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是絕對不會靜止的,但是白離還是在這一刻感覺到了凝固的氣息。
他們就這樣對視著,在許讓開口後長達十秒的沉默,白離當然想過無數種跟許讓重逢的可能,他們可能會在某個拐角相遇,或許她會看到許讓牽著可愛乖巧的女生站在自己麵前。
或許許讓會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質問她為什麼消失了這麼多年,再或者,許讓會漫不經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抬眸看她一眼對她說“回來就好”。
但是唯獨沒想過是現在這樣的情況。
半分鐘後,白離低下頭輕嗤了一聲,隨後再次抬眸望看著他,她說:“許讓。”
“哪兒有你這樣跟人打招呼的?”
他們多久沒見了,竟然連一句好久不見都沒有說。
許讓手攥得緊,連指節都在發白,他往她那邊走了半步,突然鬆了口氣,問她:“所以你的答案呢?”
白離的臉色還是蒼白的,嘴唇沒有血色,像個很久沒有進食的吸血鬼。
許讓看著,他的心就那麼突然像是被人捏了一下。
“乾嘛?”白離氣息弱弱的,語氣裡全是無所謂和冷淡,“當年可是你說的你絕對不會喜歡我。”
許讓什麼都沒說,白離卻突然又笑了,神情寡淡像是什麼都沒放在心上,她說:“所以我的答案和當年一樣啊。”
她甚至,再一次往後縮了一下,跟當年往後退一步拒絕他的時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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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讓第一次對白離伸出手那次,白離像見到了什麼魔鬼一樣,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寫著抗拒,許讓很少被人拒絕,所以也印象深刻。
“不用。”白離一步步地往後退,“我不需要。”
白離對許讓是有印象的,他這樣的人就是走到哪裡都被人簇擁,男生女生都喜歡他。
男生喜歡許讓出手闊綽又講義氣,女生喜歡他瀟灑不羈又帥氣。
許讓的圈子人太多了,她絕對不會往裡麵邁一步。
許讓那天沒有追,隻是他也沒回去上課,白離看到他出校門後鬆了口氣。
看來是真的不會堅持,也對,許讓這樣的人怎麼會缺朋友,他就算突然對自己有什麼興趣,也不會就缺她這麼一個,畢竟許讓總是被彆人貼上去,他肯定不會放下身段,就為了跟她交個朋友。
白離很清楚這一點,也就沒有再擔心什麼,後來的很長時間裡她和許讓都像從來沒有說過話,隻是擦肩而過的同班同學而已。
一個月後,天氣回暖,初春的校園有些嫩芽在冒頭,添上了幾分翠綠色。
白離下課後打算去畫室畫畫,她走得晚,正在教室收拾東西,後門突然響起氣急敗壞摔門的聲音,她轉頭看過去,一張胡子拉碴的臉映入眼裡。
走過來的男生身材魁梧,不修邊幅的樣子讓人沒有什麼好感,他還叼著煙,劣質的煙,連煙霧都是嗆人的,教室裡很快就染上了那股煙草味。
難聞的味道掩過了從外麵飄進來的清淡花香。
白離皺了眉,手上還拿著畫板,男生漸漸走近,最後站在白離麵前,語氣囂張:“呸,就你這個臭□□!”
“有事?”白離的語氣冷淡又冰涼。
男生又往前邁了一步,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領,初春,白離隻穿了件白襯衫和毛衣背心,校服的襯衫紐扣不結實,被人大力一扯就鬆了兩顆扣子。
“就你這貨色?還在這跟我裝清高呢?”男生逐漸靠近,“不就是個□□,自己做過什麼事情不清楚?還敢欺負人了是吧?”
白離的臉色煞白,胃裡翻江倒海,她的畫板掉在地上,一聲巨響。
“你在我妹妹臉上用口紅畫畫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男生悶聲冷笑,揚起手。
就在他要出手的一瞬間,教室後門被踹開了,瓷磚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裡格外響,眼前的男生鬆了手,轉頭去看後麵的動靜。
白離趁機往旁邊躲了一下,扣上扣子,飛速打開窗戶,讓外麵乾淨的空氣進來,她趴在窗邊大口呼吸,舒暢些了才轉頭看那邊,穿著白襯衫的少年,肩膀上還隨意不羈地搭著藍白色的校服外套。
他迎著光,淺褐色的瞳孔被照亮,襯衫很薄,他沒穿外套,白離通過光線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他右腰上的一大片紋身。
許讓走過來,看了眼在旁邊臉色不太好的白離,他把校服扔在桌上,看著剛才抓著白離的那個人。
“嘖。”許讓嘁聲,“所以曾經的校園一霸,也淪落到在低年級欺負一個束手無力的女生了?”
“許讓。”男生的聲音收緊,“我建議你不要多管閒事。”
許讓一開始沒應聲,反而是抽開了凳子,懶洋洋的靠著,翹起二郎腿,順便還抓了隻筆在手上轉悠,他說:“哦?”
“當然可以。”
白離彎腰撿畫板,她捏在手上,隨時準備給人敲過去,剛才要不是那個人突然襲擊,她也不至於這樣。
男生的話沒有退讓,但是誰都能聽出來他是暗自鬆了口氣,他說:“這些事情你最好彆亂插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禍端。”
許讓挑了下眉,像是默認。
白離看到他這副散漫不在意的表情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在教室收拾那個女生的時候,彆人都在期待地等他出手製止,他卻隻是冷淡地說了句“管我什麼事”。
其實倒沒什麼錯,任何人都應該自私地保全自己,她跟許讓什麼關係都沒有,也不會對許讓抱有不必要的期待。
隻是剛才的那陣惡心炫目的感覺還沒完全消失,她還在微微喘著氣,那人沒被許讓阻攔,又轉身朝她而來,剛剛走了兩步。
突然,許讓把玩著的筆掉了。
他撿起來,抬頭:“哦對了,既然你說我不要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