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克善立在死馬前, 呆若木雞,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一顆心嚇得撲通亂跳。
可是壓根沒人聽到他的話,也沒人過來關心他, 更沒人關心這是誰的馬?多鐸那裡出了變故。
原來眾人攙扶起多鐸, 還未來得及問話, 多鐸身體一軟,幾乎摔倒在地, 好在瑪占和穆爾察死死扶住他, 然後就見多鐸哇的一聲, 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眾人大驚失色,神情慌亂。
葉晚晚嚇得魂飛魄散, 忙上前扶住多鐸,“多鐸, 你怎麼了, 彆嚇我啊,瑪占、穆爾察, 快把他扶回營帳, 豪格,快去找禦醫。”
因為擔心小玉兒路上勞累, 身體孱弱吃不消,皇太極派了幾名宮中醫術最高明的禦醫, 隨軍而行, 聽到十五貝勒受傷, 幾名禦醫立刻提著藥箱去了營帳, 見十五貝勒唇邊噙著血,皆是心悸,一番細細的診斷,幾名禦醫舒了口氣。
“回貝勒爺,回,十五貝勒是因為剛才受到瘋馬的折騰,氣血翻滾上湧,積在胸腔,才吐了血,如今淤血吐出來,我再開一副藥調理下,就沒事了。”
葉晚晚一行人放下心中大石,如釋重負,沒事就好,葉晚晚忙請禦醫開了藥方,讓塔娜去煎藥,藥來後,多鐸服下,而後沉沉睡起,眾人見他呼吸平穩,臉色也恢複如常,方才放心。
眼見多鐸無事了,葉晚晚開始抄著袖子去找罪魁禍首算賬,“豪格,你是不是沒事找事啊,你剛才又做了什麼?”
豪格囁嚅道,“我也沒說什麼。”
娜木鐘憤憤不平道,“什麼叫沒說什麼,你說海蘭珠不識抬舉,像她這樣的老女人根本就沒人要。”
葉晚晚憤怒的眼神釘在豪格的身上,恨不能盯出十個八個血洞出來,要不是這個熊孩紙沒事找事,多鐸怎麼會受傷?
想到剛才受驚後發瘋的馬,葉晚晚突然心裡一震,不對,這根本不是意外事件,怎麼那麼湊巧馬會突然發瘋?
她看著屋裡的眾人問道,“這是誰的馬?”
吳克善抄著手在營帳裡瞪著眼睛,心有餘悸的看著眾人的神情,最終了解整個事情的原委,原來是因為豪格與海蘭珠鬥氣。
心裡不由感激著豪格和他們家的八輩祖宗!
若不是這小子一時嘴賤,若不是海蘭珠誤打誤撞騎上他的馬,若不是多鐸武藝高強,恐怕自己已經被瘋馬摔死了,多鐸那般高的武藝都很狼狽的從馬上連滾帶爬摔下來,還吐了口血,以自己的武藝,恐怕不是吐一口血這麼簡單,應該是被摔成幾塊,死於非命。
終於聽到小玉兒的詢問,吳克善才回過神,呆滯的回道,“是我的馬。”
一個人慢慢走進他,是神情嚴肅的小玉兒,語氣清冷,“哥,馬怎麼會莫名其妙的發瘋?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
吳克善一臉呆板,“不會,這些馬都是統一喂食的,若是草料裡有問題,大家的馬都會出事。”
葉晚晚閉了閉眼睛,心裡暗暗思索,這個人不是衝著海蘭珠和多鐸來的,是衝著吳克善來的,草料沒有問題,那就是其他地方出了問題,這個人心思縝密,恐怕早已經處理好了死馬,查是查不出什麼呢。
她神色平靜如常,淡淡道,“哥哥,若我猜的沒錯,這是衝你來的,但是為什麼要針對你?目的是什麼?”
吳克善是科爾沁未來的親王,若是這個人想要害他,在科爾沁不是更方便,為何會偏生在帶著聘禮回去的路上,那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可是自己沒有這麼大的魅力,除非?他是衝著皇太極而去。
葉晚晚心裡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哥哥,我怕有危險,不如我們趕快上路吧。”
吳克善有些驚訝,“為什麼?”
豪格和瑪占以及穆爾察湊了過來,“小玉兒,為何這麼說?”
葉晚晚皺了皺眉頭,“我也說不好,可能是直覺。”
吳克善想了想,“小玉兒,天色太晚了,而且多鐸還受著傷,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葉晚晚看了一眼依然昏睡著的多鐸,心中一軟,“好,既然如此,那就明天一早出發,派人警戒好,尤其是遠處的暗哨要布置好,至少三十裡。”
“好。”
葉晚晚擔心多鐸,想了想,“海蘭珠姐姐,表姐,今晚我們一起輪流守著多鐸?”
海蘭珠和娜木鐘一起點頭,“好。”
豪格三人齊聲道,“我們也守著吧。”
葉晚晚搖搖頭,“不用這麼多人,你們武藝高強,每人帶上騎兵守在營地周圍,每過一個時辰換一班,一定要守好,我怕有意外出現。”
眾人見她鎮靜自若,按部就班條理清晰,心裡暗暗稱讚,沒想到小玉兒居然這麼厲害,真是大智若愚,難怪大汗對她很是青睞。
一夜無事,第二天一早,東方升起魚肚白,朝霞滿天,多鐸醒了過來,除了胸口處有些悶悶的,無其他異樣。
他雙手撐起身體,見小玉兒倚在帳上,睡得正沉,長長的眼睫闔成一道陰影,白皙如玉的臉上,薄唇緊抿,似乎夢裡也在擔心著什麼。
是擔心他的傷勢嗎?
多鐸心裡一熱,他雖說已經釋懷,明白小玉兒心中另有其人,又見她與大汗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慢慢已經消了心思,可是心底深處的深情又如何能夠消散完全,隻是深深淹埋而已。
此時見小玉兒守了他一夜,心裡又酸又澀,忍不住緩緩伸出手,想要輕撫她額前的散發,還有那如玉一般的臉頰。
葉晚晚的長睫輕輕一顫,紅唇動了動,囈語道,“皇太極……”
多鐸心中一滯,手指抖得厲害,良久,慢慢縮回手,苦笑著搖搖頭,多鐸啊,你可不能成為一個輕薄小人。
他伸手推了推小玉兒的胳膊,星眸帶上純澈疏朗的光芒,笑容燦爛明淨,“小玉兒,醒醒。”
葉晚晚被推醒了,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眸子,見多鐸正含笑望著自己,忙問道,“小多鐸,你沒事吧。”
多鐸笑著點點頭,笑容可愛單純,掩飾著萬千情緒,“無礙,你是守了我一個晚上嗎?”
葉晚晚見他無事,舒了口氣,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沒有,我和海蘭珠姐姐還有表姐輪流守著你。”
她頓了頓,神色一正,“多鐸,昨晚那匹瘋了的馬,是吳克善的。”
多鐸聞言一怔,“吳克善的馬?”
葉晚晚點點頭,“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我去催促哥哥,用好早飯,即刻啟程。”
她話音剛落,帳外傳來一陣馬嘶聲,而後吳克善和豪格三人衝了進來,“多鐸,快起來,大明的軍隊正朝我們襲來,離我們不足二十裡地。”
吳克善跺著腳,“都怪我,應該聽小玉兒的,昨晚就離開這裡。”
葉晚晚一臉平靜,“不怪你,大明的軍隊很明顯是昨晚急行趕來,看來是有人泄露我們的行蹤,無論如何,該來的都會來,準備迎戰吧。”
豪格想了想道,“可是這裡地勢開闊,我們沒有任何遮擋物,簡直就是箭靶子。”
葉晚晚疾步走出去,多鐸緊隨其後,兩人走到營帳外,極目遠眺,果然一覽無餘,根本沒有遮體的地方。
見葉晚晚皺著眉頭,多鐸冷哼一聲,“小玉兒,上馬,你躲到我身後,我帶你衝出去。”
“那可不行。”葉晚晚思索著,目光不經意掃過旁邊的車輛,靈光一現。
“快,多鐸,趕快命人將這些紅木箱子堆起來,就是我們的天然屏障。”
多鐸眼睛一亮,忙命人將紅木箱子堆起來,這些紅木箱子是用厚重的紅木所製,厚度約一尺,實在是上好的防禦之物。
鑲白旗旗兵很快將上百個紅木箱子堆砌成一道防護牆,而此時,大明的軍隊已經到了,粗略估計,大概五六百人。
為首的明軍將領是一個中年人,身邊跟著一員青年將領,正在打量著他們。
額登一臉緊張,叮囑著正黃旗的親衛們,“一定要保護好和碩。”
親衛們心中暗想,廢話,還用得著你說,和碩就是他們的命,出了什麼事情,大汗一定會砍了他們。
多鐸冷冷一笑,他的鑲白旗旗兵和豪格鑲黃旗合計有六七百人,騎兵為主,乾掉這些明軍,易如反掌。
他立刻翻身上馬,準備帶著騎兵衝過去,卻被葉晚晚一把扯了下來,“你去乾嗎?”
多鐸驕傲的揚起臉,“小玉兒,讓你看看我鑲白旗的實力。”
葉晚晚翻了個白眼,人家趕了一夜路,過來送死嗎?一定是留著後手,“彆急,再等等。”
果然,明軍閃開一條路,從後麵緩緩來了一架火炮,以及一群扛著五雷神機和一窩蜂的明軍。
多鐸臉色都變了,還好他沒衝上去,否則此刻已經成了馬蜂窩,五雷神機和一窩蜂是明軍配備最厲害的火器,尤其是現在雙方近距離作戰,騎兵衝上去簡直就是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