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從高府回來後,便把那高二爺夫婦的所為告訴了老太君和魏若。
老太君聞言就道:“依我看,你嫂嫂很不該再把希望寄托在你侄子的那點惻隱之心上。他對林姐兒可一點維護之情都沒有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勸嫂嫂,與其總是退讓,不如向前一步,先發製人。”老夫人就道。
“你想的很是,若是遇到那等良善的人,那你嫂嫂讓一步倒也沒什麼。可對耿氏那樣自私的理所當然的人,她越是退讓,就越會被欺壓。還不如放手扶植人與那耿氏纏鬥上一番,讓她知道在這個家裡,到底誰才是做主的人。”老太君總結道。
老夫人自給高夫人出了那個主意後,就時不時的關注著高府裡的情況。
高大夫人聽高夫人說她們和公府的老夫人都覺得高大少爺是可塑造之才後,哪裡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老夫人所言,縱然再是軟弱,沒誌氣的人,在子女前程方麵那也是絕不會退讓的。
更何況高大夫人本不是軟弱之人,她之前一直屈於高二夫人之下是覺得,她在高家沒什麼好爭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立於是非之外。
但如今的形勢同以前可不一樣了。
她那個二弟夫婦把婆母得罪的太狠了。
林姐兒嫁過去後,她們又不顧婆母的感受,動輒找林姐兒的茬。
婆母想必是對那兩口子徹底失望了,所以決定以扶植她兒子為條件,換取她對林姐兒的庇佑。
高大夫人明白她那個二弟妹並不省心,她雖不算絕頂聰明,但有股胡攪蠻纏的執拗勁兒。
早些年,高二夫人和外頭官眷家的夫人發生了爭執。
如果換做是她或者其他的官眷夫人必定想著以和為貴,不管誰先讓,反正大家互讓一步便罷了。
可高二夫人卻一直不肯讓步,還說什麼,她想讓我讓步,我就是不讓步。
就是這件事讓高大夫人看清了高二夫人的本性,她就是一個披著官眷夫人皮的潑婦罷了。
無論是誰,隻要與她纏鬥上,並因此結怨了,那往後餘生,隻管每日受她白眼和冷言嘲諷吧。
自明白這件事後,高大夫人就更不願意和高二夫人結怨了。
可高夫人給她的條件太誘人,她就算明知這是個燙手的山芋也得把它接過來。
自她公爹致仕並病倒後,高家這輩的資源就全被把持在高二爺手上了。
高二爺又不是那等願意扶持侄子的性子。
去年她們家老爺想給兒子請個蔭封,他們便托高二爺找吏部的人從中說和。
哪知道高二爺卻說和吏部的人不熟,直把他們夫婦氣的不行。
他們也是因此看出,隻要有高二爺在一日,那他們兒子就不要有出頭之日了。
高二爺不僅自己要壓哥哥一頭,也要讓他家兒子壓堂兄弟們一頭。
以前若是沒有機會便也罷了,現在既然有機會,那她就絕不會允許高二爺的心思得逞。
高大夫人笑著答應了高夫人的條件。
自那以後,她就和兒媳們一起和高二夫人打起了擂台。
高二夫人縱然是個潑婦,可她到底勢單力薄,她便想拉著自己的兒媳與高大夫人婆媳打擂台。
可高二夫人的兒媳也不是沒受過她的擠兌的,自然不肯如高大夫人的兒媳們那樣儘心儘力。
高二夫人去找高二爺哭訴。
可高二爺也煩著呢,因為安國公越過他將他大哥的兒子安排到了工部。
這個差事可比他給他兒子找的差事還要好呢。
高二爺再一聽高二夫人說高大夫人婆媳一起擠兌她,哪裡能不明白高大夫人私下同高夫人做了交易?
他也是舒服日子過的久了,忘了以往是如何在高老爺夫婦麵前做小伏低的了。
高二爺聽了高二夫人的話後,竟然去找高老太爺告狀,說他姑母插手他家的家事。
他滿心以為自己到底是高老太爺的孫子,他老人家看到姑母在背後為高夫人撐腰攪亂高家內宅定會極為生氣。
可他卻猜錯了高老太爺的心思。
若是老夫人讓李浩淼直接擼了高二爺的官職的話,那高老太爺或許還會把老夫人叫來擺一擺道理。
畢竟高二爺是高家這一輩官職最高的人,把他擼下去了,那高府的實力就會下降。
高老太爺並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但老夫人不過是讓李浩淼給高大爺的兒子找了個差事,這在高二爺看來是件有損於他權威的事。
但在高老太爺看來卻是件極好的事。
至於高大夫人和高二夫人打擂台這些事,在高老太爺看來就是純屬高二夫人活該了。
他老人家雖然礙於輩分,不好直接訓斥孫媳婦。
可林姐兒是他的曾孫女,看到她被高二夫人如此薄待,他哪裡有不生氣的道理。
如今看到高大夫人願意為林姐兒出頭,且又沒有損害到高家的利益。
高老太爺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會如高二爺所想替他出頭。
高二爺垂頭喪氣的離開了高老太爺的院子。
高二爺夫婦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又有高大爺夫婦為了自家的利益不停的和他們打擂台。
他們自顧尚且不暇了,更遑論去找林姐兒的麻煩了。
林姐兒的日子一下子過的舒服了許多。
高夫人過來府上找老夫人時還笑著說:“現在老大媳婦對林姐兒比對自己的親兒媳還要好,她那幾個兒媳看了非但不吃醋,還處處照顧著林姐兒。果然還是妹妹說的對,我早就該醒悟過來才是。”
說到最後,高夫人的神情有些失落。
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道:“都過去了,不過你也不能讓林姐兒萬事都隻靠著彆人。將來他們終是要分家的,林姐兒總要學著撐起一個家才是。”
“我醒得的,隻是林姐兒現在身子太弱,我是想這兩年先把她的身子調養好,等之後再慢慢教她管家理事。”高夫人同老夫人解釋道。
老夫人聞言沉吟道:“既是想好好調養身子,你們不妨帶著父親和哥哥去京郊住一段時間。那兒人少空氣又好,最適宜養病。況且離了耿氏,林姐兒的身子或許能快些好起來。她的病情總是反複,未嘗不是因為那耿氏屢屢挑事之故。”
老夫人這話正好說到高夫人心坎裡去了,她就道:“我以往倒是也想帶著爹和老爺去京郊休養,隻是家中總是不安定,心中煩悶,也沒心情過去。現下家裡的事既不用我操心了,那等開春了,我就帶著他們過去吧。”
老夫人聞言很是喜歡,她就對高夫人道:“你們到了那裡之後,萬事都不要想,隻安心養病就是。”
高夫人欣然應是。
高家的事情了結後不久,就要過年了。
今年的除夕和往年一樣,眾人按品大妝去了宮裡。
唯一與往年不同的就是,啟和帝現在似是對幼兒很感興趣。
眾人聚在保泰殿用膳的時候,他讓人把五皇子、大皇孫和二皇孫都抱到了身邊。
二皇子和三皇子看啟和帝喜歡自己的兒子,自是心中喜悅。
大皇子卻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啟和帝和兒子、孫子們閒話一會兒後就轉頭問淑妃:“老大府上還是無子嗎?”
淑妃心中苦澀,麵上卻陪笑道:“是的,不過他府上的萬氏已經有身孕了。”
“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啟和帝聽完就頗為悵惘的道。
淑妃聽了心裡就更難受了。
啟和帝卻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將目光放到了坐在下首的純嬪身上。
眾嬪妃看他看向純嬪,心內苦澀。
以往貴妃才是這宮裡最得寵的人,可自純嬪和慧嬪進宮後,貴妃倒退了一射之地。
思及此,眾人不由得看向貴妃。
貴妃坐在啟和帝的下首位置,正在與她的兩個外孫女,安國公府的兩位小縣主講話,似是沒注意到啟和帝在看誰一樣。
不過她瞧著倒是比以往消瘦了一些。
眾人看著這樣的貴妃,心中就是一陣快意。
你霸著陛下近二十年了,也該讓你嘗一嘗這噬心噬骨的滋味了。
德妃的目光卻未同眾人一般落到貴妃身上。
她看到坐下下首的那個十幾歲的少女,恨不得抓花了她的臉。
自純嬪入宮後,太後對她就比以往冷淡了些。
德妃自聽說陛下要把純嬪納進宮中後就已經做好了被太後冷待的機會,可她沒想到的是太後竟會做的如此明顯。
想到太後這段時日連二皇孫都不甚待見,甚至還常宣太醫為純嬪看診的時候,德妃忍不住又是一陣氣悶。
純嬪這還沒懷孕呢,太後和承恩公府的那些人就想拋開他們母子了。
純嬪要是真懷上了的話,那還怎麼得了?
這邊想,德妃還在暗自生氣。
啟和帝卻在和淑妃及太後商議為大皇子納庶妃的事情。
“按理說這種事情不該由朕來管的,可是大皇子自成婚到現在都還沒個兒子,朕要是再不問就說不過去了。”啟和帝略微憂愁的道。
“正是。”太後聞言就道:“大皇子是陛下的長子,可他到現在都還沒個兒子,也屬實有些不像了。”
淑妃聽到上首這天家母子倆的對話,心內苦澀。
她隻得口稱都是臣妾的錯。
啟和帝聞言就和藹的對淑妃道:“子孫的事乃是緣分,這事倒也與愛妃無關。不過等年後愛妃還是多宣召幾個臣子家的女孩進來,看有合適的給大皇子挑幾個吧。”
啟和帝這話一說,淑妃心中十分的喜歡。
若是那臣子家的女孩進了大皇子家的後院,那大皇子在朝堂上豈不是又多了些助力嗎?
而德妃和成妃聽到啟和帝說讓淑妃麵見臣子家的女孩後,心中警鈴大作。
那二皇子和三皇子就算再拉攏臣下,也沒有姻親關係來的穩固。
要真是讓淑妃趁此多挑了幾家女孩,那大皇子豈不是威勢大增。
德妃和成妃便也同啟和帝求情,說尋常人家的孩子到了二皇子和三皇子這個年齡,早就子孫成群了,可他們卻各自隻得了一個兒子。
兩人便也想為二皇子和三皇子再相看幾個女孩。
聽完德妃和成妃的話,啟和帝果然為難了起來。
他就道:“二皇子和三皇子與大皇子的情況到底不同。”
縱使德妃和成妃素日害怕啟和帝,但事關兒子,兩人也不願輕易讓步。
兩人都道,二皇子和三皇子隻有一個兒子,實在不是子孫繁茂之像。
淑妃看德妃和成妃在這件事情上要自己的強,氣的臉都白了。
除夕過後,正月裡走親戚的時候,魏若就聽有夫人議論此事。
那些人說陛下原本是見大皇子至今無子,所以便叮囑淑妃為大皇子擇幾個庶妃。
可德妃和成妃見了也不甘示弱,便也求陛下說要為二皇子和三皇子再添幾個庶妃。
陛下左右為難,又不好讓人說他偏心,便說那就三位皇子都納庶妃吧。
現下宮裡的德妃、成妃和淑妃幾人全都摩拳擦掌的隻等出了正月,為幾個皇子們挑選庶妃或是側妃呢。
魏若回來後便將這話學給了老太君和老夫人聽。
老太君聞言就笑了起來,她對魏若道:“接下來的半年到一年,那幾個妃子和皇子隻怕會鬥的不可開交,娘娘和五皇子也能過個安生日子了。”
老夫人聞言也笑道:“是呀,正好開春就是公主的婚期,娘娘也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公主的事情上了。”
魏若也覺得這樣很好,她回去後就將此事告訴了李浩淼。
李浩淼沉思片刻後道:“宮裡的局勢在我們這些外人看起來都比較亂,更不如說娘娘這個身處其中的了人。陛下既有心護著娘娘,娘娘便關起門戶自過日子。切不可摻和到那些人的事情裡麵。”
“還有五皇子,因著陛下故意縱容的緣故,五皇子聰明卻很是調皮的名聲已經傳滿了大周。陛下也曾對臣下說過,說五皇子是幼子,上麵還有幾個哥哥們在。所以他要想做什麼就隨他去吧。那些臣子們揣摩著陛下言語間透露出的意思便覺得陛下隻是寵愛幼子,但看重的仍是幾個成年的皇子。也是因為此,五皇子才能平平安安的長大。”
“可五皇子現在還小,還能這樣混過去。但他總有長大的一天,到那時就不得不去麵對朝堂上的那些爭端了。”
魏若聽完後,站起來在屋子裡走動了一會兒。
隨後她歎息道:“就算不得不麵對,那也必須去麵對。這皇位的鬥爭那麼殘酷,就算咱們想要退讓,那些人也不會放過咱們的。”
李浩淼見她於皇位鬥爭上並無什麼懼意,反而有一股勇往無前的勇氣,就點了點頭道:“你能這麼想就再好不過的了。我就擔心你和娘娘婦人之仁,到最後心生怯意,總是猶猶豫豫。這樣反不能成事。”
魏若聞言就笑道:“我明白公爺的意思。公爺想要做什麼隻管去做就是了,我們不會給公爺和五皇子拖後腿的。”
李浩淼見她目光堅定的看著自己,心中喜悅。
他上前一步擁住她,複又打橫抱起她。
魏若忍不住驚呼一聲。
房內珠簾搖動。
出了正月後,再過一個月就是五皇子的生辰了。
因為平寧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三月底。
雖說她的婚事自有內務府操持,可貴妃作為生母自也有許多事要操心,因此五皇子今年的生辰隻是簡單的辦了一下。
此事在旁人看來雖沒有什麼,但啟和帝卻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總覺得有些委屈了五皇子。
因此在五皇子跟他說,想要和晏哥兒一起去他們府上看國公府的侍衛們比試的時候,啟和帝就答應了。
不過因為魏若也在為了平寧公主的婚事忙碌,啟和帝擔心她們府上現在忙不開,便對五皇子說,等他姐姐出嫁後再去安國公府。
五皇子倒也不是那等蠻不講理的人,見啟和帝已經答應他過去了自然不會再鬨。
貴妃和魏若忙忙碌碌了近一個月,總算把此次婚禮一些細節上的事情安置妥當了。
按照本朝規矩,公主成婚前,需得派遣試婚宮女先去公主府上。
貴妃一開始原本有些拿不住要不要派試婚宮女過去,魏若就說可以派她們過去,但隻是充個場麵,不讓彆人說閒話就似了。
等平寧和唐元郎成婚後,她們再給那兩個宮女尋戶好人家,把她們風光嫁出去就是了。
貴妃就說這樣唐夫人看了會不會覺得平寧善妒。
魏若就勸貴妃,說這些事她們不讓平寧插手,她們出手把那些宮女打發走。這樣唐夫人縱然有些說辭,那她也不會說到平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