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餘二老爺有兩子三女。他的大兒子餘二爺今年十六歲,自幼熟讀詩書,晨起練武,是餘家這一輩最有資質的後輩。
餘老大人對他的期望很深,也著實費了一番心血去□□他。
也因為有他在,他母親餘二夫人雖不得寵,卻從未被那得寵的妾室壓過一頭。
餘二老爺的二子是個不喜練武的,他自幼就喜歡讀書,雖說於讀書上天資並不出眾。可他勝在不急功近利,也能沉得下心來讀書。
教導他的先生說,若是他按照這個速度讀下去的話,二十歲之前必能中秀才,三十歲之前必能中舉人,四十歲之前有很大的機緣能中進士。
餘老大人聽先生說完之後覺得,他們家也不是那等小門小戶供不起人讀書的人家,若是孩子不願意讀書也就算了,可他既能讀的進去,那他們就要供他讀下去才是。
況且縱使餘三爺讀不出來,那他願意老實待在家裡讀書,也比去外麵呼朋喚友強。
抱著這樣的想法,餘老大人倒是對餘三爺讀書一事十分的讚同。
餘二老爺還有兩個女兒,長女今年十二歲,自幼文靜嫻雅,不愛與人說話。餘家人也常將她拘在家裡不許她出門做客,因此溯縣的人極少有人見得她的真容。
其幼女今年年方五歲,為妾室所出,生的十分機靈,倒是極得餘二老爺喜歡。
恒哥兒和毅哥兒等人此次來溯縣就是住在餘府中,這倒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中南本就不甚富裕,溯縣更無什麼有名的富戶。
整個縣城裡也隻有餘府可堪一住了。
因此李浩淼的親信便將恒哥兒和毅哥兒安排在了餘府。
萬鬆和萬柏兄弟則被萬有齡安排在了溯縣另一戶人家裡居住。
餘老大人既做過總兵,那行軍打仗的本領自不用說,且他收到了李浩淼的書信,讓他指導恒哥兒和毅哥兒。
因此自恒哥兒和毅哥兒來了之後,這位老爺子就再度出山,跟在了兩人,特彆是恒哥兒身邊。
餘老大人雖已致仕,但他對溯縣周圍的地形,以及與溯縣相鄰的聖花教所控製的縣城的地形均了如指掌。
在他的有意教導下,在萬有齡的軍隊到達之前,恒哥兒和毅哥兒就已經掌握了如何在這種既有平原又有深山的地方作戰。
在萬有齡要派出先鋒兵力去攻打聖花教控製的縣城時,恒哥兒和毅哥兒更是自請出戰。
萬有齡自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給恒哥兒和毅哥兒使絆子。
他將一隊人馬給了恒哥兒和毅哥兒以供他們驅使。
除此之外,還有李浩淼給他們的人馬,以及餘老爺子的孫子餘二爺所帶的一小隊兵力。
有了本地土著助陣,又有恒哥兒善於指揮,毅哥兒善於衝鋒,他們這支小隊在戰場上簡直所向披靡。
萬鬆萬柏兄弟所帶隊伍雖也不錯,可比起安國公府的這兩兄弟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萬有齡的親信看著萬有齡陰沉的臉,半響方道:“伯爺,要不然咱們.....”
萬有齡聞言先是沉默片刻,隨後方才搖了搖頭道:“不行,大軍中不僅有陛下的人,還有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眼線,更不用提安國公此次安排在他兩個兒子身邊的人了。若是此次我們對他們下了黑手,隻怕安國公府會用儘全力報複我們,到時鬆兒和柏兒的命也保不住了。況且二皇子和三皇子也會抓住這個把柄攻擊我們。”
那親信自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他看萬有齡因為兒子們被壓了一頭心中不快,便想找個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萬有齡到底不甘心兒子們的風頭被安國公府的那兩兄弟給蓋住了。
他雖不能動那兩兄弟,但做些小手腳還是可以的。
恒哥兒和毅哥兒被他派到了後方看管物資。
不能上戰場殺敵,自然就不能立戰功了。
毅哥兒氣的直罵他是個老匹夫。
恒哥兒卻讓毅哥兒鎮定,他說在戰場上自是軍令如山,既然萬大人讓他們在後方看管物資,那他們就在後方看管物資好了。
毅哥兒見哥哥不急不忙,隻好罷了。
恒哥兒安撫完弟弟,又看向餘二爺。
自餘老大人致仕後,餘大老爺和餘二老爺這一輩並無能繼承餘老爺子軍中人脈的侄子。
直至到了孫子這輩,才出了個餘二爺。
餘老爺子自是對他寄予厚望。
此次出戰,餘老爺子也派了餘二爺上場,就是想讓他借此積累軍功。
可此次萬有齡是把跟隨恒哥兒的一整個隊伍都擼了下來,所以餘二爺也隻好跟著恒哥兒在後方看管物資。
恒哥兒此次過來深受餘老大人照拂,自是也希望餘二爺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而不是因為他的原因在後方做個閒人。
他想了想對餘二爺道:“我父親有個朋友也在此次征戰隊伍中,我去找人說一下,把你調到他的麾下吧。”
萬有齡此次所為隻是針對他和毅哥兒,隻要他將餘二爺調走就沒事了。
餘二爺是個老成穩重的少年郎,他曾得了祖父餘老大人的囑咐,讓他務必要把恒哥兒和毅哥兒兄弟的安危放在首位,戰功不戰功什麼倒是其次。
況且這些時日,他跟著恒哥兒,自是被他的才能和品德所折服。
他雖比恒哥兒年長,但論起對戰場形勢的判斷以及戰術的運用卻是不如恒哥兒的。
他平時所遇大多是那庸碌之輩,自遇了恒哥兒,他就打定主意要跟在他身邊。
因此,聽到恒哥兒這麼說後,餘二爺就道:“二少爺,我既得了祖父的囑托要跟在您的身邊,自是不會再去彆的地方的。”
恒哥兒聞言就又勸了他幾句,見他堅持,便隻好罷了。
餘二爺出去後,毅哥兒就笑著對哥哥道:“這個餘二爺倒也是個死腦筋的,現成的軍功不去撿,偏要跟在你的身邊。”
恒哥兒聞言就白了他一眼道:“不許欺負老實人。”
毅哥兒聞言就嘿嘿笑了兩聲。
這個餘二爺雖然也有自己的心思,可相比起京城那些滿腦子歪門邪道的那些人來說,他確實算是個老實的了。
恒哥兒既打算服從軍令,跟在後方照管物資,便也帶著自己的部下老實的在後方收管物資。
他是個聰明又做事認真的人,不過幾日便弄明白了,軍中各色物資的擺放規定,以及糧草是何時運到,如遇沒法及時運到的情況,又是如何在城內向富戶征集的。
且那些在後方照管物資的士兵,見他們兄弟出身如此尊貴,都能耐下性子,做這些瑣碎之事,像是受到了什麼啟發似的。
恒哥兒在溯縣後方不過待了幾日,後方的士兵做事全都認真了起來。
萬有齡自是又黑了臉。
他原以為安國公府的這兩位貴公子,見他把他們調到了後方,會心生不滿。
如果他們能消極怠工,甚至向他抗議,那就更好了。
這樣一來,他就能在軍中散播,安國公府的公子們養尊處優,不踏實做事的傳言了。
這些傳言一旦流傳開來,無論真相到底如何,安國公府的兩位公子,以後在軍中就彆想立足了。
哪想到他們不僅遵從了他的命令,還在後方做的很認真。
他原本的打算不僅不能實現,反為他們揚了名聲。
想到這裡,萬有齡就更憋屈了。
不同於萬有齡的不喜,餘老大人對恒哥兒兄弟就是純然的欣賞了。
餘二爺過來同他說,他接下來的時間都要跟在恒哥兒身邊時。
餘老大人就撫須對他笑道:“如他們這樣貴族之家出身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底下人的忠心。隻要你一心一意為了他們,他們自不會虧待你。你既然跟了二少爺,那就要一心為他才是。“
餘二爺本就是個心內不藏奸的人,他本就認定日後要跟著恒哥兒在軍中混了,再一聽到祖父如此說,自是對恒哥兒更加的忠心。
恒哥兒自是也察覺到了餘二爺的投靠之意。
這些年他常在宮廷和安國公府兩頭跑,自是察覺到了京城內如今的局勢,和父親的打算。
不提彆的,再過十年,邊境必會起戰亂。
他是必定要上戰場的,既如此,趁現在收攏培養幾個心腹便成了一件要緊的事情了。
恒哥兒接受了餘二爺,不對,準確的說是餘老大人的投誠之後,整個餘家的人對恒哥兒兄弟的態度又變了。
以往餘家的女眷是從不與恒哥兒和毅哥兒兄弟見麵的,但現在恒哥兒既與餘二爺有了這樣的關係。
那麼餘家的夫人和姑娘們自也不會避諱著恒哥兒兩兄弟了。
當日的晚宴上,餘老大人首次叫家中女眷來前廳一同用飯,隻在男客和女眷之間隔了一扇屏風便罷了。
在觥籌交錯中,恒哥兒看到了一抹身著碧綠衣服的倩影。
這身影十分的纖麗飄塵,恒哥兒忍不住愣了一瞬。
自那以後,恒哥兒雖仍照常當差,也照常宿在餘府,可他總忍不住想要見一見那抹倩影的主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可說來也奇怪,縱使恒哥兒和毅哥兒經常去後院請安,卻再也沒有見過那抹倩影的主人,也就是餘老大人的孫女—餘五姑娘。
恒哥兒已經打探出,他那日看到的人,正是餘五姑娘。
他曾讓隨從打探過餘五姑娘的消息,可餘家的下人嘴很緊。
他的隨從問了半天也隻問出來餘五姑娘平素不打出門這件事,旁的話,餘家的下人就再也不肯說了。
恒哥兒略有些悵惘,不過他到底心誌堅定,又自小立有大誌,這些兒女情長的事隻是稍稍動搖了他的心智罷了。
不過,恒哥兒雖沒打探出餘五姑娘的消息,李浩淼卻已打探出了李浩淼的底細。
恒哥兒的隨從是李浩淼親自為他挑的,這些人見小主人無故打探起了餘家五姑娘的消息,自是心生警惕。
在恒哥兒問起餘五姑娘的當天夜裡,一封加急書信就從溯縣發往京城。
這封加急的書信,還引出了一段故事,當然這是後話了。
李浩淼看完書信後,自是眉頭深皺。
信上寫的很清楚,那位餘五姑娘素來端靜,也並未主動勾引恒哥兒,是恒哥兒看了人家姑娘的背影後就惦記上了人家姑娘。
李浩淼沒想到自己兒子竟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了,更沒想到他連人家姑娘的麵都沒見到,就對人家心動了。
這可真是......
李浩淼覺得十分的好笑,拿著那封信就去了魏若那裡。
魏若聽李浩淼說自家兒子不過出了趟京,就對人家姑娘心動了,簡直瞠目結舌。
她看完信後,見信上說那位餘五姑娘的言行並無任何的不妥,隻是自家兒子對人家動心了,便鬆了口氣。
隨後,她又緊張了起來,問李浩淼:“恒哥兒不會做出什麼不妥的舉動,影響了人家姑娘的閨譽吧。”
李浩淼一開始沒想到這一點,聽魏若這麼一說後,也擔心了起來。
他想了想對魏若道:“恒哥兒是我們親自教導的,應該不會....”
他剛想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孟浪的舉動,但李浩淼當初對魏若也是有過情動的心思的。
他很清楚男人若是真的動了真情的話,隻怕什麼規矩體統都被拋到腦後了。
“餘五姑娘的身份不合適。”李浩淼沉思片刻後道:“她的祖父已經致仕,父親和伯父又隻是領了虛職,輪到她兄弟這一輩,又隻有一個餘二爺可堪一用。她這樣的家世若是許給毅哥兒倒沒關係,可配恒哥兒就有些不夠了。畢竟毅哥兒未來的媳婦可是公主的外孫女,她身份要是不夠的話,恐怕壓不住下麵的那些弟妹們。”
魏若聽完李浩淼說的話後,沉默了片刻。
李浩淼說的很有道理,也很合乎一個家族的大家長對於嫡長媳甚至是未來宗婦的考慮。
安國公府的主母不好當,她當初之所以能夠順順當當的融入這個家庭,全都是因為她有一個做貴妃的母親。
況且,要管好安國公府乃至李氏宗族全族的事情也並不簡單。
這位餘五姑娘的父族和母族都不顯,想必也無人教導這方麵的事情。
魏若想了想道:“瞧著恒哥兒現在連那位姑娘的麵都沒見過,想必也談不上什麼情根深種,讓跟在他身邊的侍衛們儘量把他們隔開吧。”
李浩淼聞言就點了點頭,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後便安歇了。
可魏若總惦記著這件事情,夜裡就有些沒睡好。
第二日起床時,她難免精神有些不好。
彼時李浩淼已是去了前院,魏若用完早膳後就去了老太君那裡。
哪想到老太君身邊的丫鬟說金老夫人來了。
魏若聞言就抿了抿唇。
金老夫人怎麼來的這麼早,莫非是有什麼事情不成?
不得不說,魏若猜的還真對。
金老夫人此次過來確實是有事。
她年前的時候辦完了孫子的婚禮後,就開始騰出手來為孫女找人家。
可她這幾十年都不在京裡,縱然幼時有些手帕交,這些年也老的老,病的病。
金老夫人尋摸了一圈都沒尋摸到好的人家,就在她想要來國公府請老太君幫忙的時候,有人給了說了一戶人家。
她聽了這戶人家的情況後,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過來討一討老太君的主意。
金老夫人同老太君說起了要說親的這戶人家的情況,老太君聽完卻皺起了眉頭。
金老夫人見狀便問道:“可是這親事有什麼不妥?”
老太君想了想問金老夫人:“你看中這家人什麼了呢?”
金老夫人聞言忙道:“這後生的父親十分的知禮明事,但凡親戚家有什麼事情,他必會儘力相幫。”
老太君又問:“那這後生的母親呢?”
金老夫人就道:“聽媒人說,她母親倒也是個勤儉持家的。”
“可我剛聽你說,他母親給家裡幾個姑娘尋的親事都是那富庶之家,可幾個女婿都不爭氣。她家裡幾個姑娘是不是現在都隻一心幫扶娘家,指望娘家兄弟為自己爭一口氣?”老太君問金老夫人。
金老夫人聞言沉默了一瞬間。
老太君又問道:“那這後生學問怎麼樣呢?”
金老夫人聞言忙道:“他學問倒是也還可以,不過就是有些貪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