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默默歎了口氣,方才耿寧舒一抬起頭,他就知道萬歲爺會這麼問了。
如果康熙爺問的是四爺後院的其他人,他可能答不上來,可當年小選的時候耿寧舒的美貌震動後宮,就連他都印象深刻。即便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比起之前在宮中時,耿寧舒長開了不少,也沒了那股子小家子氣的畏縮,整個人愈發明媚動人,想來在四爺的後院日子應該過得不錯。
梁九功心裡這麼想著,說出口的卻是,“這,奴才眼拙不識,這就派人去查。”
既然萬歲爺問起了,宜妃乾的那些事肯定是瞞不住的,他要是知而不報免不了也要受罰,還是裝作不認識的好。
怎麼偏偏撞見的人是耿寧舒,還讓萬歲爺注意到了呢?梁九功覺得這可能是宜妃壞事做多了的報應。
“嗯。”
康熙爺沒有懷疑他的話,畢竟隻是個皇子府裡的妾室,上不了皇家玉碟的,梁九功認不得也是正常。
*
耿寧舒和其他人都還站在原地,等到康熙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前,這才紛紛鬆了口氣。
三福晉白著一張臉,沒有心思再對耿寧舒發難了,帶著身邊伺候的人匆匆離去。
一路上她的腿腳還有些發軟,踩在鬆軟的草坪上像是走在雲霧中一樣,很不踏實,需得扶著貼身宮女的手才能走得穩當。
三福晉壓低了聲音緊張地問:“方才我沒有說什麼不得當的話吧?”
她不知道康熙爺什麼時候到了樹叢後頭的,更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聽到了多少,不過他剛才都沒搭理自己,想來對她的言行是不甚滿意的。
宮女凝重地搖頭,“福晉放心,並無不妥的地方。”
還好隻是些夾槍帶棒擠兌人的話,要是福晉真把心中憋著的那些事情發泄出來,那才真是出大事了。
三福晉既是懊悔又是害怕,咬著嘴唇皺緊了眉頭,“早知道皇阿瑪在這兒,我就不過來了。”
現在既沒在耿寧舒這邊占到便宜,還可能惹了皇阿瑪不喜,她簡直追悔莫及。
可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她隻能祈求康熙爺快些把這件事忘掉。
她很是忐忑地回到帳子中,三爺已經辦完差事回來了,正站在書桌前練字,三福晉眼神一閃,本能地停住腳步轉過了身不想進去。
哪知道三爺叫住了她,“福晉回來了?怎麼還有事要出去?”
她隻好深吸一口氣進了帳子,擠出一個笑來,“沒有,隻是妾身見爺忙著,不想擾了您的雅興。”
三爺的眼睛看著宣紙,手上沒停,“不礙事。”
寫完那個字的最後一筆,他放下筆這才抬頭,看她臉色不佳,額頭的發絲還汗濕了有些狼狽,有些奇怪,“福晉這是去哪了?”
隻是平常一問,三福晉的眼神中流露出幾絲慌亂,有些心虛地垂了眼簾,“沒去哪,帳子裡有些悶,就在外頭走了走。”
邊說她邊小心觀察著三爺的表情,見他聽完神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也是,皇阿瑪才剛回去,跟他回來的路正好岔開了,兩人還沒見著麵,肯定沒跟他說過剛才的事兒。
那就好!三福晉長出一口氣,要是被三爺知道自己去找了個四爺府裡的女眷,還被皇阿瑪撞個正著,那屋裡可就又沒個安生了。
他們兩撥人都離開了,耿寧舒就更不急著走,遇見康熙爺這樣的事情,她已經一回生二回熟不慌張了,甚至想趁熱打鐵直接開始學騎馬。
畢竟康熙爺親自給賞賜,這獎勵太誘人了,早拿到手早安心。
跟著的人裡頭已經有人離開了隊伍,去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稟報給四爺,阿飛則留下來負責讓她打消這個念頭。
“格格,主子爺交代過,上馬之前得先跟馬匹相處一陣才行,您過幾天才能正式開始騎,這事兒急不來的。”
核桃也跟著一起勸,“是呀格格,騎馬這樣危險的事,還是得循序漸進才好。您才剛來兩天,後頭有的是時間。”
耿寧舒考慮了一下子,想到自己確實在木蘭還要住上好久,點了頭,“那行吧。”
她拍拍越影的脖子,“這附近還有哪裡好玩的,帶我去看看?”
越影嘶鳴一聲,昂首挺胸地帶著耿寧舒一路走去了小溪邊。
潺潺的溪流像一條絲帶從平坦的草原中蜿蜒穿過,水位很淺,溪水乾淨又清澈,能清晰看見底下隨著水流擺動的水草和細細的白色流沙。
她靜靜盯著水滴看了好一會兒,可惜連一條魚都沒發現,也沒有螺螄,摸魚的想法落空了。
耿寧舒手上還殘留著剛才采花沾上的汁液,她將手浸入水中洗了洗。雖然還是七月盛夏,草原的溪水卻是沁涼的,拂過肌膚涼爽又舒服。
忽而“嘩啦啦”一陣響,身旁也傳來水聲,越影學著她的樣子站到了水裡,快樂地洗起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