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十五的月亮(1 / 2)

宋青山轉身出門, 把客廳裡的閘給拉了,然後問承澤:“還有電嗎?”

李承澤拿電筆一試保險箱後麵的插電孔,還真沒電了。

“最簡單的操作,不過是插上電而已, 乾吧。”宋青山於是又說。

穀東目瞪口呆。

確實, 科技的進步總是在緩慢嘗試的,給保險箱通電,也經曆了最簡單元始的插叉鞘, 裝電池,裝小電機等過程, 而現在, 還在通電的原始階段,破解它的方法當然也很簡單, 把電線扯掉就完了。

不是李承澤和東海倆不懂, 而是他們學了太理論太多,再簡單的事情也要往複雜方麵去想,相比來說,實戰經驗更豐富的青山會看的更明白。

正好四個人, 一人一根鐵絲, 撬開四個鎖眼是很容易的事情,就一點難,得同時用力。

穀東的鐵絲終於派上了用場, 但是現場高手如林, 就連平常溫溫不火的東海操作起來都特彆順溜, 更何況作賊的慣手李承澤。

幾番沒捅進去,青山接過穀東那截小鐵絲兒,閉著眼睛幫他捅了進去,才交給穀東,幾個人合起夥來,聽宋青山三二一報著數,一起擰,啪噠一聲保險箱開了。

穀東趕忙湊頭看呢,宋青山一把就把他的頭給撥開了:“小心有危險。”

承澤手已經伸進去了,裡麵啥都沒有,就一張紙,上麵畫了兩把槍,下麵還有一行字,寫的龍飛鳳舞的:槍呢,槍哪去了!

這是陳光榮的字體,這個年代的高中生就是高材生了,他用中文寫了一行,又用英文寫了一行,明擺著的,挑釁啊。

穀東一把抓過來說:“爸,擺明了就是他偷的,抓他丫的。”

“哪那麼容易,人家是烤肉店的老板,你抓了他審啥,審槍?一審整個秦州人都得嚇個半死,找槍比抓他重要。”宋青山說。

正好這時候,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宋青山:“行了,趕緊走吧,槍確定在陳光榮手裡就好辦了。”

說著,人家幾個往窗口一溜,直接就跳下去了。

穀東愣了一會兒,到底他更謹慎,小心的把挪開的東西都歸於原位,這才跟著宋青山他們溜出去了。

人家幾個還有彆的事情,已經不見人影了。

自忖天下第一聰明的穀東,一副憨悶悶的傻態就上了蘇向晚的車了。

“媽,我弟臉上起的這是啥,怎麼跟螞蟻似的。”上車先抱北崗,看他滿下巴掛著一些小螞蟻的東西,趕忙往下撲著。

“小麻子,喝啤酒,我跟你一樣牛。”北崗說著,手伸過來了:“哥哥,你找來的槍呢?”

穀東手裡隻有一張紙,紙上畫著兩把槍,畫的特彆精致。

車往前開著,蘇向晚好歹不問,任他得瑟。

北崗捧著張紙正在驚歎:“哇,好威風的槍啊。”

要弟弟不這樣穀東還好受點,弟弟天真成這樣,□□裸的諷刺啊,讓穀東怎麼能受得了?

扯窗簾,買床單被罩,蘇向晚帶著倆孩子逛了一圈,給東海和阿克烈烈扯的當然是最豔的紅色。現在的市場,相較於七十年代,那叫翻天覆地的變化,商品一多,人們就愛逛逛,逛一逛就手癢,不小心就得多買點。

“媽媽,我想跟穀東哥哥分床睡啦。”北崗突然說。

蘇向晚說:“你倆睡不是挺好的,馬上冬天了,他那麼熱乎,你抱著他能暖暖的過個冬呢,明年再分吧。”

“那也行,但要新床單,新枕頭。”北崗說著,突然扯住一家子攤位上的床單就不走了。

蘇向晚一看,質量挺好的床單,上麵印著小貓釣魚,還配著個枕頭,上麵是小貓提著魚籃,筐裡滿滿的魚,這個年代還有這麼可愛的東西,真是少見。

“買吧,你和穀東一人一個枕頭,床單扯兩米。”蘇向晚說。

穀東其實一眼看到那個小貓提魚的枕頭就喜歡上了,為了問蘇向晚討要,連躺地上打滾,拽著衣服哭的法子都想過了,主要是他個頭太高,怕耍起來彆人要笑話。

正愁自己買不到枕頭呢,沒想到北崗一句分床睡,就能弄到倆枕頭。

再看小北崗,抱著床單就在給他擠眼睛,笑的賊溜溜的。

穀東又一次開始懷疑自己了:難道說,連小北崗都比我聰明?

回家還是得繼續布置新房,蘇向晚彆出心裁,拉著穀東和北崗吹了好多氣球,又把南溪從小到大疊的糖紙花兒什麼的全拿出來,把個新房裝扮的熱熱鬨鬨的。

晚上,宋青山邀請了些人,得到阿母的飯館裡去吃頓飯,這樣的好處是可以節省蘇向晚的時間,她就不必做菜了。

陳愛黨做為宋青山的老戰友,當然也在被邀請之列。

而且宋青山親自上門,就把他家光榮很可能偷了公安的槍,必須得還回去的事情給陳愛黨講了一下。

“你要能勸他把槍還回來,那就是自首,判也判不了幾年,出來還是好孩子。要是槍給我找到,愛黨,光榮這回要把牢底坐穿。”宋青山不無惋惜的說。

就連陳光耀和陳光彩都在學著做個正常人,工作,上班,唯獨陳光榮不學好,同一個大院裡的孩子,誰都不想他這樣。

但陳光榮並非一般人,他當時是到海西州服的刑,當時常利軍和李大光給判的是死刑,緩期二年執行,但是他去了之後,網結了這倆家夥,在獄中因為搶救著火的倉庫,以及幫忙舉報試圖越獄的獄友,連連減刑,居然就把那倆亡命徒從監獄裡一起給帶出來了。

高智商的人犯罪,跟一般人可不一樣。

陳光榮現在就是秦州智商最高的不安定分子。

陳愛黨都已經一頭白發了,能不在乎這事兒嗎,問題是,那個兒子他也管不了。這不,好容易等到陳光榮願意回家來一趟,陳愛黨就開始苦口婆心的勸:“光榮,走正路吧,你看看東海兄弟,每個假期回來,都是這院裡所有人眼紅的對象,我現在在後勤處,讓蘇向晚給你找個工作很容易,你何必這樣?”

陳光榮不能理解父母這種永遠趕著孩子要出息,要跟彆人攀比的心理,從兜裡掏了三遝子大團結出來,啪一聲拍在桌子上:“不就是錢嗎,我的烤肉店一天能賺你兩月的工資,你想勸我,就拿出三百塊錢來給我。”

陳愛黨一月工資現在才一百八,物價時時在漲,一碗麵都從五分漲到了三毛,他還得攢錢買套房,哪能一下子拿出三百塊錢來?

“這不是錢的事兒光榮,你走的那不叫正道。”陳愛黨拍著桌子說。

郭梅比陳愛黨更狠:“這孩子早完蛋了,有案底就進不了組織,沒有黨籍,沒有公職,他現在就是一氓流。咱們還是專心培養光耀吧,讓他當兵,讓他提乾,我的希望全在光耀身上。”

要不是母親這樣無情的奚落和打擊,陳光榮都走不到今天的地步,一腳踹翻椅子,他轉身走了。

大院的籃球場直通歌舞團,宋南溪要是去跳舞舞,就會從這兒經過。

陳光榮永遠都記得自己三年前的半夜,一步步走向宋南溪時的情景。

半夜濕潞潞的花香,剛睡起來的姑娘身上的體香,以及她手裡那杆來福槍裡的□□味兒。

跟現在他吊的那倆妹子,和他現在的生活比起來,他生活在爛泥坑臭水溝,宋南溪就像湛藍的天上飄著的那朵白雲一樣,他每次想起,都覺得自己是費力的爬到了雲端,又重重的跌了下來。

晚上七點,該是宋南溪去練舞的時間了,她每天都會提著包從這兒走過。

很小的時候,陳光榮就在籃球場上打籃球,然後等著宋南溪經過,就隻看一眼,他能一天都有好心情。

就跟走順了的狗似的,他隻要回光榮大院,就一定要在傍晚走到籃球場上。

籃球場上有倆小屁孩兒,一個是公安局長劉在野家的閨女,坐在籃板下就著一保溫杯的水啃乾麵包呢,看起來氣啾啾的。

還有個大小夥,他的死敵胖咕咚正在拽這小姑娘:“我家吃飯去啊,今天我哥結婚,家裡菜多得是。”

劉靈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吃不飽,為什麼跑彆人家蹭飯去。”

正好包老師來了,劉靈一溜煙兒的追上去,順順溜溜的就去背包老師的背包了。

這個包老師瘦的就跟副骨架似的,據說還有潔癖,又挑易又刻薄,全院最看不上的就是穀東,低頭對劉靈說:“以後甭理那個熊穀東,我就會把你教的比宋南溪還好。”

劉靈背著包,啃著麵包,頭點的跟波浪鼓似的。

其實吧,她對於舞跳的又多好無所謂,主要是彆的興趣班一下課老師就走了,隻有這個包老師因為沒孩子,夜裡失眠多,要是爸爸媽媽沒時間接她,會把她帶回家去跟自己睡。

所以,小劉靈很討厭穀東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他就不知道世事維艱的道理。

不一會兒,宋南溪提著包過來了,穿著件鬆鬆的,天藍色的運動服,圍著一條白紗巾,風吹在運動服上,果然就跟天上那朵雲似的。

陳光榮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從一個老氓流就變成曾經那個青澀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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