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媽……”向衝在短暫的沉默後,艱澀地開了口,“大概是自殺的。”
霍城看著他,仿佛無聲的質問。向衝有些慘淡地扯了扯嘴角,跟他道:“但她的自殺,霍廷霄和我都是凶手。”
是當年霍廷霄不擇手段也要娶她,導致了方軻最後在這段婚姻中瀕臨崩潰,而他,也不無辜。
“我是最後一個見你媽媽的人。”向衝微微垂著眸,似乎又想到當時的情景,“當年,我和你媽媽一起去星光農場,沒想到你爸爸後來也追來了。事情鬨得有些大,她被你爸爸帶走後,我就再沒見過她。後來聽說她生病了,在彆墅養了半年才有好轉。可是她病養好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找我分手。”
向衝知道她是有家室的人以後,就明白他們這段關係肯定會無疾而終。可是他不甘心,方軻是他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是她先撩撥的他,現在要拋下他的,也是她。
“她說要跟我分手時,我情緒很激動,說了很多不太好聽的話。”向衝話到此處,似乎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連眸色都黯淡無光,“你媽媽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有時候我甚至能理解,為什麼霍廷霄就是不願意放手。我當時也是這樣,我不想和她分手,我甚至想就這樣跟她一起去死。”
他跟她搶起了方向盤,車子危險地左右搖擺,方軻及時踩了刹車,讓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
“車子停下來以後,我摔門離開了。我也不知道我沿著馬路走了多久,也許是被冷風吹了一陣,我冷靜了不少。我知道我說的話一定刺傷了她,我想回去找她。”
沒想到等他回去時,看見的是圍在三琴灣旁的群眾,以及,在海裡打撈的警察。
“我有罪。”他知道,他一直知道。警察來找他的時候,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們了,但他們卻沒有抓他。
這件事最終被判定為意外。
這麼多年,向衝一直被這件事折磨著,也一直在自我懲罰。可越是這樣,他越是忘不掉方軻。
他多希望事情像警察說的那樣,是她精神恍惚衝進了海裡,而不是自殺。可就算她因為身體不適,導致精神恍惚,那也一定跟他當時說的那些話有關。
他始終是個罪人。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了。”向衝抬眸看著他們,目光坦然,“你們想怎麼做隨意吧,想打我也好罵我也罷,我都沒有異議。”
他說完後,房間裡安靜了很久。在沈綰盈擔心霍城真的會掀開桌子,上去揍他一拳的時候,霍城站了起來。
沈綰盈緊張地抬頭看著他,霍城沒有像她想的那樣衝上去打人,他隱忍著怒氣看了向衝了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沈綰盈很快追了上去,她想說點什麼話來安慰霍城,可是看見他的表情,她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她不放心霍城現在一個人離開,跟著他一道坐進了車裡。司機等著他們告知接下來的目的地,沈綰盈輕輕握住霍城的手,叫了他一聲:“霍城。”
霍城側頭看著她,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我想去彆墅。”
“好,我們去彆墅。”
車子在馬路上緩緩啟動,向衝從天下居裡走出來,看著他們的車子離開。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轉過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而去。
到家門口時,他看見徐惠玲坐在他家門口等著他。向衝皺了皺眉,拿出鑰匙開門:“彆煩我。”
徐惠玲愣了愣,問他:“你今天心情不好?”
她低頭看了看他手裡提著的購物袋,裡麵裝著滿滿的啤酒。
“我陪你喝酒啊。”
“未成年人喝什麼酒?”向衝打開門,徐惠玲眼疾手快的擠了進去。
向衝沒有管他,徑自走到窗邊打開一罐啤酒,就往嘴裡灌。徐惠玲走到他旁邊,問他:“你怎麼了?又去墓地了?”
每次他從墓地回來,心情都不怎麼好。但像今天這樣,她還是頭一次看見。
向衝一口氣喝了大半罐啤機,才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見了個故人之子。”
徐惠玲一愣,難道是霍城?
霍城已經找到向衝了?
她心裡突然開始極度的不安,她不能讓向衝有事,向衝對她來說,就是她的神明,他要是出了事,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霍城並不知道徐惠玲和向衝的關係,他這會兒和沈綰盈坐在方軻的房間裡,沉默地看著窗外。
沈綰盈也沒有說話,她想這個時候霍城更想一個人靜一靜。
房門被敲響了兩聲,管家給他們送來了一些吃的:“霍城少爺,沈小姐,打擾了。”
沈綰盈對他點了點頭,表示感謝,管家微微躬身,正打算離開,霍城忽然回過頭來叫住他:“周管家。”
管家停下來,禮貌地問他:“霍城少爺,有什麼吩咐?”
霍城看了他一陣,開口問他:“我記得,你一直在這棟彆墅裡工作吧?”
“是的少爺,已經有十幾年了。”
“那你知道,我媽媽抽煙嗎?”
管
家一愣。
霍城把身上的打火機拿出來,問他:“你見過這個嗎?這是我在媽媽的遺物裡找到的。”
管家看著他手上的打火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他:“夫人她,確實是抽煙的。”
霍城微微抿了抿唇,眼裡閃過一絲自嘲的笑:“是嗎?她從來沒在我麵前抽過煙。”
甚至她身上連一點煙味都沒有,他無論什麼時候靠近她,她身上都是香香
的。
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媽媽,他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她給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