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主動讓四爺愣住了。
她的唇柔軟滑嫩,讓他記起了夏日裡吃過的水晶凍,仿佛一用力就能吮進嘴裡,偏偏又凶的很,橫衝直撞的。
他稍稍往後仰了仰,擔心她傷到。耿寧舒卻以為自己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要走,親得更賣力了。
這樣緊張又生澀的舉動讓四爺拿她沒辦法,她定是太害怕自己又被彆人搶走了吧。
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神,他積累多日的憐惜之情一下湧了上來,一顆心軟得不成樣子,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他不會走的。
李氏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假借孩子生病來爭寵,這招她用過太多次了。要是大格格真的有什麼事,福晉早就親自過來請他了。
耿寧舒眨巴眨巴眼睛,沒明白他這是乾嘛,忽然一隻大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輕輕一推,加深了這個吻。
唇齒間酒氣微醺,呼吸交錯相融,周身的熱度上升。她很快就沒有思考的時間了,被動地攀著四爺的肩背,整個人被帶著像是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小舟,在風吹雨打中不知會飄向何處。
一時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簾帳隨著燭影一同搖晃,不一會兒就脫了鉤散落下來。緋紅的紗幔宛如被丟了石子的池塘,蕩漾起一層層的水波漣漪,朦朧地遮住了一室旖旎光景。
天空中的雪搖曳飛舞,雪綠閣裡春暖花開,漫長的夜才剛剛開始。
門外的蘇培盛沒聽到四爺說話,也沒敢再出聲了,因為他聽到了床榻吱呀作響的聲音。
看來主子爺是不打算搭理了,他跟了四爺這麼多年,也知道李側福晉是個什麼德行,打發了兩個小太監出去,“你去把府醫請過來看看,你去跟福晉說一聲。”
既然是不大舒服,那就請大夫來診治,四爺又不是什麼大羅神仙,去見一眼難道就能百病全消了?再說了,後院裡還有位大格格的嫡母坐鎮呢。
李側福晉專程打扮了一番,就等著四爺來好留下他,沒想到等到的卻是胡子都花白了的府醫和福晉。
她頓時跟被扼住脖子的孔雀似的偃旗息鼓了,不冷不熱道:“這麼晚福晉怎麼過來了?”
福晉也惱火,哪裡是她想過來,要不是這李氏又拿女兒做筏子,她也不用大冷天還得更衣來看看。
她原本還在正院裡坐等李氏和耿氏鷸蚌相爭的,沒想到最後倒還折騰到自己頭上了。
“聽說大格格身子不太舒坦,我身為嫡母自是要來看看的。”
李側福晉頓時就跟個烏眼雞似的擋在了她的身前,“多謝福晉關心,大格格已經好了剛睡下,有勞您親自過來了。”
之前上元節出的事,她不相信其中沒有福晉的推波助瀾。大阿哥去了,她和孩子們就成了福晉的眼中釘,她不能讓這樣危險的人接近他們。
福晉在心裡嗤笑一聲,這李氏真是蠢鈍如豬,自己來得這麼大張旗鼓,怎麼可能會害大格格。
她扭頭吩咐府醫,“動靜小些去給大格格看看,彆等會又難受起來,再擾了爺安寢。”
李側福晉聽出來了,這後半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她走到福晉身邊,“怎麼,想拉攏耿氏替你爭寵?”
福晉看了她一眼,“我是正室福晉,管好後院才是我的職責。”
沒反駁,在李側福晉看來就是被自己戳穿了,“這麼多年連你這個正室都沒鬥過我,一個小格格而已,我會怕她?”
她冷笑一聲轉身走了,福晉站在原地笑而不語,就這麼認為下去吧,自己動手哪有借刀殺人來的省心乾淨。
*
雪綠閣裡的床一直搖到了下半夜,叫了兩回水。核桃和白果的下巴一直低到了胸口,臉上的紅色就沒消下來過。
聽著自家格格從一開始精神抖擻的說話聲變成有氣無力的哼哼唧唧,到了最後連聲音都沒了,白果慢慢的從高興變成了擔心,附在核桃耳邊輕聲問:“格格不會出什麼事吧?”
在宮中的時候,有些壞心的老宮女總拿太監把對食折騰得死去活來的事兒的來嚇唬她,她做了好一陣噩夢,對這檔子事心底還是存著幾分陰影的。
核桃在宮裡的時間比她還久,不僅聽過還親眼見過。她未經過人事,也是頭一回守這樣的門,這會心裡也是有些摸不準了。
“那些醃臢貨色怎麼能跟主子爺比?爺對格格這麼好,定不會那樣的。”她安撫白果同時也這麼寬慰自己。
兩人提心吊膽地在外頭站了許久,總算聽到四爺喊,“進來吧。”她們便跟在伺候四爺的那些人身後,趕緊進去了。
這一聲落在耿寧舒耳朵裡,宛如天籟,終於結束了!
說好的眼一閉牙一咬就過去了呢,她連牙都咬不動了,他還生龍活虎的來勁,這頓加班吃五條烤魚都補不回來!
耿寧舒累得手指頭都抬不起來,索性倒頭直接睡了過去。核桃白果進來見到失去意識的她,白果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核桃攔都來不及,趕緊扭過身把她的動作遮住。
還好,還有氣!兩人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格格?”核桃拉著耿寧舒的手輕輕喚她,“起來洗洗再睡舒服些?”
“走開,離我遠點……”耿寧舒以為還是四爺在動手動腳,迷迷糊糊咕噥地推開她,把頭埋進被子裡不肯動彈。
四爺聽見了,“就在榻上給你們主子擦擦吧。”
她早就軟成了一灘水,要她自己去內間沐浴肯定是不可能了。
兩人應下,把熱水端進來,掀開被子時白果沒忍住“呀”了一聲,四爺就看見耿寧舒垂在外頭的手上滿是斑駁的痕跡,身上隻怕是更多,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下,今兒是有些太放縱了。
本來想著她是初嘗人事,得疼惜一些,哪知道她身上那樣軟,啞著嗓子拿手推推他,他就跟毛頭小夥子似的又抵抗不住了。
想起耿寧舒剛才嬌豔盛開的模樣,四爺深呼吸一口氣,“燙了,加兩勺冷水。”
等他沐浴更衣完畢,床榻上的被褥毯子都已經換好了,耿寧舒也擦洗乾淨換了件新的寢衣,這次是嫩黃色的,襯得她更是嬌俏靈動。
她已經睡沉了,眉頭卻還蹙著,微微噘著嘴像是受了欺負委屈一般。
未敷粉的肌膚比之前更加細膩如凝脂,臉頰上的紅暈還沒徹底消下去,薄薄的一層粉色,像水蜜桃般透著香甜。
四爺細細打量著,呼吸落在她的臉上,耿寧舒睡夢中覺得有些癢,扭著身子動了動,披散著的發絲滑落到了臉上。他伸手輕輕為她拂掉,攬著她愉悅地進入了夢鄉。
這麼多天的憋悶難受,終於在今晚的儘興之下全部消弭了。
聽到裡頭沒有動靜再起來,蘇培盛大大鬆了口氣,鬨到這個點要是再不歇,那真的不用睡了,直接上朝得了。
他讓底下的人盯著時辰,趕緊也找了個角房休息。他身上的傷還沒痊愈,明兒還要跟著四爺到處跑,要不歇會真吃不消。
核桃也推了白果去睡,她要繼續守在門口,格格一個人在這她不放心。可白果說什麼也不肯,兩人就這麼互相依偎著等。
一半的夜很快過去,蘇培盛打著哈欠出來,看到核桃和白果還在,不免高看了幾分,是衷心的。
他握住門把有節奏地扣了兩記門,四爺立刻就醒了,“進來。”
看了眼旁邊的耿寧舒還抱著被子好眠,他翻身下了床。這一覺雖然短,但睡得香甜,精神很是充沛。
接收到他的召喚,端著熱水麵盆的太監宮女們魚貫入內,腳下卻一點聲音也沒發出,看呆了核桃和白果。
按照慣例,如果有人侍寢,是要親自起身為他更衣的,連福晉也不例外。核桃牢記著規矩,快步進去想叫耿寧舒,被四爺攔住了,“讓她睡。”
外頭的天還是黑的,這些事情都有下人做,她睡得那樣香,沒必要叫起來。
一群人各司其職,丁點慌亂都沒有,手腳飛快地為四爺洗漱完畢,就能出門了。
臨走的時候他還特意又去床邊看了她一眼,她的皮膚那樣白,又嫩生生的,經過一夜那些紅印子更深了,不由有些心虛,“你們格格睡到什麼再去請安即可,不必早早叫起來。”
出了門又吩咐蘇培盛,“去庫房拿些消腫化瘀的膏藥送過來。”
等四爺一行人走了,白果長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癱在地上,“還好沒出紕漏,嚇死我了。”
自從接到他要過來的消息,她的精神一直繃著,生怕再出錯連累了格格,總算是安全度過。
核桃好笑地捏捏她的臉,“我們白果成熟穩重了。”探格格鼻息那一下除外。
雖然四爺說了要讓耿寧舒睡到自然醒,但是核桃不會真就放任她睡到日上三竿的,要真這麼放肆,主子爺那無所謂,可把福晉得罪慘了。等到時間差不多,她就把人給叫醒了。
耿寧舒混混沌沌地睜開眼,天已經大亮了,她跟平時一樣伸了個懶腰,結果一動就渾身酸痛,跟被打了一通似的。
核桃和白果喜笑顏開地上前,“給格格道喜了。”
耿寧舒這才想起來,昨晚上加班了。見旁邊已經沒了人影,她問,“他人呢?”
白果笑嘻嘻地回,“主子爺天不亮就上朝去了,還特意吩咐了奴才們不能吵您睡覺呢。”
耿寧舒從支離破碎的記憶裡拚湊出了昨晚的一些畫麵,沒忍住啐了一聲,“禽獸。”
領導都是一個樣,壓榨起人來是賣力了。
她齜牙咧嘴地用手撐著坐起來,核桃給她腰後塞了個軟墊,她喝了兩杯水才緩過勁來,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身上有些沒勁,把之前那份調理身子的湯藥熬一碗來。”小孩嗝屁湯越早喝才越有效。
苦到舌根的一碗湯藥灌下去,直接給耿寧舒弄精神了,“什麼時辰了?”
核桃給她遞上蜜餞罐子,“還有兩刻鐘就該出發請安了。”
這樁事搞完才能真正休息,耿寧舒道:“那就洗漱吧。”
“哎喲!”她撐著床沿想下來,結果腳一沾地,軟綿綿得跟兩根麵條似的沒站住,還好核桃眼疾手快給她扶住了才沒當場行大禮。
核桃和白果趕緊一邊一個給她按摩,捏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走動。
白果有些心疼,“格格您累了半宿,都沒睡醒呢,腿又這樣,要不今兒請安要不告假?主子爺都特意交代了,讓您睡著的。”
“那可不行。”耿寧舒想也沒想就拒絕。
這個懶可不能偷,她昨晚侍寢已經遭人嫉妒了,再這麼囂張連麵子都不給福晉,那以後的日子可沒法過了。
熬夜加班消耗的體力太多,又沒用夜宵,耿寧舒半夜就餓了,可惜累得很根本沒力氣起來吃,直接把早膳吃掉了一大半。
平日裡都是請晚安回來再好好吃的,她想著今天去正院肯定還有一場惡戰,就吃了個十分飽。
正吃著,張連喜悄悄來了,送來一隻藥匣子和一批補品,“這兩個是專門活血化瘀的白玉藥膏,這些是給您補身子的,都宮裡頭頂好的好東西,四爺吩咐奴才給您送來。”
喲嗬,看來他也知道自己下手重的嘛。
“謝主子爺關心。”耿寧舒狠狠咬了一口小籠包,泄憤似的用力嚼了好幾下。
核桃歡喜地接過,拿進去準備小心收好,藥膏和補品再貴重,也沒有主子爺這份掛心珍貴啊。
耿寧舒趕緊道:“彆藏了,現在就用。”
藥膏冰冰涼涼的,擦上去立刻就舒服了些,腿上揉了一些也舒緩很多,她走路舒坦多了,真不愧是宮裡的好東西。
雪還沒有停,白果打上傘,核桃扶著耿寧舒一塊出門。
路上的積雪都已經掃乾淨了,但還是有些濕滑,耿寧舒還穿著花盆底,走一步就在心裡罵一聲四爺,“狗男人倒是神清氣爽走得快,留我吃苦頭。”
走到半路一個扶著已經不行了,核桃和白果幾乎是半架著給她抬過去的。這個時候她就特彆羨慕宮鬥劇裡的轎攆,可惜在宮裡才有資格坐,還得等上好些年頭。
以這種速度到了正院,不出意外她又是最後一個,耿寧舒已經習慣了,沒遲到就行了,踩點隻能說明她時間掌握的好。
眾人看著她腳步虛浮,麵色紅潤,定是被好生滋潤過,一個個嫉妒地紅了眼。蘇格格更是十指摳緊了紅木座椅的扶手,指甲幾乎要陷進木頭裡去。
旁人不清楚,她自己可是知道的,那回她壓根沒侍寢成功,又一次輸給了耿寧舒。
“喲,耿格格侍寢了就是不一樣,連給福晉請安都晚了,怕不是這麼快就恃寵生驕了吧?”
李側福晉冷嗤著,一雙眼睛像是能噴出火來。她都用大格格去搶人了,還是失敗了,四爺肯定是被這小賤人給勾著了。
平日裡不聲不響的,沒想到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耿寧舒笑笑,“奴才從前也是這個點到的,李側福晉可能沒留意。”
蘇格格這時候就跟李側福晉站在同一戰線了,“耿格格還說不是呢,對著李側福晉都敢頂嘴了。”
耿寧舒對她就沒這麼好臉色了,“看來蘇格格被李側福晉教育了一陣規矩,處出感情來了,也想讓我跟著一起學學?”
蘇格格麵上一緊,這是在暗示她跟李側福晉是一夥兒的?這可是在福晉的院子裡,她忙撇清關係,“我隻是想著福晉最重規矩,提醒你罷了。”
耿寧舒捂著嘴,“福晉還沒說我規矩差呢,蘇格格倒是又幫福晉管起人來了。”
李側福晉聽完也不高興,“我跟耿氏說話,你插什麼嘴?”
蘇格格兩頭都沒討著好,氣得臉色又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