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昌卻是一臉的大義凜然:“鄭令監隻管如實回稟。若陛下因此降罪,張某願一力承擔。”
鄭善怒氣衝衝地帶人離開了廷尉府,幾位屬官趕緊上前扶起了張世遠。
這幾人皆是他的心腹,也都親眼目睹了方才那一幕,麵上都全是憂色。
廷尉左監上前勸道:“大人,您何苦如此?公然違抗上諭,隻怕旦夕之間便有殺身之禍,還不如就實話實說。那王泰在獄中染了重病,嚴格說起來也怪不得大人,如今掩小過而鑄大錯,可要如何是好?”
“是啊。”廷尉正也勸道:“那鄭令監本就是個無風也要起浪之人,看方才離去時的臉色,隻怕回去之後還要添油加醋。他是天子近臣,隻怕此事必不會善了,大人也當有準備才好。”
“大人,屬下有一良策。”廷尉右監靳照說道:“先帝立下三位輔政大臣中,陛下最敬重大司馬。大人不若即刻去求見並告知實情。大司馬素來欣賞大人,必會一力幫您周旋,如此或可逃過此劫。”
“說得有理!”其他幾人紛紛轉頭看向張世昌:“大人,您就聽靳右監一言,趕緊去大司馬府上吧!”
張世昌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麵上並不動聲色,這會兒卻忽然勾起唇角,說了一句並不相乾的話:
“你們對當今陛下,其實並不了解。”他說道。
“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靳照帶頭問出了大家的疑問。
張世昌卻並不多言,換了話題說起了王泰:“我親眼目睹洛郎中行開腹去癰之術,每個環節都精妙無比,似乎極有效驗。若是沒有意外,再有半個月內人也就康複了,正好能趕上陛下登基的大赦令。”
“可是他能等到那時候,隻怕大人您未必能等得到啊!”廷尉正憂心忡忡。
張世昌卻笑了起來:“放心,本官自有道理。”
鄭善衝進承明殿的時候,心裡似有一把火在焚燒。
虞炟見他獨自一人回來,又是那麼一副委屈又憤怒的表情,就猜到他是在廷尉府吃了癟。
“陛下!”鄭善撲倒在他麵前,眼淚在眶子裡打著轉兒:“那個張世昌,竟敢公然拒接上諭,全不把您放在眼裡。奴婢就是為您委屈,明明您才是真命天子,他卻說要等三位輔政大臣發了話才能放人.......”
此話深得斷章取義的要旨,成功地激起了虞炟心中的怒意。
他雖年幼,但素有城府,縱是心中恚怒,也並沒有上麵兒。
“將今夜你與張廷尉的對話,一字一句地說給朕聽。”他淡淡地道。
鄭善剛要信口雌黃來個乾坤大挪移,虞炟卻又揮手製止了他,反而喚來了兩個跟著鄭善一起去廷尉府的小宦。
“你來說,他補充。若有一字虛言,全部杖斃。”他對那兩個小宦說話,目光卻輕輕地瞟向鄭善,其中沒有帶著任何情緒,卻令他心裡不自覺地發寒。
這位主子,跟大行皇帝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鑄出來的,饒是他侍候了對方的時間不短,也仍然看不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