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1 / 2)

電梯門開了, 幾個男人大步走來,為首的沈致穿著黑色雙排扣大衣,領口露出白色的羊絨圍巾,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 冷白清雋。

謝錢淺站在走廊上牢牢盯著他, 他大步走到謝錢淺麵前, 握過她的手,無聲地安撫著她,問道:“梁爺怎麼樣?”

剛才梁武館的弟子都在,她尚且還能忍住情緒,此時麵對沈致,那強忍的難過終於流露了出來, 眼圈發紅地說:“師父以後不能走路了。”

沈致也怔了一下, 隨後抬手握住她的腦袋按進胸口, 輕撫了撫她的頭發, 呼吸很沉地對她說:“我進去看看。”

謝錢淺點了點頭,沈致進去坐了十幾分鐘, 出來後看見謝錢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雙手抱著胳膊, 眉頭緊緊皺著,她穿得很單薄,隻有一件夾棉的外套, 沈致將圍巾取了下來彎腰給她繞在脖子上, 纏了兩圈, 他的體溫瞬時間傳到了她身上, 謝錢淺抬起頭望著他,眼睛還紅通通的樣子。

沈致捏了捏她的臉蛋, 緩聲對她說:“還沒吃飯吧?跟我回家。”

謝錢淺被他牽著進了電梯,她大多時候隻要睜開眼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很少有情緒如此低落的樣子,顧淼和顧磊跟在後麵也有些沉重。

到了醫院門口,顧淼打電話給鄭叔,讓他把車子開來,夜裡的風有些涼意,謝錢淺呆呆地站在台階上,雙手放進上衣口袋裡縮著脖子,半張臉都埋進了圍巾裡。

沈致從她身後拽了下她的胳膊,她回過身時沈致解開了大衣將她包裹住,那一瞬,排山倒海的溫暖撞進她的心窩,讓她鼻尖酸酸的特想哭。

她以前練武太苦的時候偷偷掉眼淚,師父總是說她習武之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

所以後來她再苦再疼都不會掉一滴眼淚,她可以麵對殘酷的現實,不公的對待,甚至彆人的冷言冷語。

可是卻無法麵對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有個溫暖的懷抱可以無條件地給她取暖,這樣的溫度讓她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淚腺,又覺得很丟人,乾脆在沈致胸口蹭了蹭,悄咪咪地把眼淚擦在他的針織衫上。

車子到了,她心虛地抬頭看他時,沈致隻是低眸掃了眼自己的胸前,又用眼神似有若無地掠了她一眼,她想他可能猜到她哭鼻子了,可除了他,顧磊和顧淼都不知道。

路上的時候,她坐在沈致身邊,顧淼開了另一輛車跟在他們後麵。

她開口對沈致說:“大師弟和三師弟背叛了師父,他們來武館都有五年以上了,平時大家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師父對他們不差,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致隻是語氣儘量平緩地告訴她:“我剛才聽梁爺提了下沈毅要他簽的東西,梁爺是憑直覺認為那東西不是表麵看上去誘人,加上他信不過沈毅,所以一直不肯答應。

但我想了下,沈毅要搞的那東西,說起來是個武術學校,你往深了想,打著武學宗師的名頭大規模招收弟子,每個弟子進門需要篩選,合格以後繳納年費,國內很多武學愛好者很有可能會奔著梁爺的名氣和信譽去報名。

這個學校能不能辦得長遠另說,但前期全國這大規模的鋪設就不太對勁,用你的專業去套,這事叫什麼?”

謝錢淺的臉色逐漸煞白:“變相集資?”

沈致冷“嗬”了一聲:“假設他們收了學費,最終學校沒能辦下去,這幫人肯定不會把錢吐出來,也有可能早就想好了退路,他們會怎麼乾?”

謝錢淺坐直了身子,有些吃驚地說:“資金外逃?”

沈致沉穩地說:“人的一生中會麵臨很多選擇,並不是所有選擇都可以根據情感來判斷的,比如你師父可以帶給弟子精湛的武學基礎,讓他們在習武這條路上獲益匪淺,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想法也會變,也許現在對他們來說,物質基礎的重要性要大於人情。

你幾個師弟雖然輩份不如你大,年齡也都二十來歲了吧,是要考慮買房結婚生子的時候了,這些是你師父給不了他們的,恰巧這時有人能滿足他們的需求。

除了物質,也許他們也有個武術夢,想通過創辦學校獲得名氣,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情,隻是如果這真是一場資本圈套,那金字塔頂的人勢必不會告訴他們這場遊戲的真麵目,畢竟遊戲過程是需要像你師弟這樣的人去完成的。

如果後期真的出事,所有焦點都會在梁爺身上,那些交了錢的人隻會認梁爺說話,即使法律上梁爺不需要承擔後果,但輿論上他可以為這些人拖住撤逃的時間,畢竟實際運營者都是梁爺的得意門生,這件事很難撇得清楚,等資本外逃成功後,最後背鍋的正是你這幫師弟。

我猜測,沈毅應該是清楚這背後的彎彎繞,但是你那些師弟未必知情,說不定還以為遇到了機會,換句話說,?他們有可能都是受騙者。

人本質上都是自私的,活在這個世上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利己主義,你很難評判他們是對是錯,例如你這幾個師弟,也隻是遵循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生存法則,這種事其實每天在我們身邊都會上演,或大或小而已。

這樣想,心裡是不是好受點?”

謝錢淺剛才被怒氣衝昏頭腦,在醫院時真的恨不得直接殺去找大師弟和三師弟打一架,現在的情緒似乎在沈致舒緩的分析中平靜下來。

可她心裡卻始終像卡著一塊石頭一樣難受,她側頭問沈致:“那你是利己主義嗎?”

沈致晦暗的眸子隱在鏡片後,攥起她的手對她說:“我也是。”

謝錢淺皺起了眉:“我不相信,你會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不擇手段?甚至去欺騙,隱瞞嗎?”

沈致張開手掌與她食指交握,半垂下眸,街邊的光影從他冷白的臉上掠過,他聲音發悶地開了口:“我說過,這是人的本質,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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