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機,陸行舟小心翼翼地準備下床,身上的被子一下被掀開。
陸行舟:“……”
石飲羽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乾什麼?”
“出趟門。”陸行舟淡定地說,“你打算陪我嗎?”
石飲羽:“不打算。”
“哦,祝你好夢,再見。”
“那可能嗎???”石飲羽無奈地苦笑一聲,“你啊,我真拿你沒辦法。”
兩人半夜穿好衣服出門的時候,黃太吉從沙發上抬起小腦袋,一雙圓眼睛緊張地看著他們。
陸行舟揉揉他的腦袋:“彆怕,家裡是安全的,我們出趟門,回來帶妙鮮包給你吃。”
黃太吉:“我八歲就不吃妙鮮包了。”
陸行舟沒好氣:“那你很棒棒啊。”
黃太吉聲音低落下來:“可是我現在十六歲了,還是保護不了家人……”
陸行舟心頭一軟,扯出一個微笑,輕聲道:“你爸媽都會有醒來的一天的,他們不會舍得丟下你,就算隻有一絲機會,也會努力醒過來的,相信他們,相信愛。”
“嗯!”黃太吉重重點頭。
石飲羽將車從車庫了開出來,停在陸行舟麵前,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陸行舟上車。
石飲羽看了他一眼。
陸行舟:“怎麼了?”
“沒事,係好安全帶。”石飲羽笑了一聲,靠近過來,拉過安全帶為他係好,離開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吻住他的嘴唇。
一吻終了,陸行舟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思,笑問:“到底怎麼了?”
石飲羽發動車子:“愛你,想親親你,不行啊?”
“行是行,可我覺得……”陸行舟推了推眼鏡,“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石飲羽笑起來:“就是突然有些嫉妒黃太吉。”
陸行舟聞言登時大驚,上一次這廝嫉妒黃太吉的結果是逼著自己說了一籮筐情話,這是要故技重施?
“彆緊張,不折騰你。”石飲羽看了他一眼,隨口道,“仔細想來,這一千年,你變化其實挺大的。”
陸行舟:“這不是廢話麼,一千年呢,擱普通人都不知死多少茬了。”
石飲羽點頭,這倒是真的,沒有誰能保持一千年不變,如今的陸行舟比千年之前性格圓融了很多,不再是當年那般不識人情世故的樣子,對待十六歲的黃太吉,比當年對待十歲的自己,都要更有人情味。
“哎,行舟,我是不是也發生什麼變化了?”石飲羽興致勃勃地問。
陸行舟:“變老了。”
“……”石飲羽正色道,“胡扯,作為一個魔物,我正值壯年,還能夜夜笙歌。”
“去你的。”陸行舟笑罵,卻也仔細思考起石飲羽的變化——
小魔物當年腹黑得很,明明是魔氣所化,天生的魔物,卻偽裝成人類幼崽的樣子,弱小無助又可憐,騙取自己的同情心。
但那時是真乖巧啊,怎麼奴役都行,不像現在,滿肚子小九九,還要以自己的夫君自居,動不動就要逼自己尬言尬語,玩羞恥py。
陸行舟長歎一聲:“最大的變化就是,兒子長大了,爸爸一手掌控不了了。”
“這倒是實話,”石飲羽點頭,“一隻手已經掌控不了了。”
“???”陸行舟頓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悲從中來。
淩晨溫度低,碼頭上寒風卷著潮氣,更是寒冷刺骨,陸行舟從車裡出來,打了個哆嗦,裹緊大衣原地蹦了兩下:“真他媽冷。”
石飲羽鎖好車,走過來,一手將他攬入懷中,另一手抓著他微涼的手指握在掌心。
兩人相擁著走進候船室。
這是鬼差專用候船室,沒有普通遊客,上一班引魂船剛剛離岸,此時空蕩蕩的大廳裡陰氣森森,一排排破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穿黑色製服的鬼差,正低著頭玩手機,在他身後,站著十幾個渾渾噩噩的亡魂。
聽到腳步聲,鬼差抬起頭:“你們來了……”
陸行舟差點摔倒:“小陰???”
“我不叫小陰!!!”
陸行舟:“這不重要。”
“這怎麼不重要了?”陰天子怒道,“姓名是一個人最大的詛咒,連名字都記錯,萬一詛咒錯了人怎麼辦?”
陸行舟:“你是我兒子,我詛咒你乾嘛?”
“那你也不能記錯我的名字……我特麼不是你兒子!!!”
陸行舟:“這不重要。”
陰天子:“這怎麼又不重要了???”
陸行舟咋舌,轉頭對石飲羽十分詫異地說:“兒子性格這麼暴躁,隨誰啊?”
“應該不是基因的問題,”石飲羽正色道,“我覺得與青春期有關,失調的荷爾蒙無處安放,談個女朋友可能就好了。”
陰天子:“什麼玩意兒?”
“就是憋的。”石飲羽慈愛地說。
“有道理。”陸行舟深以為然,摸著下巴認真思考起來,“兒子身份高貴,婚姻不能草率,大概率要出賣色相去和其他兩界聯姻,但隻是談朋友的話,倒不需要這麼教條,誰比較好呢?冥府的女公務員我隻知道一個孟婆……”
“閉嘴吧你們!”陰天子不由得更暴躁了。
陸行舟:“閻羅,你堂堂陰天子,親自出來當鬼差?冥府招工這麼難嗎?那就提高工資待遇啊!發福利啊!送戶口啊!分房子啊!判官那麼多房子,拿出來一點啊。”
陰天子:“子玨的房子都是自己一點一點攢出來的,你彆瞎嚷嚷,我出來當鬼差是因為之前昏睡七百年,需要重新熟悉各界的實事,才能保證不失偏頗地審判亡魂。”
陸行舟:“這樣啊……”
“不然呢?”陰天子瞪眼,“難道我還能是因為在殿裡太煩人,被子玨踢出來的不成?寡人豈是那樣的廢物!”
“……”陸行舟和石飲羽一起沉默。
陰天子煩躁地對著身後一指:“你要的亡魂。”
陸行舟定睛看向他的身後,陰天子這段時間成果喜人,斬獲十幾隻亡魂,此刻都渾渾噩噩的站在他的身後,等候下一班引魂船來將他們擺渡到冥界。
“這一個。”陸行舟指向一隻狼妖,死在黃家的那幾個妖物都被炸成碎塊,他記得其中有這樣一顆頭顱。
陰天子伸出一根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手指,點在狼妖的額頭,將一抹鬼力注入進去,破開狼妖腦中的混沌,使他恢複片刻神識。
狼妖茫然地清醒過來,嘴裡含糊地嘀咕了一句狼語。
“說官話。”陸行舟道。
“你們是什麼人?”狼妖驚愕地看著他們。
陸行舟拿出證件在他麵前一晃:“我是特偵組組長陸行舟,關於你死前執行的任務,有些話要問你。”
“我死了?”狼妖大吃一驚,後退一步,慌張地抬手摸著自己的臉,發現自己處於半人半妖的狀態,“我怎麼死的?我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妖誰無死,或死於人形,或死於妖形,”陸行舟避開他的問題沒有回答,“而你比較幸運,半人半妖形,建議你到冥界後先買個彩票,或許能抽中十八層地獄再來一次大獎。”
狼妖一時無法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痛苦地捂住頭。
陸行舟取出一張靜心符,揉碎,化作一滴清水,點在他的額頭,清水沾皮即入,狼妖在符咒的作用下漸漸冷靜下來。
“你是專業殺手嗎?”陸行舟問,“誰派你去刺殺黃家人的?”
狼妖:“黃家?我不知道我刺殺的是誰,隻是接到任務,殺死那個屋子裡的所有活口,包括他的狗。”
“狗?”陸行舟心頭騰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狼妖:“對,據說他有一隻狗。”
陸行舟:“關於那個刺殺對象,你們了解多少?”
狼妖微微一笑:“陸組長,看來你對我們殘祭暗殺隊了解得不多啊,作為妖界最負盛名的殺手組織,我們早已將刺殺對象研究了個明明白白。”
陸行舟:“怎麼說?”
狼妖負手而立,得意洋洋地說:“塗攸,17歲,身高176cm,體重60kg,O型血,天蠍座,幸運色是純白,喜歡的食物是豆腐……”
陸行舟:“……”
真是把假身份研究了個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