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多爾袞圓房是為了他?是覺得他沒有教她如何圓房,因此去找多爾袞學習?皇太極幾乎氣笑了,“說來聽聽,如何是為了我?”
“大汗教了我很多道理,小玉兒想清楚了,我和貝勒爺的婚姻事關大金和科爾沁聯姻,所以我打算要好好和貝勒爺過下去,大汗平日裡政務繁忙,小玉兒不能讓大汗再為了我煩心,也不能讓阿瑪和額娘擔心。”
抽了抽鼻子,一臉無奈和傷情,輕輕說道,“小玉兒告退。”
皇太極望著葉晚晚離開的背影,心中熊熊燃起的火苗將那根名為冷靜的弦燃燒殆儘,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轟隆一聲,桌子被砸得粉碎。
門外侯著的親衛麵麵相覷,他們的大汗喜怒不形於色,這是第一次見到大汗發這麼大的脾氣,忙把頭縮了又縮,恨不能縮到牆裡,良久,皇太極麵無表情的從屋內走出,“去校場。”
葉晚晚是一路笑著回去的,皇太極也真有意思,明明對小玉兒有些心動,卻還極力壓抑自己的感情,讓一個男人喜歡很容易,但是讓他把一顆心交出來卻並不容易。
這就需要雙方博弈,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不過皇太極是她平生遇到的強勁對手,又悶騷又禁欲,深得她心,很有意思。
得意的拍拍手,接下去她要出殺手鐧了,基本上應該能在海蘭珠入宮前,讓皇太極對她情根深種,死心塌地。
葉晚晚回去後,賽場上的比試已經開始,哲哲拉著她坐在身邊,過了一會,皇太極也回到位置上,神情淡然,眸色平靜。
哲哲笑著問道,“大汗,您處理好政事了。”皇太極微微頷首,神色嚴肅,哲哲也不在意。
第一場比試是馬術,吳克善和察罕兩人要各自馴服一匹烈馬,對於草原的漢子來說,這就和吃辣椒挑戰賽一樣簡單,雖說吳克善廢物了點,但是馴馬這種事情,完成的還不錯,兩人打成平手。
第二場是比試兵法,皇太極出了道題目,兩人很快答出來,基本上一蹴而就,葉晚晚極度懷疑是不是有人泄露題目,按照吳克善的水平,嘖嘖,這不現實。
身旁的哲哲乏了,她今個起得早,很早就來到校場,身體已經撐不住,“小玉兒,你坐一會,我去歇息一會,身子有些倦了。”
“姑母,小玉兒陪您?”
“無事,你們年輕人愛熱鬨,你在這裡,也幫你哥哥打打氣。”哲哲搖搖頭,臉上帶著疲態,幾個嬤嬤攙扶著她,轉身離開。
葉晚晚點點頭,繼續觀看場上的比試,第三場是比賽騎射,一炷香內,在馬上,看誰射中的箭靶最多,這真是要了吳克善那個弱雞的老命。
端坐上首的皇太極目光沉穩內斂,內場都是他的近衛軍,僅有一些科爾沁的侍衛與支持他的一些貝勒,很好。
“可準備好?”皇太極低聲問道。
額登上前輕聲回道,“大汗,已安排好,二十名死士,會打著察哈爾的旗號行刺大汗,一切都準備就緒。”
皇太極微不可察的點點頭,當日他在聽取範文程的建議後,有了這樣的想法,又和範文程細細商議後,定下詳細計劃。
一來可以考驗吳克善和察罕誰對他更為忠心,二來,大金即將出征察哈爾,此舉可以讓八旗子弟心懷憤怒,更加奮不顧身舍生忘死,可謂是一箭雙雕。
香剛剛點燃,吳克善和察罕兩人雙手拉弓,正要開始射箭,突然校場側麵的地上濃煙滾滾,沙土飛揚,露出一個大坑,坑裡跳出幾十名黑衣人,手持利刃,向校場前端坐的大汗衝了過去,轉眼間就衝到近前,揮舞長刀向皇太極砍去,嘴裡厲喝道,“皇太極,納命來。”
事發突然,周圍的親衛跟隨大汗征戰多年,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趕去救駕,吳克善腦中突然想起小玉兒的提醒,立刻揮舞著手中大弓衝了過去,而察罕卻是一愣。
這一切儘收皇太極眼底,果然吳克善比察罕更為忠心。
突然之間,一團紅色的身影如火一般撲到他的懷裡,烈焰般撞在他的心上,那團身影纖細孱弱,大大眸子帶著恐懼和決絕,渾身顫抖著,卻依然決然的擋在他的身前。
皇太極瞬間怔住。
*
皇太極的親衛軍畢竟訓練有素,衝上前與刺客廝打起來,很快便將一群刺客抓住,近衛統領大聲回稟,“回大汗,是察哈爾派來的死士,意欲行刺大汗。”
皇太極輕輕攬著懷裡簌簌發抖的小玉兒,低聲安慰道,“沒事了,刺客都被抓住了。”
葉晚晚蒼白著一張臉,“大汗,您沒事吧。”
皇太極將她攙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語氣是從來未有過的溫柔,“我沒事。”
起身望著下麵跪著的刺客,冷冷道,“全部拖出去砍了。”
這也是計劃一部分,皇太極愛護下屬,自然不會讓心腹送命,已經備好二十名死犯,調換死士,現場一片混亂,自然不會有人發現相貌上的不同。
哲哲也聞訊趕了過來,見到大汗無事,小玉兒卻是臉色白的可怕,額頭上都是汗珠,見到自己後,搖搖擺擺,身體軟軟的癱在地上,暈厥過去。
哲哲連忙撲過去,“小玉兒,你怎麼了?”
她快,皇太極的動作更快,一個箭步上前抱起葉晚晚,往行宮趕去,“傳禦醫,讓他們都去行宮。”
哲哲愣在當場,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大汗看起來對小玉兒很緊張的樣子,難道真如大玉兒所說,大汗喜歡小玉兒?
吳克善悄悄走進大福晉,“姑母,剛才刺客行刺大汗,小玉兒擋在了大汗身前。”
哲哲瞪大眼睛,什麼,小玉兒擋在大汗身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吳克善是個聰明人,想起小玉兒的提醒,心裡隱約大概知道為什麼,小玉兒怕是和他一樣,都在表忠心呢,隻是這話必須爛在肚子裡,誰都不能說。
“姑姑,我覺得小玉兒應該是為了科爾沁。”
聰明人點到為止,哲哲心領神會,立刻拉住吳克善,“快去後麵看看。”
行宮的後殿,一群禦醫圍著一張床,正中央,葉晚晚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她對於裝暈頗有心得,任憑禦醫們如何折騰,我自巍然不動。
禦醫們左瞧右瞧左敲右敲,最後得出結論,十四福晉身體弱,經不起驚嚇,嚇暈了。
眾人開出一個定神安腦的方子,皇太極掃了一眼,“方子可妥當?”
他見小玉兒昏迷不醒,臉色發白,往日嫣紅如珠的唇也變得灰白,心中焦急,麵上卻是不顯,隻是淡淡問道。
禦醫心裡吐槽,這能有個毛線事,一沒傷口二沒絕症,不過就是膽子小身體弱,見到刺客凶三狠四嚇暈過去,壓根不用服任何藥,說句不好聽的話,一桶涼水澆上去都比服藥管用。
當然話是不能這麼說,大汗那雙鳳眼瞪得比平日裡大上三分,擺明就是急火攻心,隨便開點參湯啥的安神寧氣。
“回大汗,絕對妥當。”禦醫恭恭敬敬道,“就算可能一時半刻醒不來,但是明天一定會醒來。”
皇太極嗯了一聲,“下去煎藥吧,馬上送來。”麵色雖然平靜無波,藏在袖中的手卻在輕輕顫抖。
校場上的刺客事件是他一手安排,但是當小玉兒擋在他的麵前,那一刻,他居然忘記一切是自己策劃,瞬間害怕起來,他第一反應,居然是想將擋在麵前的少女,藏在身後,藏在掌心裡,像明珠一樣藏在掌心裡,誰都不能傷害,誰也不許傷害。
皇太極的心從未這般感動過,他十二歲上戰場,在他二十年的戎馬生活中,受過無數傷,給彆人做過箭靶子,沙場戾血,殺人無數,從沒有今天令他震撼,小玉兒隻是一個嬌弱的少女,明知是死,卻毫不畏懼擋在他的麵前,那一刻,他的心忽然跳得厲害。
葉晚晚閉著眼睛裝暈,心裡也在打著小九九,今天的舉動,估計在皇太極心裡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印記,恐怕就算是海蘭珠也撼動不得,有什麼能比一個柔弱少女舍生忘死還會令男人感動?這可比說幾句甜言蜜語、裝身體柔弱厲害上許多。
她向來觀察力敏銳,當日她胡編亂造的貓兒忠心理論,明顯看到皇太極眼中一亮,她相信,按照皇太極的聰明睿智,一定會想一個辦法測試吳克善和察罕的忠心。
再加上她與範夫人交好,某次範夫人來府裡探望她,不小心說到範文程也被大汗問起如何看待科爾沁繼承人選的問題,忠心為上,她便料定比賽就是個幌子。
沒想到居然是演了一出假刺客,皇太極當真是個厲害人物,策劃的滴水不漏,若不是她心存疑惑,也發現不了這一出是假的,好在她靈機一動,表忠心的時候到了。
當前目標,嗯,還是先裝個小小的暈。
感覺到微涼帶著薄繭的手在她臉上撫過,拂過她的眉,她的眼,慢慢移到她的唇,一點一點描繪著,怎麼說呢,手指輕顫,明顯還帶著小激動。
葉晚晚覺得麵對一個頭腦發昏、明顯不太清醒亞子的皇太極,還是醒過來為上策,否則,不知道那雙手會摸到哪裡,萬一,咳咳……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還覺得那雙手拂過她的臉頰,酥酥麻麻有些舒服,一定是剛才被大夫敲到腦殼了。
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葉晚晚故作嬌弱咳嗽幾聲,果然臉上的那隻手縮了回去,她緩緩張開眼睛,正對上皇太極一雙烏黑如墨的鳳眸,諱莫如深幽深似海,藏著所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