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進了門,往石桌子旁一坐,看李承澤正在忙著給幾個孩子蒸饅頭,給穀東喂奶粉呢,大搖大擺往哪兒一坐,伸手就勾了勾穀東的下巴:“熊崽子,打一個我瞧瞧。”
小穀東早晨才給好媽媽親過手手,這會兒覺得自己這隻手漂亮的不行,當然不肯打人。
但是韓江喜歡作死啊,而且,雖然目前他還不知道小穀東是自己的大侄子,但是,小夥子濃眉大眼,一表人材,血源上的親昵感是抹不去的。
所以,穀東打他他非但不會生氣,反而還覺得好玩。
於是,他跟那撩虎須似的,因為看狗蛋氣質慫,好欺負嘛,就又說:“來,打這個家夥一拳頭,我給你五毛錢。”
孩子還小,不懂得錢是個啥,沒有動手。
於是,韓江又從兜裡掏了半天,掏出一塊糯米紙包著的酥糖來,先給穀冬舔了舔,才說:“來,打他,打完這塊糖就全是你的。”
穀東本來手就欠,右手給媽媽親過了,不好打人,於是伸出左手來,一拳頭就搗到狗蛋的眼睛上了。
狗蛋從小給人打慣了,倒是個會忍氣吞聲的,更何況穀冬是弟弟,打大不打小,他倒沒事,隻嘻嘻笑了一聲。
但李承澤受不了啊,指著韓江的鼻子,他說:“叔叔,你咋回事,怎麼能教孩子打人?”
說著,李承澤直接給穀東屁股上啪啪放了兩拳頭。
於是,穀東也給了李承澤兩拳頭,連媽媽封印過的那隻手上的戒都破了。
“穀東,要再敢打人,我就把你送給七個小矮人。”蘇向晚在廚房裡厲聲一吼,穀東看著自己的小爪子,發現自己又打人了,哇的,就是一聲大哭。
而韓江這個始作俑者,申公豹似的人物,攪的幾個孩子起了內訌,還不知道在蘇向晚的眼裡,他現在已經是比劉在野還能叫人厭煩一千倍,一百倍的人物。
穀東還沒還給他呢,他就已經教著穀東打人,這要真把穀東還給他,會不會最後穀東叫他慣成一個真正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
蘇向晚是真的氣穀東啊,管不住自己的手,愛打。
但是,小家夥連件男孩子的衣服都沒有,今天穿的小粉褲子又太短,兩條肥腿腿在外頭,一蹬一蹬的,居然悄悄的在打自己的小手手,看起來又那麼可憐,真是讓蘇向晚無奈之極。
韓江不知道蘇向晚有多厭惡自己,還站在窗口還在問呢:“養豬的,咱中午吃啥啊?“
蘇向晚正在灶頭上剁吧剁吧著呢:“豬食。”
“這位女同誌,你怎麼說話的?”
“你喊我養豬的,我做的可不就是豬食?”蘇向晚白了他一眼,說。
當然,確實蘇向晚今天做的飯堪稱豬食,為什麼呢,因為她現在做的這種飯,對於孩子們來說,那屬於是一聞見就會哭鼻子的。
秦州飯裡頭,有一樣叫懶疙瘩,這已經算是極品的差飯了,但是還有一樣比懶疙瘩更懶更差的,名字叫酸拌湯。
這個飯有多簡單呢,就是把麵揉到一塊兒以後,把它剁成絨沫子,鍋裡嗆點蔥花,再切倆土豆進去,然後媽媽在廚房裡邊罵人,邊剁麵,麵剁勻了,一鍋子扔去,煮出來的糊糊上再加酸菜加上。
吃這種飯的時候,一般媽媽都心情不好,因為心情不好,才需要咣咣的剁嘛。
一鍋子的拌湯做出來,因為太稀,兩泡尿的事情,還得挨頓罵,所以孩子們一聽做拌湯,都得嚇的抖三抖。
蘇向晚覺得自己做出這種飯來,韓江隻要吃上一頓,就得給氣的重新找人幫他做飯去。
反正她現在也不想找他捐款了,他愛滾哪就滾哪去。
果然,幾個孩子見是拌湯,就連小吃貨狗蛋都捏著鼻子跑的遠遠的,借口自己吃過饅頭鹹菜不肯吃。
韓江端過碗聞了聞,居然眉頭一挑:“這酸菜賊有味兒。”
穀東的胃口那就是小豬的胃口,呼嚕呼嚕的往嘴裡吸著拌湯呢。
韓江似乎還有點激動,端起碗來呼了一大口,說了聲爽氣,居然一口就把一大海碗的拌湯給喝完了。
“這位女同誌,飯還有嗎?”他問。
蘇向晚白了這人一眼:“沒了,一人就一碗飯。”
韓江不肯信啊,端起碗來進了廚房,揭鍋一看:“你這個女同誌怎麼能撒謊,這不還有半鍋。”
在幾個孩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圍觀下,一開始韓江還會把拌湯盛進碗裡,最後居然袖子一擼,直接就就著鍋喝開了。
不止孩子們,蘇向晚也目瞪口呆啊,這怕真是頭豬吧,酸拌湯都能喝的那麼香。
喝完之後一抹嘴,韓江鬆了鬆自己的腰帶,居然說:“今晚必須還得是這個飯,現在我得去工作了,你們不是有野豬嘛,晚上搞點嘗一嘗,真要味道好,我會考慮把你們的養豬廠加入特供行列的。”
事實上不論任何年代,任何情況下,特供食品是一直都存在的。
所以穀北沒說錯,這個韓江真的能把她們養豬的肉,直供到中央去。
要真供到中央,有扶持資金,價格還能賣得高,那等於是躺著賺錢的事兒。
但是,這家夥也太討厭了一點,就連做飯這麼簡單的事情,蘇向晚都無法配合他了呢。
而且,她咋覺得,這人很怪。他沒來的時候,清水縣雖然時時傳言有間諜,但是除了方金換炸大壩那次,就沒有出過任何事情,咋他來了之後,才一天的時間,路給人炸了不說,就連電線全都給燒了呢?
神偵探柯南啊,跑那兒哪兒就人命?
這不晚上宋團回來,蘇向晚在廚房裡絮絮叨叨的,就說起這事兒來。
燒傷是不容易處理,也最難好的。而宋團的手呢,又是傷在夏天,到現在整隻右手上結的痂還沒有脫落。
昨天晚上他出門帶的,是那杆來福,今天回來,又在修一把56工半自動,這些東西現在在家裡,是給孩子們玩兒的。宋團不用的時候,拆掉零件就是玩具,他要用的時候,把零件按上,又是武器。
不得不說,相比於普通人家的孩子,驢蛋他們小時候的玩藝兒,一般人是想象不到的。
相比於縣城裡其他人對於間諜的事情隻當個笑話,宋團卻是難得的認真:“間諜一直都有,但是因為核電站一直沒建起來,所以他們沒有出現過。現在間諜跟我們玩的是反間計,韓江那個人工作能力究竟怎麼樣我還不好說。但是,間諜現在是準備對核電站下手了,憑借的就是大家內訌的時候。”
所以,現在宋團他們麵對的,是真正意義上比較困難的局麵。
見蘇向晚又在灶頭上剁吧剁吧,宋團的臉也苦了:“咋又做拌湯,你不知道嗎,我最討厭吃的就是拌湯。”
“你們調查局的韓大爺要吃拌湯,我有什麼辦法。”蘇向晚白了他一眼,又說:“對了,韓江就是穀東的二叔,但我現在不敢把給孩子給他,你先找個人仔細的去打問一下,看這孩子當初究竟是怎麼跑到沈招娣那兒去的。”
韓江和韓明倆兄弟的父親,是解放前一直潛伏在國M黨內部的大間諜,最後是經國M黨處死了的,所以,他們兄弟的履曆,那屬於光輝閃閃。
但是,蘇向晚也得弄明白一件事,穀東究竟是怎麼跑到沈招娣那兒去的,調查局人家出身的孩子,給間諜了,這事兒咋就那麼古怪。
宋團說:“這事兒我還真幫你問到了,你知道嗎,韓明的妻子被認為是間諜,大概三年半前懷著身孕潛逃,生了穀東之後養孩子到兩歲吧,就死了。而穀東就是那時候,給沈招娣帶走的。”
所以,穀東那孩子離開媽媽的時候,大概兩歲半,對於自己的親媽是有記憶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對於被從媽媽身邊奪走一直也有著很深的印象,所以誰瞅她他就打誰?
這可咋整,熊孩子要還給韓江那樣的混吝,蘇向晚覺得,穀東可能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她還在四處尋摸自己的手表呢,但就是找不到,奇了怪了,該不會是給穀東這小王八蛋丟了吧,三十塊錢的浪琴啊,蘇向晚揉著穀東的小屁股,心說跑哪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