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心虛時耳根會紅,以前喜歡他到骨子裡,兩個人對視,耳根也會紅。
蔣林野把她的表情理解成了不好意思。
於是這頓早飯也吃得格外和諧,蔣林野甚至沒有一心二用地處理郵件,他多喝了半碗粥,主動問棠寧:“要我送你去公司嗎?”
她頭也不抬:“不要,我今天不去公司。”
瘋了嗎,什麼神經病才周末去上班?
她早就約了盛星來一起去逛街買小裙子,快樂做富婆,快樂地掏空老公的錢包。
蔣林野點點頭,見她今天穿了條很休閒的裙子,隨口問道:“約了人?”
“嗯。”去花你的錢。
“早點回來。”
“嗯。”就不回來。
最後一句話,蔣林野猶豫一瞬,還是堅定地提醒:“不準背著我偷吃紅油小火鍋。”
“……”
***
但事實上,她也根本就沒有吃紅油小火鍋的機會。
女生逛街就那麼幾件事,盛星來知道她出了車禍還沒完全康複甚至慘遭失憶,恨不得把她圈起來看著:
“做什麼頭發?萬一碰到化學藥劑怎麼辦,不可以不可以。”
“做什麼指甲?你在店裡聞不到甲醛的味道嗎?不可以不可以。”
“吃什麼海鮮小火鍋,會留疤的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希望我們倆以後一起跳廣場舞的時候,你頭頂還頂著一道哈利波特一樣的閃電?”
……
最後兩個人買完小裙子,隻能一起去看電影。
棠寧:“早知道你這麼能逼逼,我就不約你出來玩。”
盛星來不假思索:“你不約我還能約誰,說得好像你現在有彆的朋友一樣。”
棠寧微怔,奇了:“怎麼可能沒有?”
開玩笑,她高中時人緣好爆了。
“就你那破脾氣,除了我誰能忍得了。”
話一出口,棠寧突然沉默下去。
盛星來半晌沒聽見她的聲音,猛然想起她失憶了,連忙轉移話題:“當然了,其他人也可能是沒空,其實我這幾個月也很忙,醫院要重新裝修,好多東西得我自己搞……不過馬上就能重新開張了,到時候,請你過去玩呀。”
盛星來開了一家挺有名的寵物醫院,偶爾也做流浪動物救助。
棠寧也喜歡毛茸茸小動物,乾脆順著她的話茬往下接:“好啊,我一定到場。”
“對了。”突然想到什麼,盛星來打開包,“送你一個小福利,我今天上午才去印了一遝優惠券,打算等重新開張時,拿來做活動。”
棠寧咯咯笑:“你這是在黑幕我?”
盛星來塞過來一把。
她接過來定睛一看,上麵寫著一排鮮紅的大字:
“免費割蛋蛋券”。
棠寧:“……”
棠寧有種把這個券哪兒來送回哪兒的衝動:“我割誰的蛋蛋,割我老公的嗎?”
兩個人邊說邊進場,盛星來貴婦似的戴好眼鏡,兩手安詳地交疊:“不好意思,我們診所暫時不提供人體閹.割服務。”
電影是最近剛上的一部文藝片,棠寧靠在椅背上,看著看著有點走神,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剛剛盛星來說過的話。
她怎麼會沒有朋友……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這五年到底發生了多少事。
下一秒,盛星來輕輕拍拍她:“你老公電話。”
棠寧出門沒有帶包,兩個人剛剛逛街時,她把手機裝在了閨蜜包裡。
看著伸過來的手機,棠寧微怔:“不是蔣林野。”
她早就把他拖黑了,他不可能打電話過來。
“喔。”盛星來低頭看看屏幕上的“林”,也沒多糾結,隨手掛斷了。
過了會兒,手機又震。
棠寧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機拿過來放在自己手裡,還是剛剛那個人,她也不知道是誰,乾脆關了機。
這回一直清淨到片子結束。
電影散場,盛星來坐在展廳裡,一邊等彩蛋一邊伸懶腰:“你老公打電話查崗?”
“查什麼崗。”棠寧嘴角抽搐,“他自己都經常夜不歸宿,有什麼資格查我的崗。”
“他現在不回家啊?”盛星來有點震驚,“那他……”
“誤會了誤會了,他就隻是很單純地睡在公司,方便加班。”
“你怎麼知道他真的是在加班。”盛星來沒彆的意思,單純很想打趣她,“彆一不留神在外麵搞出個小的來。”
“不可能。”棠寧開啟手機,雞賊地笑,“我相信我老公。”
“呀,你這麼自信。”
“那當然。”棠總撫摸著手上的割蛋蛋券,發出獰笑,“我相信他沒有性能力。”
盛星來:“……”
盛星來:“??”
手機重新啟動,棠寧本想搜搜看附近有什麼好喝的飲料,那個“林”竟然又見縫插針地將電話打進來。
她隨手接起,聽到一個明快的女聲。
“您好,棠女士。”對方音調很柔和,聽來如沐春風,“今天上午您沒有過來做心理谘詢,請問是取消這周的谘詢,還是另約時間呢?”
棠寧一愣。
所以通訊錄裡那個“林”……
是她心理谘詢師的名字。
***
陳良駿覺得,老板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做了蔣林野五年多的助理,他一直很佩服蔣總這種天上下刀子都要來公司加班的資本家精神,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
可是現在還不到中午,他竟然開始頻繁地看表,手上的書半小時前就停在189頁,現在他悄悄偷看,竟然還在189頁。
陳良駿得出一個結論。
老板在摸魚。
這種情況實在是少見,他很好奇發生了什麼,三分鐘後,得到答案。
蔣林野像是忍無可忍,闔上書抬起頭,一如既往麵無表情:“我要吃午飯。”
陳良駿:“……”
雖然比往日的飯點早了半個小時,但也不是不可以。
老板今天難得地帶了便當,他幫他熱好,重新送回來。
蔣林野明顯精神一振。
他從沒像今天一樣,期待過一天中的某個環節。
打開蓋子,香氣很快在空間內擴散開。
他不怎麼餓,可是這份飯的味道遙遠熟悉得令人心動,中學時代棠寧一個人在家,也會常常下廚做飯。
她廚藝其實很好,隻是後來,再也不做了。
蔣林野拿起筷子,從素菜開始,一道菜一道菜地嘗過去。
最後才落到土豆牛腩煲上。
這道菜看起來燉了很久,胡蘿卜和土豆都燉軟了,湯汁粘稠,牛肉浸沒其中。
他夾起一塊土豆放進口中。
毫無防備地嚼了兩下,整個人從天靈蓋開始酸爽,食物的氣息在體內回旋了二十四個小周天,他才緩慢地放下筷子,麵無表情地吐出那塊東西。
那才不是土豆。
那是他這輩子最恨的食物。
——是他媽的,一大塊偽裝成土豆的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