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晚做事情向來考慮的滴水不漏, 有備無患總是對的,因此她從夥計裡選了幾個虎背熊腰又會拳腳的正白旗兵,一個個杵在那裡就氣勢十足, 好吧,其實不是夥計, 是秀寶齋看門鎮場子的。
加上老掌櫃還有那個和李匠關係很好的夥計小六, 一行人騎著馬趕著馬車往三裡河集子開始找人而去。
葉晚晚詢問小六,“這個李匠家裡都有什麼人?”
說到這個, 小六眉飛色舞起來, “李家可給我們這裡的漢人長臉,他們家世代手藝人, 李老爹是明朝出名的玉匠,聽說很多王公貴族都找他製作玉器,他的玉器做工精細美倫美央。”
說到這裡,小六偷偷瞅了一眼這個貌美的十四福晉, 見她臉上沒有任何不虞的神情, 大著膽子又說道。
“後來李老爹全家被正藍旗俘了回來成為奴隸, 等到大汗允許奴隸可以贖身成為編戶, 李家便為自己贖了身, 他們家手藝是盛京裡最強的,很多滿人家裡有喜事或者請客送個禮需要玉器什麼的, 都找他們父子兩人。”
葉晚晚點點頭,原來如此, 這種傳承的匠人,根本不會做出未完成玉器便逃之夭夭的事情, 怕是一定有什麼突發的事。
三裡河集子在盛京西郊, 是正藍旗下脫了奴籍的漢人居住的地方, 葉晚晚藏了個心眼,這個時候滿人和漢人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她讓幾名旗兵待在集子外麵,自己帶上塔娜和掌櫃的以及小六去了集子。
進了集子看到一名放羊的老漢,小六上去詢問李匠的家在集子哪裡,老漢見四人穿著漢人的衣衫,又是老的老小的小,尤其其中還有兩名稚齡少女,壓根沒有什麼戒心,指著集子後麵的那片鬆樹林子。
“你是說李老爹家啊,就在那個林子裡麵,他們家是盛京最好的玉匠,就是性格古怪,經常不出門,對著一塊玉石就能看上半個月,不過他們人緣很好,這幾天也沒看到他們有人出門,估計又在雕琢玉石吧,鄉親們都習慣了。”
小六道了謝,眾人沿著小道往集子後麵走去,幾名旗兵走在左右護著葉晚晚,集子並不大,大約隻有幾十戶人家,破敗蒼涼。
葉晚晚深深歎息一聲,她快穿多年,太多經曆讓她明白一個道理,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現在正是明金交戰時候,邊關的百姓日子過得無比艱難,朝不保夕,他們唯一求得就是能活下來,不管漢人還是滿人。
集子後麵有一個廢棄的宅院,斷壁殘垣,裡麵隱隱約約有動靜,小六機靈,上前墊著腳尖往裡看去,哎呦一聲忙退了回來,“福晉,這裡荒廢了,都被野狗當成窩了。”
葉晚晚抿了抿唇,上前查看,果然院裡十幾隻餓得皮包骨頭的瘦狗,正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總覺得心情很沉重,從一名旗兵那裡討了些乾糧,扔到院子裡,那些狗立刻撲過去搶奪起來,嘴裡嗚嗚吠著。
“走吧。”
小路儘頭就是那片鬆樹林,李家確實好找,鬆樹林裡隻此一家彆無分號,離集子有些距離,估計是為了雕刻玉器時不要有人來打擾,一大塊美玉不留神哐當一聲估計就廢了。
小六是個機靈鬼,在眾人前麵引著路,帶著大家來到院門處,沒想到院門被一個大鐵鏈緊緊鎖了起來。
老掌櫃跺了跺腳,“哎呀,看來不在家啊,難道真的是離開了盛京?”
葉晚晚皺了皺眉,剛才經過集子看到,這裡的院門最多也就是木栓把門拴住,有些更是簡陋的籬笆牆,偏生李家特殊,用大鐵鏈鎖門?
“找個人進去看看。”葉晚晚看了一眼老掌櫃,就在這時,塔娜扯了扯葉晚晚的衣袖,“,我怕,你看樹上有好多黑色的鳥。”
葉晚晚一怔,抬眼望去,果然樹上停了一排烏鴉,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院子裡麵,十分滲人。
太不對勁了。
“砸開鐵鎖。”葉晚晚吩咐道,她心裡一陣不舒服,總覺得院子裡麵不對勁。
一名膀大腰圓的旗兵舉起一塊大石頭,轟隆幾下,砸開鐵鏈,一群人蜂擁進入。
院子裡安安靜靜,並無異常,牆角邊是堆得整整齊齊的柴火,還有幾塊漢白玉石堆在院子旁的角落裡。
“你們去屋裡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絕對不對勁,烏鴉出現的地方要說沒事,烏鴉都不信。
果然,一名旗兵在偏屋裡驚呼起來,葉晚晚忙帶著塔娜趕過去,進門便看到橫七豎八倒著三具屍體,塔娜嚇得一聲慘叫,躲到葉晚晚身後,簌簌發抖。
葉晚晚一顆心嚇得撲通亂跳,隻是她膽子還算大,二來快穿時候也算見慣各種場麵,皺著眉頭看著幾具屍體,一名老漢加一名老婦人,還有一名十來歲的少年,都是一刀斃命,看來應該是李匠的家人。
這時小六也匆匆過來,站在門口不敢入內,偷偷望了一眼,嚇得捂住眼睛,哆哆嗦嗦口齒不清道,“福晉,我認識,他們是李家老夫婦,還有李家的二郎。”
又一名旗兵來報,“福晉,另外一個房間發現了李匠和……一個女人。”
葉晚晚抬步匆匆去了另一間屋子,剛踏入屋裡,她便知道為何旗兵吞吞吐吐,簡直是人間慘劇,葉晚晚雙腳一軟,幾乎摔倒在地。
屋裡的炕上躺著一名僅著上衣的女子,下\\身一大灘血已經凝固,臉色鐵青,早已死去多時。
炕邊的梁柱上,綁著一名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青年男子,臉色慘白呼吸微弱,正是李匠。
葉晚晚頭皮一陣發麻,呼吸都要停住,她第一反應便是扯過炕上的被子,將女人的屍體蓋上。
做完這一切,葉晚晚逃一般的奔出去,逃到院裡大口呼吸著,直到肺裡充滿了屋外的新鮮空氣,她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一般。
怎麼會有人做出這種事情?這種畜生不配活在世上。
旗兵們已經將李匠放了下來,抬到外屋,用被子裹著放在木板上,小六找了一些熱水,給李匠喂了下去,一陣咳嗽,李匠悠悠醒轉,勉強睜開眼睛,望見掌櫃和小六正關切的望著自己,忍不住嗚咽起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葉晚晚心中十分不忍,咬牙問道,“李匠,究竟是怎麼回事,說出來,我為你做主。”
李匠哭得聲嘶力竭,“福晉,福晉,求您,求您了!”
在李匠斷斷續續哭訴中,眾人知道了這件慘事,這一切始作俑者是正藍旗的牛錄塔拉布所為,塔拉布來三裡河集子跑馬,見到李匠的娘子美貌,上前調戲。
李娘子嚇得一路逃回來,沒想到塔拉布一路尾隨,闖入李家,將阻攔的李家老夫婦和李家二郎全部殺了,又將李匠綁在柱子上,當著他的麵強\\暴了李娘子。
李匠捂著臉嚎啕大哭,“他還讓……讓其他人……可憐我娘子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啊……”
他哭得聲嘶力竭,目眥儘裂,眼眶裡汩汩流出血淚。
塔娜大哭起來,掌櫃的和小六眼圈發紅,葉晚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隻覺得太陽穴上的青筋亂跳,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若李匠說的一切是真的,塔拉布該死。
就在此時,院裡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響起,“進屋給我看看,他們死了沒,死了就給我一把火把院子燒了。”
李匠突然掙紮著起來,眼睛血紅,“是他,是他,我要殺了他。”
葉晚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養傷,交給我吧。”
她帶著旗兵走了出去,院子裡幾名穿著正藍旗衣衫的旗兵,為首一人五大三粗,用一雙牛眼上下打量著葉晚晚,“你這個小娘們哪裡冒出來的,長得還挺美的,要不要跟爺回家?”
“你是塔拉布?”葉晚晚鎮靜自若的問道,見他一臉迷惑點點頭,轉身吩咐道,“把這群人都綁起來。”
鑲白旗人多勢眾,又是一群戰場上橫著走的漢子,很快就把正藍旗的旗兵全部抓了起來,塔拉布拳腳不錯,一時之間,眾人耐他不得。
葉晚晚不耐煩起來,一個閃身上前,狠狠抽了塔拉布一記耳光,她動作靈敏輕捷,穿花繞樹般閃到塔拉布身後,一記掃堂腿絆倒他,然後狠狠一腳踢到塔拉布的胸口。
塔拉布悶哼一聲,癱倒在地,幾名鑲白旗旗兵衝上去,將他用力按在地上,捆了起來。
塔拉布拚命掙紮,眼見掙紮不開大聲嚎道,“你是誰,狗漢人居然敢打我,老子要你的命,殺了你全家。”
“你為什麼要殺了李匠全家?”葉晚晚淡淡問道,“做這種禽獸行為不怕遭報應?”
“呸,老子堂堂正藍旗牛錄,玩個漢女,殺幾個漢狗,誰能奈我何?”塔拉布吼道。
葉晚晚上前左右打量著他,笑了笑,蹲下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突然一用力,瞬間將他的下顎卸了下來,塔拉布痛的滿地翻滾,捧著下巴嗚嗚喊著,一句話都說不出。
“我最討厭聽到狗吠聲,你看看你,要是你早就這麼乖,不是挺好的。”
葉晚晚嫣然一笑,笑容豔麗如花,周圍的人卻忍不住心裡一寒,十四福晉看上去嬌嬌弱弱,出手卻是又快又狠。
“我看中你了,你拳腳不錯,大福晉宮裡缺少侍衛,”葉晚晚的目光掃向鑲白旗的旗兵,“要進宮的規矩,你們知道是什麼?我不太清楚。”
旗兵們都是狠角色,其中一名旗兵立刻答應著,“福晉,奴才知道。”
隻是沒有什麼趁手的家夥,於是他從牆角撿來一塊玉石,對著塔拉布的□□狠狠砸了下去,一下兩下三下……直到覺得大致可以,塔拉布已經痛的暈死過去。
葉晚晚歎息一聲,“身子這麼弱,怎麼進宮呢?算了,你們把他抬回去吧。”
幾名正藍旗旗兵嚇得抖抖索索,正要抬起塔拉布,葉晚晚順嘴問了一下,“你們是正藍旗誰的牛錄?”
“是……是哈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