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和薑嬤嬤一直冷眼看著那幾個丫鬟們是如何想要鬨事,以及蘭兒和方青又是如何應對的。
薑嬤嬤就提點春蘭道:“水至清則無魚,這些丫鬟們有些小心思很正常。你日後幫著夫人管理家事時要注意,若是遇到這種事情,不要第一時間插手,讓她們上頭的人去管她們。隻要上頭的人能降伏住她們,那她們也鬨不起來。”
春蘭若有所悟。
丫鬟們鬨的這一場,魏若隱隱聽過,不過她看蘭兒能壓製住這些人,而方青雖然沉默,倒也不像是個沒成算的便也罷了。
她和老太君和老夫人說完魏八郎的事情後,見老太君和老夫人有為魏八郎說親的想法,便去回了張氏。
隻是因為老太君和老夫人還沒派人去陽溯問過容姐兒父親和繼母的意見,因此倒也沒說看中了哪家姑娘。
陽溯那邊,容姐兒的父親見安國公府主支的人給容姐兒說了這麼門親事後,心中思襯了起來。
瑞陽侯府的那位少爺雖是位庶子,可他是公夫人的堂弟,況且他小小年紀就有了功名,日後的前程自不必說。
不提夫人必會看重這個堂弟,他們公爺肯定也會栽培他的。
這倒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可容姐兒的繼母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了。
她嫁進來這許多年,對容姐兒不知道有多壞。
她不僅在分例上克扣容姐兒,還常對她說些有親娘照顧的人和沒親娘照顧的人就是不一樣這些戳容姐兒心肝的話去挖苦她。
容姐兒雖嘴上不說,可她知道,她若是一朝得勢了,將來必不會將自己這個繼母放在眼裡,說不得還會借著公府和侯府的權威去整治自己。
這婦人越想越覺得自己要攪和了這門親事,且她還有彆的心思。
她女兒隻比容姐兒小兩歲,她為何不把這門親事從容姐兒那裡搶過來?
當初,她不是從容姐兒生母那裡把她父親搶過來了嗎?
思及此,容姐兒的繼母就在她父親麵前嘀咕了起來,說什麼咱們家這些年對容姐兒都比較冷淡,她將來必不會幫著娘家之類的話。
還說什麼她的女兒自幼就黏著父母,將來縱然出嫁了,那心裡也會時時刻刻想著娘家之類的話。
俗話說的好,有後娘就有後爹。
這話在容姐兒父親身上體現的特彆明顯,他本就對容姐兒這個女兒無甚感情,被後妻這麼一嘀咕,自然也動了換親的念頭。
第二日,他就去找了國公府的管事,說想把二女兒許給這瑞陽侯府的公子。
這管事自也是知道容姐兒家的情況的,他聽容姐兒父親這麼說後,就推說自己要給老太君去封信,問一問老太君的看法。
容姐兒的父親和繼母一想也是,就在陽溯等消息。
不過她們擔心此事不成,就對那管事許諾,若是嫁的是二女兒,那他們自然會出更多的嫁妝。
這些話自然也被管事寫到了信裡。
老太君看到這封信後氣的不行。
她對老夫人道:“你看看,天下竟有這樣的父親,他自己不管女兒倒也罷了,咱們幫他女兒尋摸了一門婚事,他竟要把這婚事給這後妻生的女兒。”
老夫人聞言也冷笑道:“必是他那後妻在那裡挑唆的。”
老太君轉頭對老夫人道:“你派個人去把老七叫過來。”
李嬤嬤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七爺就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他進來後也沒問什麼事,而是指著老太君桌子上的那盤枇杷道:“祖母先賞我兩個果子吃吧。”
老太君聞言就笑道:“你這個猴兒,又要做父親的人了還不穩重。”
七爺聞言就坐到了老太君的榻上,一麵用手拿果子,一麵笑道:“就算再是父親,在祖母和母親麵前自然也隻是孩子。”
老太君和老夫人聞言就嗬嗬笑了起來。
等七爺吃完枇杷後,兩位兩人家就同他說了容姐兒父親想要換親的事情。
七爺本就是那等有些嫉惡如仇的性子,聽兩位老人家說完後立馬怒了,他哼了一聲後道:“這些在陽溯的族人鬨的也太不像了。”
老太君見他生氣就道:“你看看你,也太著急了些。沒得為了這種事傷氣動肝的。”
老夫人也瞪了七爺一眼,覺得他不該在長輩麵前發這麼大的火。
七爺見狀就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隨後問兩位老人家:“那祖母和娘找我來是做什麼呢?”
老太君就道:“我想著爬去陽溯的管事不一定能震懾住他們,還是要你去跑一趟才是。你去了那裡之後也不要說彆的,先請族裡的族老們吃一頓飯,然後就去容姐兒家跟她父親和繼母說,我在京城為容姐兒說了門親事,所以想現把容姐兒接到京城裡來。一則我家的幾個姑娘都嫁出去了,容姐兒來了也能陪我說說話。二則容姐兒嫁過去的人家到底是侯府,她提前過來也可以學一學侯府裡的規矩。”
七爺聽老太君說完後就明白了她老人家的意思。
她這是不想再同容姐兒那父親和繼母費口舌了,所以就想直接把容姐兒接過來。
況且祖母不僅德高望重,為容姐兒說的這門婚事還極為妥當。
容姐兒的生父和繼母若沒有個合適的理由,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
七爺得了老太君的吩咐後就帶著家下人去了陽溯。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處理族裡的事情,李浩淼擔心他在陽溯行差走錯被人小瞧了去,就讓五爺拉著他囑咐了許多事情。
七爺年輕體壯,是直接騎馬過去的。
因此,不過半日就到了陽溯。
那容姐兒的生父和繼母見這不年不節的,公府的七爺過來了,疑心是為了容姐兒的事情。
兩人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擔心七爺過來是來像自己發難的。
可七爺來後卻沒來他們家,而是先拜訪了各家族老。
兩人見狀便以為,七爺是為了彆的事來的京城的。
可七爺來的第二日,就來拜訪了容姐兒家,且他一來就對容姐兒的生父和繼母說了老太君說過的那番話。
這兩人聞言臉色大變。
其中容姐兒的生父見老太君堅持倒也罷了,反正橫豎都是他的女兒。
可容姐兒的繼母這幾日不僅自己在那裡暢想未來,還對自家女兒說了一些日後享福了要好好孝敬自家母親之類的話。
她哪裡肯讓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
可她到底懼怕安國公府的人,又見自家男人不為自己出頭,倒也不好當著七爺的麵說些什麼,隻說容姐兒的東西太多,要收拾一段時間。
她也究竟沒說要收拾多久。
這若是換做一個女人家,聽到容姐兒繼母這麼說,估計就能立時明白這婦人是在拖延時間。
這姑娘家的衣服、首飾之類的東西,看著雖多,可要認真收拾起來,最多兩三日也就收拾完了的。
哪裡像這容姐兒繼母所說的,要花費上一些時日呢。
可七爺沒有收拾過女人的箱籠,自然不明白容姐兒繼母的這些彎彎繞繞。
他看這夫婦倆見他一來就露出了懼怕的神色,就滿心以為他們不敢再弄鬼了。
可他哪裡明白這世上有句話叫陽奉陰違呢。
容姐兒繼母一回去就和他生父念叨起了此事,說還是要想辦法轉圜一下才是。
可容姐兒的生父到底不敢再違背老太君的意見了,且又知道七爺既然拜訪了族老們,那就代表族老們也會支持老太君。
況且這門婚事又沒有什麼不妥當,他若是拒了這門親事,或是再提出要拿自己的二女兒換下大女兒,隻怕會被族中的叔伯兄弟們唾棄。
因此無論容姐兒的繼母怎麼念叨,容姐兒生父都不為所動,直把那婦人氣了個仰倒。
可那婦人既還在閨中時就能勾著容姐兒生父懷上孩子,自然不見兔子不撒手。
她見七爺果真中了自己的計還要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便開始暗自盤算了起來,到最後還真讓她想出了一個主意。
第二日,她就讓自己貼身媽媽的兒子去了城北的一處民宅裡。
那男人在那處民宅裡待了許多,直到黃昏方才回來。
第三日,容姐兒的姨丈高恒就上門了。
他是來說容姐兒的親事的。
容姐兒的繼母見他果真按照自己的心意上門了,喜的跟什麼似的。
她連忙讓人去前院找來了她男人,又打發人去請七爺過來。
七爺原本在祖宅的院子裡練劍,聽來人說容姐兒的姨丈來了,請他去府上一敘時,便是一頭霧水。
他和容姐兒的姨丈又沒什麼關係,做什麼要去見他?
不過他到底還是擔心這門婚事會有什麼變故,最後還是去了。
在聽容姐兒的姨丈說明來意後,七爺忍不住冷哼,他問容姐兒的生父:“你沒跟他說容姐兒已經由我祖母做主定了親事嗎?”
容姐兒的生父一開始並不想認他這位前連襟說的親事,概因容姐兒姨丈說的那個什麼狗屁親事實在是沒什麼助力。
可在容姐兒繼母悄聲跟他說,既如此不如將容姐兒給了那戶人家,跟老太君說明實情後再把二女兒給到瑞陽侯府後,這男人便又動了心思。
因此,在聽到七爺這麼問後,容姐兒生父就作出了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道:“說是說了,可這門婚事是容姐兒的生母早些年為她訂下的。我和她生母和離前幾年,已是許久都不說話了,所以便不知道這件事。如今他們家既拿了信物上門,我倒也不好不認。”
高恒見前連襟說完,也對七爺道:“好叫大爺知道,容姐兒確實是與我那外甥定了親事的。當初也留下信物了。”
他說著就要把手上拿的那個玉佩拿給七爺看。
七爺卻往後退了退,他冷哼一聲後對高恒道:“這自古以來,子女的親事都是由父族的長輩定下來的,斷沒有母族瞞著父族定下這門親事的道理。更何況高老爺不過隻是容姐兒的姨丈罷了,她舅舅都沒說話呢,你倒在那張羅了起來。”
高恒本以為這個京城來的貴公子和他以往看到的那些京城過來的公子一樣都是個好糊弄的,所以被容姐兒繼母一鼓吹就興衝衝的過來了。
哪想到竟被這公子一頓搶白,他臉色脹紅的道:“非是我過來張羅,實是容姐兒的母親,我那姐姐定下的這門婚事。”
“那容姐兒的舅舅和母親呢?”七爺聞言就問道:“他們怎麼不來?”
容姐兒的繼母聞言忙道:“前些年齊家老太太去了,他們回祖籍去了。”
容姐兒繼母沒說的是,齊家是被他們家逼回祖籍的。
七爺聞言就冷哼一聲道:“那就等於說這事是沒個證人的了。”
高恒聞言忙道:“雖無證人但有信物....”
高恒話還沒說完,就被七爺打斷了,七爺就道:“尊夫人既是容姐兒的姨母,有我們李家的東西也是件正常的事。若是今兒個來個人拿個東西說和我們家姑娘訂了親事,明兒個也拿著個東西說和我們家少爺訂了親事,那我們家縱是有多少人也填不滿這些坑。來福。”七爺叫起了隨著他一起過來的管事。
那管事連忙過來聽候吩咐。
七爺就對來福道:“去請我們家的族老過來,還有讓族老們派個人去把高家的族老們也請過來。還有本縣的縣令也一並請過來。小爺我倒是要看看,有誰敢在陽溯的地盤上訛我們家。”
那高恒聽說要請兩家的族老,又說要請縣令,立馬慌了。
這婚事一說隻是昨日容姐兒繼母派人過去和他對了個話,他還沒去他親妹家和他妹妹說過此事,萬一對景兒問起來,露了餡可怎麼得了?
高恒就拿眼去看容姐兒的繼母。
哪成想容姐兒繼母看到七爺一言不合就要把兩家的族老和縣令都請過來,也慌了,她就也拿眼去看自家男人。
容姐兒的生父看到七爺要請族老們也是慌了,他自也是知道這門婚事本就是他這後妻胡亂編造想要攪和了容姐兒的這門婚事的。
若是族老們和縣令一來,自是經不起推敲的。
容姐兒的生父先是瞪了他那後妻一眼,隨後就陪笑著對七爺道:“請族老就算了吧,這事分明是高家兄弟多事,咱們不認這門親事就罷了。”
高恒聽到他這前連襟說自己多事,不甚高興的低下了頭。
可他也擔心七爺真把族老們叫過來,到時這事情就鬨大了,因此便也沒有吱聲。
七爺實則也不想把此事鬨大,隻是觀那高恒看了一眼容姐兒的繼母,便覺得這門婚事很有可能是這二人合謀出來的。
於是他就故意讓管事的去叫族老們和縣令,想要詐一詐他們。
他們果然害怕了,也不再提這婚事的事了。
這讓七爺更加確信,這門婚事就是容姐兒的後妻挑唆著高恒做出來的。
他頗為鄙夷的看了一眼那高恒和容姐兒的生父,虎著臉答應不再請族老們過來了。
不過既出了這事,七爺就擔心他們若是再在這裡待下去會再生變故,於是他執意要現在帶容姐兒回京。
容姐兒的繼母到這時其實還沒死心,便想方設法不讓他們立刻走。
可七爺這時已經十分的堅決了,堅持要帶容姐兒現在回去。
容姐兒的繼母眼珠子一轉,就又想出了一個新的主意。
她就對七爺說,既是容姐兒這次上京就要訂親了,那他們做父母的自也要跟著過去。
七爺就算不知道她非要跟到京城去是為了什麼,可他觀她模樣就知道她在打什麼壞主意。
七爺怎肯讓她過去,就說自己祖母隻讓自己帶了容姐兒過去,他不敢擅自做主帶他們夫婦過去。
如果他們想去京城的話,等他先把容姐兒帶回京城,稟明老太君後再說吧。
容姐兒繼母見自己好說歹說,七爺都不聽,也沒了法子。
她隻好眼睜睜的看著七爺將容姐兒帶離了陽溯。
臨行前,容姐兒的哥哥欣慰的對她道:“好在京裡的老祖宗還顧念著你,你也算是有了前程了。”
“哥哥且等等我。”容姐兒眼泛淚光的對其兄弟道:“等我在京裡站穩腳跟了,就把娘從外祖父那裡接回來。”
她哥哥聽後就搖了搖頭道:“近十年你都不要提這件事了,你到了京裡要仔細侍奉老祖宗,嫁人之後也要尊重長嫂,體恤夫婿,娘那裡我會想辦法。”
容姐兒聞言就又哭了一場,不過她當初既能單槍匹馬的跑到國公府去,就不是那等顧影自憐的性子。
等一行人從陽溯回到京城後,容姐兒的情緒已經平複了過來。
而此時,魏大郎和張氏夫婦已經知道了安國公府為魏八郎選中的姑娘是誰了。
魏若先是同張氏說清楚了容姐兒的家世底細,然後就對她道:“她雖然有個繼母,家宅不甚安寧,可老太君很喜歡她的品性,所以嫂嫂那時一說婚事,老人家就想到了她。”
張氏其實沒有見過容姐兒,但她聽魏若說老太君很喜歡容姐兒的品性後就覺得這位姑娘應當不錯。
且這門婚事雖然和她預想的不一樣,容姐兒的父母並不能為魏八郎提供助力,但魏大郎夫婦本來看重的就是國公府的態度。
如今老太君讓七爺親去陽溯把這位姑娘接到了公府,還說這位姑娘未出嫁前就留在公府教養了。
說起來,她也算是經受過老太君身邊教導的姑娘了。
有與公府眾人兩年朝夕相處的情誼,再有老太君的照應,這姑娘到了她們家後,自也有底氣和她一起轄製那些不安分守己的人。
如此一思襯後,張氏自然更滿意了。
魏若見她並無不滿,便放下了心,她們姑嫂二人又說起了換庚帖之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