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濟瞬間怔住, 像是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死水一般的眸子泛起點點浪花,這個墨玉扳指跟隨汗阿瑪多年, 眾人皆知,這枚扳指歸了誰, 誰就是大汗的繼位之人, 後來皇太極拚死才得到墨玉扳指,最終登上大汗的位子。
皇太極居然將這枚用命得來的墨玉扳指送給十四福晉?
她還記得自己剛到開原, 為了向大汗示好, 從開原選了十名姿容豔麗的少女,送給大汗, 結果大汗將這些少女全都賞賜給了八旗旗主,她一直以為他心裡隻有大金和權力,看來並不是。
莽古濟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齒, 肌膚賽雪, 當真是顏色絕美傾國傾城, 尤其是那一雙宛然多情的杏眸, 蕩漾著醉人的光彩, 似乎天地間所有的靈秀儘在其中。
玉雕般的小臉笑吟吟,唇邊梨渦隱現, 鐘靈毓秀間嫵媚鮮活,又俏皮又可愛, 隻是坐在那裡,渾身的氣派和光華讓人不敢直視, 那種動人的氣場, 不經意間舉手投足間散出來。
莽古濟突然很好奇, 十四福晉年紀輕輕,如何會有這樣不凡的氣質,難怪皇太極會將視若生命的墨玉扳指送給她,換做自己,也願意用所有博佳人一笑。
“原來如此,看來皇太極也不能免俗,我以為他心裡隻有權力和大汗的位子,可那又如何?”
葉晚晚笑容越加魅人,像是海棠樹上初綻的海棠花,美得驚心動魄,莽古濟不由彆過眼去。
“並不如何,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讓皇太極殺的人,誰都保不住,不管是八旗的旗主,還是後宮的福晉們,誰都不行。”葉晚晚語氣帶著嬌弱,柔柔軟軟的,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莽古濟眸中閃過一絲猶豫,此刻她心裡十分糾結,眼前的十四福晉說的話以及她脖頸上掛著的墨玉扳指讓她不由相信她說的那番話,可是側福晉的威脅,她又不敢不上心,自己眼瞎找的夫君是個狗,可是兩個女兒是她的命根子。
“我要怎麼相信你?”莽古濟語氣遲遲疑疑,卻比剛才多了一絲恐慌。
葉晚晚微微一笑,看來是可以撬開她的嘴,“你說出個辦法,我來看看如何辦?”
“我想看到兩個女兒,若是你能保她們一生平安,我便告訴你一切。”莽古濟下定決心,與葉晚晚談起條件。
“好,明天,我帶你的兩個女兒來見你。”葉晚晚起身道,杏眸中帶著篤定,看來在來一劑猛藥,莽古濟就不足掛齒。
出了刑部大牢的門,濟爾哈朗正等在院裡,葉晚晚上前道,“濟爾哈朗,我可以見一見十五弟嗎?”
濟爾哈朗一臉公事公辦,“十四福晉,對不起,多鐸是謀逆重犯,不許任何人見。”
看你個小氣勁,葉晚晚翻了個白眼,“你看我像是能去劫獄的嗎?或者我能去給他遞個鏟子挖個洞跑路?”
濟爾哈朗望著葉晚晚纖弱的樣子,有些尷尬,“說的是呢,十四福晉。”
十四福晉的身份看來不管用,行吧,把佛腳再搬出來,“那我有大汗的金字令牌,也不能見?”葉晚晚將懷裡的金字令牌拿出來。
濟爾哈朗頭搖得像是個撥浪鼓,“十四福晉,不行,多鐸是重犯,除非大汗親臨,否則誰都進不去。”
葉晚晚氣得柳眉倒豎,轉念一想,自己進不去,那些什麼下黑手的使絆子的也進不去,多鐸還算安全。
濟爾哈朗見葉晚晚氣哼哼的模樣,忙乖覺的加了一句,“十四福晉,您放心,大汗特令,一切照舊貝勒的供奉,多鐸並未受什麼苦,你就當他來牢裡休沐好了。”
去牢裡度個假?葉晚晚心裡好笑,這個濟爾哈朗說話挺有意思,不愧是皇太極的心腹愛將。
她神情略微緩和,語氣也變得客客氣氣,“好吧,那就多謝濟爾哈朗貝勒了。”
“十四福晉,客氣了。”
走出刑部,塔娜依舊等在門口,“,您沒事吧?十五貝勒沒事吧?”
葉晚晚歎口氣,“暫時沒事,走吧,我們去豪格的府上。”
*
豪格正在府中坐立不安,莽古濟事發後,他無數次擔心汗阿瑪遷怒到自己身上,因為莽古濟的二女兒妮楚娥是他的嫡福晉,兩人不過成親半年,就發生這件事情。
豪格的心裡很糾結,尤其是十五貝勒多鐸也被牽連其中,一方麵他害怕汗阿瑪責備,心裡盤算著殺了妮楚娥向汗阿瑪表明自己絕無反心,另一方麵,他與妮楚娥畢竟結發夫妻,他又下不了這個狠心。
“貝勒爺,十四福晉來了。”一名奴才進來回稟。
豪格皺了皺眉,“她來做什麼?”想到上次因為她差點被狗咬到,還好他動作快跳牆逃跑,又想到上次在十五貝勒府,幾乎丟臉丟到家,心中一陣怒火。
不過十四福晉是長輩,他也不能不見,不能不給十四叔麵子,雖然沒人給他麵子。
“請進來。”
葉晚晚踏進正門,見豪格端坐位子上,裝模作樣端個茶盞,兩眼狠狠瞪著自己,知道他還在為上次的事情惱怒,這熊孩子,還挺記仇。
“豪格,十四嬸今天來呢,主要是和你道個歉,是十四嬸不好,十四嬸心眼壞,十四嬸欺負小孩子,你不要記仇啊。”葉晚晚誠懇的說道,語氣真誠無比。
豪格正在喝茶,幾乎一口茶水噴出來,不是,他這個十四嬸怎麼這麼快就卑躬屈膝的道歉,還稱呼他小孩子,拜托他比她還要大兩歲好吧,這位嬸子打牌打得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啊。
“無妨,十四嬸來何事啊?”豪格板著臉問道。
“也沒大事,就是因為十五弟被囚禁嘛,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來問問看,你有什麼辦法能救出他?”葉晚晚一臉理所當然。
豪格一雙眼睛眨了又眨,愣了又楞,才反應過來,這個十四嬸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十四嬸,我還沒有想到辦法。”豪格忍著氣回答。
葉晚晚點點頭,“我就知道,你沒辦法,不過我有辦法,你要不要聽聽看?給你個啟發。”
豪格無語,“洗耳恭聽。”
“我知道你是莽古濟的女婿,莽古濟呢,又誣陷十五弟,不如你出麵,和你的丈母娘打聲招呼,請她放十五弟一條生路。”葉晚晚直截了當,秀氣的小臉上帶著笑意。
豪格徹底無語,他忙著和莽古濟劃清界限都來不及,還去牢裡見她?是想讓汗阿瑪立馬賜他死罪嗎?這個十四嬸不知道怎麼想的。
“十四嬸,你不要開玩笑了,莽古濟犯了謀逆罪,已經牽連到妮楚娥,我騎虎難下。”
葉晚晚收起笑容,烏黑的眸子帶著淩厲,“確實牽連到妮楚娥,所以莽古濟會一口咬上十五弟,你明白這其中的貓膩嗎?”
豪格是個機靈人,大家都是混八旗的,誰也不是傻瓜,聞言驚訝的看著葉晚晚,“十四嬸,你是說有人用莽古濟的女兒威脅她,她才會咬死十五叔?你怎麼知道?”
葉晚晚正色道,“我去牢裡問過莽古濟,她雖然沒說,可我看得出,所以,我想求你,求你看在與十五弟相交一場,給我妮楚娥最心愛之物,一束頭發,還想求你一封假的休書。”
豪格楞在當場,他細細思考,立刻明白了葉晚晚的意思,心裡說不出的感慨,原來她居然能為十五叔做到這個程度。
不知為何心中一酸,多鐸雖說被誣陷被幽禁,可是有人願意為他四處奔波,為他絞儘腦汁,用儘辦法,若是自己遇到此事,會有誰為自己真心著想呢?
豪格與多鐸是多年好友,兩人雖說名為叔侄,卻因為年紀相差無幾,成為至交,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再說這三樣東西也對他無害,何苦不順水推舟呢?
他默默起身,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又回到前廳,伸手遞給葉晚晚三樣東西,一封署名的休書,用發圈紮住的一縷秀發,以及一個白玉鐲子。
“這個是妮楚娥最心愛的白玉鐲,是出嫁時候,莽古濟給她的陪嫁之物,她從不離手,這束秀發是她的。”
葉晚晚接過三樣東西,見豪格神情怪異,熊孩子有心事?不由問道,“豪格,有何心事?說出來聽聽。”
豪格歎口氣,不知為何居然將自己的心思告知葉晚晚,同時真心實意問道,“十四嬸,我很糾結,不知道怎麼辦?”
葉晚晚見他答應的爽氣,也不藏著掖著,低聲道,“豪格,請你聽我一句勸,麟之所以為麟者,以德不以形,所謂道德雲者,合仁與義言之,你若是真的殺妻以表忠心,卻是失了德行,你想,你是大汗的長子,若是德不配位,如何能讓人心服,你的心狠手辣又如何能讓你的汗阿瑪對你放心?”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抵如此,豪格如夢初醒,是啊,十四嬸說得對,自己若是真的殺妻,這般手段,難道汗阿瑪不會更加忌憚自己防備自己?不如以退為進,上書求汗阿瑪如何處置才是對的。
“多謝十四嬸提醒,十四嬸,你對十五叔真的是很好,我想若是十五叔知道,一定會很開心,他的一片心思沒有白費。”
葉晚晚抬眸望著豪格,抿唇笑了笑,“豪格,因為多鐸待人真誠,所以彆人也會以誠待他。”
豪格自然知道多鐸的心思,雖然多鐸從未說過,但是他早就從那個家夥的言談舉止間,看出多鐸對他那個嫂嫂癡心一片,原本他覺得小玉兒這種刁蠻任性之人,何以能得到多鐸的心,多鐸真是眼瞎,如今看來,小玉兒值得多鐸如此,就算是自己,也有些心動。
“十四嬸說得是,我定會儘自己所能救出十五叔。”
“大恩不言謝,十四嬸記住了。”
*
第二天一早,葉晚晚又去刑部大牢晃悠了,這一次濟爾哈朗半句廢話也沒有,直接把她領到莽古濟的牢房,然後點點頭,就出去了,模樣匆匆像是後麵有什麼猛獸追趕一樣。
不就是昨天和他打幾句嘴炮,至於嗎?看到她像是看到洪水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