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大電視機, 國家獎的,當然,不止宋東海有, 評上優秀解放軍戰士們都有。電視上還沒有播出過,所以小的幾個並不知道倆哥哥完成的是什麼任務。
“今天電視裡要轉播閱兵,你們誰也甭想攔著我, 我要吃燒餅,我要吃油條,我還要喝麵茶,邊吃邊看。”穀東從窗台上抱了幾個大柿子,惡狠狠的說:“尤其宋南溪,你甭想阻止我看電視。”
光有電視可不行, 還得綁天線,穀北把天線就綁在柿子樹上, 南溪忙著調台,電視上隻要稍微一閃,出現個人影, 北崗就得大叫:“哥哥,再轉一下,馬上就能看見啦。”
電視上播的正是大/閱兵,就連蘇向晚,都因為上麵有自己家孩子的緣故, 跑屋裡看電視去了。
穀東撐著天線杆子, 就問:“有信號了沒啊?不要吃的燒餅, 都把柿子給我放下。”
“有啊,你趕緊撐好啦,我們都看見承澤哥哥啦。”南溪的聲音喊的可高了。
絕食了三天的穀東餓的前心貼後背,就想從樹上溜下來,但是發現自己沒帶繩子,天線綁不了大家就沒法看。
他實在想看的要命,也餓的要命,於是把天線就放在樹叉子上,然後急吃火燎的溜了下來,眼看見電視裡一排排軍綠色的步兵邁著步子走過,剛想衝進門,電視機裡嘩啦一聲閃,北崗開始叫了:“哥哥,電視又沒啦。”
風一吹,天線一搖,信號可不就沒了?
穀東又趕忙爬上樹,聽著下麵主持人亢慨激昂的解說詞:“橫看一條線,豎看一條線,斜看還是一條線,他們像一座威嚴的大山,構建成祖國的萬裡長城。”
著急啊,餓啊,但是他上來的時候忘了帶繩子,怎麼辦呢,本來穀東是想拿皮帶綁天線的,但是解皮帶解的太急,皮帶掉樹底下去了。
他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把褲子一脫,拿褲子把天線給綁好,就又溜下去了。
但北京的秋天,不說風了,沙塵暴都是說起就起,轉眼嘩啦啦的起了風,屁股好涼啊,穀東邁著步子剛到廳屋門口,這回是蘇向晚啃著柿子在叫:“穀東,怎麼又沒信號了,趕緊啊,你東海哥哥出來啦。”
穀東抽了自己一嘴巴,從窗戶裡外裡頭看了一眼,電視屏幕上已經隻剩彩色的雪花了。
好嘛,為了全家能看到電視,再爬樹。
這趟他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本來就洗過好多水的內褲,等李承澤進門的時候,已經給樹劃成了好幾片。
穀東頂著天線杆子,屁股吹著涼風,就在柿子樹上站著呢。聽著下麵的解說聲,孩子一邊撐著天線,一邊在夠好遠處的一顆柿子,餓了三天,有顆柿子頂頂餓也好啊。
電視裡,伴隨著劈槍口令的下達,步兵戰士們正在劈槍,特寫鏡頭給宋東海,那一臉騰騰的殺氣,伴隨著啪啪的劈槍聲,閃閃的□□一晃一頓一劈,簡直帥呆了。
難怪蘇向晚總聽父親說,84年的閱兵是後來任何一次閱兵都無法比擬的呢,還真的,連她這個向來不怎麼愛好軍事的人都熱血沸騰了。
吃著燒餅油條,還有柿子,大家看的可開心了。
李承澤帶著鐵絲爬上樹,接替了穀東的位置,還把自己的衣服脫了給他遮屁股,才算挽回了穀東一點顏麵,叫他能進門,但這時候桌子就隻剩一根涼掉的老油條了。
穀東反油條往嘴裡一塞,眼看著花車一輛輛,電視裡一片五彩斑斕,於是問蘇向晚:“我承澤哥哥和東海哥哥呢?”
“不就在家裡頭?”蘇向晚說。
穀東委屈的撇了撇嘴:“我要看他們在電視上啊。”
閱兵早完了,現在已經成□□方陣了,電視上那麼熱鬨,彆人都看的津津有味,隻有穀東是那麼的傷心難過,倆哥哥穿著軍裝劈槍的樣子,這他就那麼生生的給錯過了。
李承澤另拿一截鋼管,把天線單另固定到牆上,綁的穩穩的,這才進屋子。
“承澤哥哥不是優秀戰士喲,沒有大電視。”北崗立刻意識到,這個哥哥沒有東海哥哥那麼光彩,於是趕忙提醒他。
電視裡的李承澤是那麼黑,但進來這個,皮膚還是白白的,而且電視裡他看起來好嚇人,現在又笑嘻嘻的,總之,看起來很可笑。
“電視嘛,有一個就好,要那麼多乾嘛?”李承澤撿起顆柿子說。
南溪趕忙說:“彩電啊,咱北京得有一台,家裡也得有一台,不然回秦州了我們咋辦?”
“所以這個哥哥不優秀。”北崗再加一句。
宋南溪坐在北崗的小板凳上,恨不能鑽電視裡麵去,李承澤兩手叉兜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兒,揪起她的辮子輕輕搖了一下。
等宋南溪回過頭來,李承澤轉身,又跑廚房去了。
今天,因為宋青山說穀平和沈三強等人要來家吃飯,她得早點準備菜。
一回頭,李承澤手叉在兜裡,得意洋洋的看著她呢。
“東海是被人敲鑼打鼓送回來的,你怎麼回事,電視裡我看你走的可棒了,是不是又是因為你外公的緣故,沒評上優秀?”蘇向晚說。
“一個優秀而已,就那麼重要?”這家夥隻要高興一點,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優秀又怎麼樣,反正我們軍事學院是所有方陣裡的第一名。”
“我是怕上麵有人排擠你,故意為難你,什麼伊藤,阿德裡安,還有沈烈英,那幫子都是一夥兒的,專門要讓你出醜,你沒啥錯誤吧?”蘇向晚說。
李承澤還是一副得意洋洋,極其欠揍的樣子:“不就個沈烈英嗎,那事兒我早就解決了,不用你操心。”
“那到底怎麼回事,你外公的軍功章是誰賣給阿德裡安的,這事兒有著落了嗎?”蘇向晚說。
李承澤舔了舔唇說:“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我自己知道該怎麼辦。你不是嫌我不夠優秀嗎,給你這個。”
一把小小的鑰匙,掛在根軍綠色的繩子上,上麵還帶著一哨子。
丟蘇向晚手裡,李承澤還在打口哨呢:“我可不是什麼優秀的解放軍戰士,我是優秀的解放軍乾部,所以獎勵房子一套,就在總參大院,兩室一廳,以後就給你和我大舅養老吧。”
北京一套房,這福利也太好了吧。
“看把你得意的,為啥不告訴小的幾個,也讓他們誇誇你?”蘇向晚說。
李承澤分外憂傷:“你覺得對於他們來說,房子有彩電重要嗎?在他們眼裡,就隻有彩電。”
那是,穀東為了看電視,到現在褲子還在柿子樹上飄著呢。
今天不止沈三強來了,穀北的堂哥穀平也在,還有國安的韓江,而最叫蘇向晚意外的是,就連張司令居然也來了。
一大幫子平常都極其威嚴的老家夥,穀平和張司令還是出現才從閱兵場上下來的,不說威風凜凜,至少東海和承澤這兩個小兵蛋子見了,也得夾著尾巴悄悄開溜。
解放軍的光榮傳統,幾瓶牛欄山二鍋頭,再加一盤花生米,一調涼牛肉,一個青椒皮蛋,盛上一大盤的瓜了,就是他們聊天時吃的所有東西了。
筷子一擺,大家連吃帶喝,也算是慶功。
蘇向晚在廚房裡給他們做拉麵,嗆上臊子,一鍋子的麵最簡單了,宋南溪在廚房裡幫她的忙呢。
當然,包括蹲在地上剝蔥剝蒜的李承澤,大家一起,都得聽聽張司令那兒是怎麼回事。
“我對著領袖發誓,我從來沒有做為違背組織的事情,更何況我都得癌症了,做那種事情對我有什麼好處?”張司令拍著桌子怒吼。
“那張建設是怎麼回事,你知不知道,不論秦霞還是牟芳芳,一口咬的都是張建設,也就是說,她們在部隊上唯一能打進關係的隻有你。”韓江指著張司令的鼻子說。
張司令是從副司令員熬上來的,確實前陣子體檢的時候,檢出肺癌來,但是為了閱兵,他一直把這事兒給瞞著呢。
“我平常在家裡非常謹慎,你們要說我兒子在外頭做生意,我信,你們要說他出賣國家,這我絕對不信。”張司令還在那兒吼。
“事情出了吧,沈烈英已經給關進去了,你們家建設要進去那是遲早的事情,因為沈烈英已經把他給咬出來了,領導,我隻問你一句,承澤外公的軍功章,是不是你派人搶的?”宋青山說。
張司令撫著胸膛劇烈的咳嗽著,咳了片刻,手往宋青山這兒抓過來了。
他們這幫大老粗一般不帶手絹,現在衛生紙又不普及,隻有宋青山,不論什麼,兜裡都有手絹。
把手絹抓過去,吐出來就是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