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不疑有他,接過煙抽了一口,舒服地吐著煙圈,道:“那個荊叢,竟然敢對你下手,肯定有個大陰謀,咱們回去就帶人來抓他……”
“唔……”
“怎麼了?”
“荊叢已經被捕了。”
“什麼?”顏如玉一愣。
“現在正在審訊。”
“……”
顏如玉腦中警笛大鳴,以她對自家組長淺薄的了解,粗略算了下時間,登時勃然大怒:“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把我忘了?陸行舟,你跟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光顧著跟石飲羽鬼混,把我忘在下邊了?”
“彆彆彆……彆撒潑……”陸行舟強撐斯文,“公務人員在外執行任務要注意維護組織形象……”
“維護個屁!我們村的勞動婦女都是這形象!”顏如玉衝上去,恨不得撓花他的臉。
陸行舟落荒而逃:“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
“到底是誰不講道理?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一個一個隻會用下半身思考!你們他媽的大腦皮層長雞兒上嗎?”
“……”
陸行舟被顏如玉一直廝打到了單位,“鳳尾螺一枝花”的臉都差點被她撓破相,幾乎半個單位的同事都來圍觀“顏秘篡位”,紛紛讚美顏秘真有我們布爾什維克戰士的武鬥精神。
造反有理,革命無罪!
陸行舟坐在辦公室,對著鏡子看下巴上的一點指甲印,有氣無力地說:“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上司,我們把你留在地下是有考慮的。”
顏如玉在洗手間接了盆涼水衝去一身泥土,這會兒站在空調前,吹自己那頭海藻般的長發,聞言,問:“什麼考慮?”
“……”陸行舟語塞。
顏如玉臉色一沉:“你就是滿腦子隻有你男人……”
“是這樣的……”陸行舟毅然開口,以趙忠祥講解動物世界的語氣,講述了一個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愛情故事。
顏如玉聽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陸行舟趁機跑了。
審訊室的門打開,結束完一輪審訊的荊叢被押了出來,他抬眼看到陸行舟,突然道:“陸組長,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行舟點點頭,和荊叢走回審訊室,示意幾個下屬離開。
荊叢在門口停住腳,對著旁邊的空氣淡淡道:“白哥哥,你也在外麵。”
白靈犀飄忽的影子從他身邊現了出來:“你們要談的內容,是我不能聽的嗎?”
“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枯燥得很。”
“那好吧。”
陸行舟讓下屬帶白靈犀去找顏如玉交流一下做鬼的經驗,便關了門,和荊叢麵對麵坐在審訊室裡。
“我已經非死不可了吧?”荊叢開門見山地問。
“要看法官的判決。”
“我自己心裡有數,”荊叢漠然道,“靈犀他……陸組長,我現在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隻想求你一件事情。”
陸行舟知道他想說什麼,無奈道:“那是白靈犀自己的選擇,我們也左右不了他,更不可能強製給他辦理滯留人間的手續。”
“是我害了他。”
“有一件事情我很不理解,”陸行舟道,“白靈犀又不是弱智,怎麼會被阿曼騙去參加逐鹿之夜,他明知自己會死在角鬥場上。”
“當時靈犀來白鄴市找我,我讓他趕緊回去,靈犀什麼都不懂,跑去找阿曼求助,阿曼告訴他,上峰已經知道他的存在,如果讓他走脫,就會殺了我,所以那個傻瓜就……”
“那後來你為什麼又會親手殺了他?”
“如果彆人動手,一定會弄疼他……”荊叢兩眼空洞,“當時,有個高人指點我,他說榕老的病需要犀牛皮入藥,靈犀躲到哪裡都逃不出林氏的手掌心,不如將靈犀獻出去,保存好他的靈魂,然後製作一具義軀……人急無智,一切都怪我當時太愚蠢了。”
陸行舟好奇地問:“這是什麼高人?”
“一個客人,生麵孔,應該是第一次參加逐鹿之夜,現在回想起來,他大概是個走私義軀的商人吧。”
“走私義軀可是違法的,這個人叫什麼?”陸行舟拿出工作手冊,準備記下這個人的資料。
“彆人都叫他風先生……”
陸行舟霍地一驚:“風?”
“假名字,陸組長不必緊張,逐鹿之夜畢竟是非法行為,沒有人會用真名。”
陸行舟鬆了一口氣:“怪不了我緊張,九年了,風部魁首依然在潛逃,如果他在社會上活動,是很有可能取一個風姓假名的。”
“我認識風部魁首,不是他。”
“那就好。”
兩人從審訊室中出來的時候,荊叢突然看著陸行舟,低聲道:“陸組長,當年那場婚禮,可真是讓人難忘啊。”
陸行舟心跳驀地漏了一拍,麵上不動聲色,淡淡地說:“某人愛燒錢而已,庸俗。”
荊叢慘淡地笑了一下,聲音極輕微地呢喃:“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起那個場景,就羨慕得睡不著覺……”
“你說什麼?”陸行舟沒聽清。
“我說,”荊叢笑道,“當時我還吃了塊喜糖,甜得很,甜得都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