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渡船在黑色的海水上乘風破浪。
包間中,石飲羽坐在床邊,看著陸行舟沉睡的樣子,不由得抬手,停在離他皮膚不到三厘米的地方,隔空輕輕描畫著陸行舟的眉眼。
長眉緊蹙,是夢中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呼吸短而急促,是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緊張?
額際有細汗冒出,是不是身體還有什麼不適?
石飲羽頂著他不斷顫動的密長睫毛,終於忍不住,低下頭,輕輕一吻落在睫毛梢。
陸行舟猛地睜開眼睛。
雙眼通紅,瞳孔豎立,是妖翳狀態的蛇瞳。
石飲羽抬手按在他的心口,身體與他貼得極近,輕聲道:“行舟。”
“嗯。”陸行舟低啞地應了一聲。
石飲羽聲音溫柔:“我們把修蛇剝離出來,好不好?”
陸行舟沒出聲。
石飲羽:“如今是妖翳,下一步是什麼?你會完全被他奪取身體嗎?”
陸行舟閉上了眼睛。
石飲羽歎一聲氣:“我不喜歡你和彆人分享身體,也不喜歡彆人和我分享你。”
“阿羽,”陸行舟喚了一聲,眼睛半睜半閉,輕聲呢喃,“你彆說話,抱抱我吧。”
石飲羽俯身抱住他的身體。
陸行舟眷戀地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脖頸上蹭了蹭。
窗外風急浪大,渡船微微顛簸。
兩人在狹小的包間中緊緊相擁。
過了半晌,陸行舟情緒漸漸平穩,輕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阿羽,當年融合修蛇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這麼多年來,雖然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但我……一直都沒有後悔。”
石飲羽:“為了追逐力量?”
“追逐力量……在我看來並不可恥,”陸行舟苦笑,“來到這個花花世界走一遭,總要追逐點什麼才不算白來,不是麼?”
石飲羽吻了吻他:“我追逐的,是和你長長久久地做夫妻。”
“其實我也是。”陸行舟手指從石飲羽的發間穿過,一下一下地捋著,過了一會兒,點頭:“我會考慮在合適的時候剝離修蛇。”
渡船在白鄴碼頭靠岸的時候,長夜已經過去,石飲羽跳下舷梯,回頭看去,隻見萬道金光破雲而出,廣闊的海麵上微波蕩漾、浮光躍金。
回到鳳尾螺,三個人走進局長辦公室。
局長正在打電話,不知道什麼情況,臉色極其陰沉,聽到腳步聲,淡淡地瞥了一眼,頓時瞪起眼睛:“陸行舟,你怎麼來了?”
“我想你啊。”陸行舟笑嘻嘻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他辦公桌上,指指電話,“你先忙。”
局長對著聽筒:“我這兒有事,等下打給你。”說完掛斷電話,全力以赴地瞪陸行舟:“你還知道回來?歸墟的監控顯示你在海嘯發生時出現在海邊,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陸行舟:“我要是早知道會海嘯就不去了!”
“完好無損地活下來算你命大,”局長哼了一聲,突然一頓,“是完好無損吧?”
陸行舟解扣子:“我脫了你看看?”
“胡鬨!!!”
陸行舟:“這麼大年紀了,該學會沉穩一些了,老領導。”
局長一臉看見他就要爆血管的凶相,乾巴巴道:“你不在我麵前晃,我就非常沉穩。”
陸行舟笑眯眯:“為了您老人家能多活幾天,我準備請個長假。”
局長愣了一下:“嗯?”
陸行舟拿出在渡船上寫好的請假信,放在辦公桌上:“我身體不適,需要閉關。”
局長的目光緩緩移向石飲羽,滿眼狐疑。
石飲羽:“???”
局長沉思許久,沉聲問:“是不是……”
陸行舟:“什麼?”
局長:“是不是懷孕了?”
陸行舟眼角猛地一抽。
“額滴神啊!!!”一直站在旁邊兩眼望天的顏如玉倒吸一口冷氣,“局長你在想什麼?組長是公的!”
陸行舟:“那叫男的。”
局長大概也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離奇,掩飾性地咳了一聲,訕訕道:“十年前你請過發/情期假,我以為……”
陸行舟:“以為我是個女的?”
“以為你天賦異稟,”局長鬱悶地說,“畢竟身為人類卻有發/情期……”
“你好像什麼奇怪的看多了。”陸行舟吐槽,“少廢話了,準假。”
局長犯了個低級錯誤,一時有些心虛,爽快地準了他的假,一臉恨不得將他立刻趕走的窘迫。
從鳳尾螺出來,二人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今古大觀。
古董店裡一塵不染,顧曲獨自在一角的小茶室中靜坐。
陸行舟探頭往裡看了一眼。
顧曲輕柔的笑聲傳來:“陸組長和魁首大人來了?今天沒有好茶葉,一點高山雲霧茶,湊合入口吧。”
兩人走進茶室,落座,陸行舟大咧咧道:“隨便搞點陳茶糊弄我們一下就得了,我和阿羽都是粗人,嘗不出好歹。”
顧曲:“陸組長說笑了。”
香霧升騰的茶盞落在眼前,陸行舟端起來,裝模作樣聞了幾下,一口喝乾,一抹嘴:“好喝。顧老板你沒事吧?”
顧曲:“我能有什麼事?”
陸行舟:“你的身體……”
顧曲:“風極反會好好保存的。”
陸行舟內心有些暗黑地想到一個可能:以風極反的變態程度,會不會對顧曲身體做出什麼難以描述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將話咽了回去——這個想法太變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