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崗人狠放不多:“揍他。”
“嘍,就在那邊二樓上,我們也想看看他,你們去把他喊出來咱們看看。”幾個姑娘一起指著那邊說。
穀東嫌北崗小短腿跑的太慢,架上弟弟就上二樓了。
一個敲門一個踹,北崗聲音跟穀東小時候一樣粗:“出來啊兄弟,讓我看看你是誰?”
穀東則聰明得多:“同誌,開下門嘛,我有四個爸,一個叫穀北,咱省公安廳的廳長,你聽說過沒,要沒聽說過,宋青山你總該聽說過吧,這個你要也沒聽說過,還有一個我不興提的叫韓明,至於我媽……“先嚇死這丫的。
門咣的一聲給拉開了。
下麵的小姑娘們本來看的眼巴巴的,刷的一下也全站齊了。
李承澤看看穀東,再看還在拿腳踹的北崗,把那小家夥拎了起來:“你倆怎麼進來的?”
穀東愣了半天才說:“承澤哥哥,不會是你要給我姐搞軍訓吧?”
……
“你不知道嗎,她的皮膚就是我們家的命,你要敢把我姐曬黑,你給我等著。”穀東說。
北崗也說:“等著。”
李承澤彎下腰,指著北崗的小鼻子說:“我會特彆特彆溫柔的。”
這就對了,倆兄弟挺樂觀的,虛驚一聲啊。
既然是李承澤當教官,宋南溪應該可以天天病假,吃著雪糕冰激林躺床上訓練的呀。
虛驚一場,倆小的還從李承澤那兒拿到了好多他從北京帶來的零食,什麼牛紮糖、大白兔、方便麵,還有花生米,就在李承澤的護送下,原路返回,又爬出鐵絲網子,回家去了。
蘇向晚聽說是李承澤給南溪搞訓練,也是心頭一喜,還安慰南溪說:“他是你哥,再怎麼樣也會保護你的皮膚的,我估計他就是怕彆人給你們搞訓練要曬黑了你,才專門回來的。”
南溪想起剛才李承澤那陰森森的笑,再看全家上下都在盲目樂觀,真是有苦都說不出來。
晚上還得去敬老院慰問演出,南溪來不及吃飯,急匆匆的就走了。
李逸帆再度上門,可算把蘇向晚給堵住了:“向晚,大好消息,有個外商來咱們秦州投資,一下子就得給奶粉廠注資上百萬,我覺得你應該見見他。”
“是不是阿德裡安?”蘇向晚說。
李逸帆臉上的笑愈發的濃了:“你怎麼知道的,就叫阿德裡安,法國男人,一見麵就送了我一套化妝品,看看我這眼袋,是不是消了很多。”
“李書記,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吃起來甜不甜?”蘇向晚說。
李逸帆的脾氣,可不喜歡蘇向晚這麼冷嘲熱諷自己:“有話你就直說,現在是政策允許,不對,上麵的政策是強壓著我們搞經濟,沿海都在搞中外合營企業,好容易有外資到咱們省投資,我還想彆人是老古董,你蘇向晚的腦子該是清醒的,你怎麼比彆人還老古董?”
“因為我吃過的鹽巴,你吃過的麵粉還多唄。”蘇向晚說。
李逸帆在領導位子上乾的久了,聽慣了順耳的話,那怕蘇向晚跟她關係好,這一句可受不了,眼看就要跳起來。
大熱天的,蘇向晚正在鍋裡下漏魚,盛了一碗出來,遞給李逸帆,把她推到凳子上坐下了,才給她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阿德裡安的由來。
以及當初他為了以轟動國際的新聞,是怎麼給李承澤下套的,還有他從金石手裡拿承澤外公軍功章的事兒,就細細講了一遍。
然後才說:“你看看,這人是不是有問題?”
李逸帆當了那麼多年的領導,對於這種事情肯定是有一定謹慎的,但畢竟現在大家都在搞外資,再說了,外國人拿錢進來給咱們搞投資,這事兒表麵上看起來可沒什麼害處啊。
“就算那個阿德裡安是想用外資控製咱們的企業,主動權在咱們手裡,讓他們先把效益提起來,咱們秦州的效益也就提起來了呀。”李逸帆說。
蘇向晚聽明白過來了:“紅星廠,是你給金石的吧?”
“我哥在工業部,他說金石人不錯,打了個招呼,我就把金石的審請給批了。”李逸帆說。
這不就了然了嘛。
金石和阿德裡安這幫子人,不是具體腐蝕哪一個人,他們是拿著錢,見領導就腐蝕,然後再把所有的關係結成網絡,有的時候是錢,有的時候打的直接是發展的旗號,一點點的,就把公企全變成私人財產了。
“我現在什麼都不跟你說,咱們頂多等幾個月,你就知道擅用外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了。”蘇向晚說著就拿回了自己的碗,把門打開說:“好了,你也該回家了,快去吧。”
“彆呀,咱倆再聊聊唄,你的眼睛是不是也用了眼霜,才沒有皺紋的。”李逸帆說。
蘇向晚指著自己的眼睛說:“反正我從來沒有用過彆有用心的人送我的眼霜。”
這不直白的諷刺嗎?
李逸帆給氣了個不輕。
當然,回家之後,她立馬就準備了些錢,使著何媽,讓她還給金石去了。
作為領導,不想被人腐蝕,那可是個大學問。
南溪今天在敬老院唱的,就是那首《我愛祖國的藍天》。
她小時候嗓音清流,靈動,就跟小天使似的,長大之後嗓音柔了很多,沙沙的,不是主流的民族樂聲,但是聽起來就跟綢緞似的,特彆有自己的風格。
尤其是那句晴空萬裡陽光燦爛,每回陳光榮聽到,都會覺得自己身上的千瘡百孔,都能叫宋南溪這溫柔的歌聲給撫平。
陳光榮要放在舊社會,那該叫票友,因為這半年多,隻要是宋南溪公開演出,他就必須到場。
當然,隻要到場就必須使著自己的小弟們到後台去送花。
今天不止花,還有一張格外珍貴的黑膠唱片,倆樣子都交到手下手裡,陳光榮還在叮囑:“她要扔就扔,這黑膠唱片她想掰就掰,你們彆理,送到就行了。”
“這黑膠唱片老值錢了吧,你真的讓宋南溪想掰就掰?”小弟不解的說。
陳光榮把領帶往下抽了抽,一手夾著煙說:“她想掰多少都行,反正咱有的是錢,我還怕她不掰呢。”
正好這時候,他就見李承澤開著宋青山那輛老式的戰時指揮車,也到敬老院門口了,把車停那兒,下車之後兩手叉著兜,掂起腳來,看敬老院食堂裡正在表演的宋南溪呢。
宋南溪在台上唱著,下麵的幾個老太太為了晚上誰偷了誰一塊蛋糕,正在那吵架,吵著吵著用瓜子和花生打起架來,有個老太太眼神不好,都把花生丟上了還在丟。
宋南溪邊側首躲著花生,一邊還在舒著手臂,一手拿著話筒的唱著。
李承澤咧嘴笑了一下,遠處的陳光榮也就笑了。
李承澤從明天開始就要給宋南溪搞訓練了。
但宋南溪喜歡軍訓嗎,不,她一點都不喜歡。
而人喜歡,或者討厭一個人,有時候並不是你心裡想的那樣,更多的時候,喜歡是一種習慣。
他死纏爛打,整整追了半年多,已經在宋南溪的心頭種上習慣了。
他就是在等李承澤回來,這下可好,等軍訓開始,他的溫柔攻勢會更加強烈,到時候就看他李承澤要怎麼連人帶名聲,以及他的軍銜,一起丟個滾瓜尿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