麻煩到你和你外孫女婿了。”
魏若聞言忙道:“不麻煩的,這樣一來,我們在京裡也多了走動的人家。外祖母不知道,自從您離了京城,芳姐姐和康平縣主也相繼離京,我這幾年也沒個走動的地方。”
秦老夫人聽她這麼說,一想也是。
女兒雖得寵,但皇宮不是彆的地方,外孫女自不能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瑞陽候府那些人又大都和她不親,她可不是沒了走動的地方嗎?
她就含笑對魏若道:“等到了京裡,隻要你婆婆放你走,你就算是天天去我那裡也是沒有問題的。”魏若聞言便笑道:“我們兩家離的近,來往還是很方便的。”
她一邊說一邊服侍著秦老夫人筆墨。
秦老夫人站在書桌前沉思片刻,方才下筆寫下了這封信。
魏若和秦老夫人說話的時候,李浩淼正在書房內看京中送過來的密報,當他看到密報中說三皇子府內的姚氏險些小產之後,就問送這密報來的密探道:“姚氏是為了什麼出事的?”
那密探聞言輕聲道:“姚氏說是三皇子妃做的手腳,但三皇子妃連聲喊冤,還說她自己也懷了身子怎會有精力去暗害姚氏。”
“三皇子妃也懷了身孕嗎?”李浩淼倒不知道這個消息。
“正是姚氏出事那日診斷出來的,所以姚氏才會一直撕扯著三皇子妃不放。”密探忙道。
“那此事三皇子是個怎樣的態度?事情的真相又是什麼樣呢?”李浩淼問密探。
密探聞言便道:“這事其實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聯手做的局,三皇子原本防的很緊,但三皇子妃也有意順水推舟,所以....”
“所以三皇子就沒能防住。”李浩淼聞言笑了起來。
密探輕聲稱是,複又繼續道:“三皇子知道這其中的真相,但大皇子和二皇子這事做的隱秘,三皇子手上沒有他們暗害姚氏的證據,三皇子妃又有了身孕,他也不好發作,所以便隻好吃了這個啞巴虧。”
李浩淼聞言便繼續問道:“那陛下那裡是什麼態度呢?”
“陛下近日為了安西的匪患憂心,三皇子自然不敢拿這件事情去煩擾他,因此陛下隻知道姚氏的懷像有些不好,讓成妃娘娘賞了些補品給姚氏。”密探忙道。
李浩淼聞言沉思,片刻後他才對那密探道:“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
密探忙應了,自退下不提。
等晚間,李浩淼和魏若單獨在房間的時候,他就對魏若道:“我們回程的時候走慢些吧。”
魏若便問是怎麼回事。
李浩淼便將三皇子府上發生的事情說了。
魏若聞言就擔憂起了貴妃,擔心此事會波及到她。
李浩淼聞言便笑道:“你放心,這事本就和娘娘無關。有陛下護著,那些人是絕不敢往娘娘身上潑臟水的。”
魏若一想也是,便將那心又放了回去,她拿出了秦老夫人寫給小王氏的信,並將秦老夫人的話告訴了李浩淼。
李浩淼聞言笑道:“那我就派人去安西接侯老夫人了,不過此事還是要跟陛下和娘娘通口氣,我已經寫好了折子,明日就吩咐人遞回京裡吧。”
魏若見他願意為了自家外祖母的事費心,自是十分的感激,她笑著向李浩淼道謝。
李浩淼手一揚,就把魏若帶到了懷裡。
“你準備怎麼謝我?”他語氣曖昧的問魏若。
魏若垂眸,任由他動作。
因著秦老夫人的院子狹窄,魏若擔心被彆人聽到,自是強忍著不敢發出聲音。
李浩淼心內憐惜她,便也沒敢太用力。
魏若反而更難受了。
結束的時候,她覺得大腦一片混沌,就連什麼時候睡去的都不知道了。
第二日早起時,李浩淼已經出去練功去了。
魏若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方才起身去了秦老夫人那裡。
她走進正廳就見幾個孩子都在同外祖母說話,此外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小孩也在這裡。
秦老夫人看她麵帶疑惑的看著她們,就笑著對她道:“這些還是都是秦氏族裡的孩子。”
魏若聞言便吩咐秋雲拿些點心過來給孩子們吃。
等孩子們都歡呼著過去吃點心了,魏若坐在秦老夫人身邊道:“公爺說咱們臨走之前還是要宴請一下秦氏族裡的人,還有劉夫人那裡也要請她過來一趟也是。她畢竟照顧了您那麼些年。”
秦老夫人聞言就笑道:“這些事情你們操持就是了。”
魏若見她沒提出什麼彆的意見,便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了。
她手下的丫鬟們都是能乾的,去酒樓訂酒席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用魏若操心,她們自己就去做了。
魏若向秦氏族人們下了帖子,又親派秋雲去了一趟巡撫府給劉夫人下帖子。
如此又等了兩三日,趁著宴請賓客的日子還沒到,魏若便指揮丫鬟們幫秦老夫人收拾箱籠。
李浩淼這幾日則常帶著孩子們去鄉野裡四處轉悠,魏若覺得孩子們常年居於城中,像這樣親近自然的機會難得,便也十分的支持他帶著孩子們出去。
有時他們會帶了一些魏若不認識的昆蟲,樹枝一類的東西回來,魏若也並不嫌臟,而是讓丫鬟們單找個籃子給他們安放這些東西。
李浩淼一開始還擔心她看見這些東西會嫌棄,哪想到她不僅什麼都沒說,還隱隱有些支持的意味。
他心裡更喜歡魏若了,覺得她不僅不囉嗦,而且無論他做什麼事情,她都會支持他。
孩子們見魏若支持他們在外麵瘋玩,自是更沒了顧忌,每每回來時都是一身的灰。
如此幾天下來,幾個孩子看起來就更活潑也更開朗了一些。
等魏若宴請完賓客,準備帶著秦老夫人回程的時候,孩子們還頗有一些不舍的意味。
秦老夫人見狀就笑著哄他們:“咱們這次回程會經過許多這樣的地方,你們在路上也可以好
好玩兩天。”
孩子們聞言這才罷了。
此次回程,李浩淼仍是著意低調,此地的官員原本想送他們一程的,但李浩淼十分的推辭。
他向巡撫劉大人暗示了自己一行不宜太過高調。
劉大人也是縱橫官場多年的人物,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安國公在顧忌些什麼。
有了李浩淼的吩咐,劉大人自是按住了本地的這些官員們,但為了表示對秦老夫人和安國公府的尊重,他還是讓自己的長子和自己信重的幕僚將李浩淼送到了楊南碼頭。
這中間,李浩淼和魏若又經過了當初歇腳的那個茶寮。
店家夫妻對李浩淼一行人的印象極為深刻,他們看到這一行人中多出了個老太太,且幾位貴人對這位老太太都極為恭敬,便知這位老太太應當是貴人們的長輩了。
兩人自是不敢怠慢,忙前忙後的燒水待客。
魏若等人都安坐下後,恒哥兒不知想到了什麼就問店家娘子:“那日我們遇到的祖孫二人是怎麼回事?”
秦老夫人等人聞言就向店家娘子看了過去。
在路上的時候,魏若和秦老夫人閒話時已將這祖孫倆的事情告訴了她,所以老人家是知道這回事的。
那店家娘子被這麼多人看著稍有些緊張,她想起前兩日發生的事情,略有些遲疑。
秦老夫人和李浩淼等人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這祖孫倆人怕是出了什麼意外了。
果然這店家娘子說那老婦人前日生病去了。
“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病了呢?”秦老夫人忍不住問道。
店家娘子見她問話,自是不敢怠慢,忙道:“前兒個夜裡下雨,她擔心養在院子裡的雞被淋壞了,便跑出去想把那些雞捉進屋裡,這麼一來就免不了被雨淋了。”
原來如此。
秦老夫人和魏若等人聞言,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出了這樣的事,又該怨哪個呢?
秦老夫人就歎息一聲道:“那那個女孩現在在哪裡呢?”
店家娘子聞言忙道:“前兒個總兵府裡派了媽媽們過來看望了她們,她們前腳剛走,這老人家後腳便去了。咱們村裡的人也不知道要怎麼給貴人們送信,便由裡正出麵,將她接回家暫住兩天了。”
說起來,裡正之所以願意出麵,也是知道總兵府的人會隔三差五派人過來看看,不然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周濟她人。
秦老夫人等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秦老夫人年紀大了,最聽不得這樣的事情,她就對魏若道:“那小女孩要是離這裡不遠的話,就讓人把她領回來給我看看吧。”
魏如聞言便看向店家娘子。
店家娘子忙道:“裡正家離的不遠的,我這就讓當家的過去叫她。”
說完她就自去找了自家當家的。
秦老夫人則悄聲同魏若商量:“這小女孩的祖母去後也無甚依靠,咱們既然遇到她了也是緣分,要是她願意的話,我們就買了她吧,也省的她在外麵不知道會遭遇些什麼。”
魏若想著多個丫鬟也不過多口嚼用而已,倒也算不了什麼,她擔心的是旁的。
“這女孩子到底是良民,可咱們若是把她買下來,她就算是入了奴籍了,日後若是有什麼的話....”魏若擔心的是這個。
那店家娘子已經打發自家男人去了裡正家,回轉來時就聽到了魏若的這番話,她想了想笑道:“貴人們若是願意買下那丫頭倒也是她的福氣了。您們不知道,如她們這樣沒了依靠,父親又娶了後娘的孩子是有多命苦。”
魏若一想這倒也是,到了她們家哪怕是做丫鬟,好歹能吃飽喝暖,等她長大後若是仍想出去,那她們給她一份放籍書倒也可以。
她就笑著對秦老夫人道:“那等那孩子過來再看看吧。”
正說著,就見店家領著一個婦人和一個小孩子進來了。
那個小孩子自是那日的那個小女孩,但那個婦人魏若卻不認識。
兩人進來後齊齊的向魏若等人行禮,那婦人自稱自己是裡正家的兒媳,自家長輩讓自己帶著二丫過來見貴人們。
魏若這才知道這個女孩叫二丫,她先衝秋雲點了點頭,讓她先給那婦人上茶。
那婦人本還有些拘謹,秋雲強拉著她坐下了。
有秦老夫人在這裡,魏若就不再開口說話。
秦老夫人問了問這婦人二丫的情況後便說了自己的想法。
二丫原本一直鬱鬱的站在那婦人身邊,聽到秦老夫人這麼說後,她的手指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