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東牆處子(1 / 2)

在科舉文裡做考官 辛宸 10818 字 3個月前

全場嘩然!

誰能想到,被“汙蔑”被“陷害”被流放的秀才李嘉,竟然是因為科舉舞弊才引起後麵一係列的事,在場的秀才和太學的學生們就算知道臨安鄉試舞弊之事的,也不是十分清楚在開考前就被趕出考場的李嘉和《杜十娘怒沉負心郎》裡的是同一個人。

話本子嘛,大家聽聽罷了,都以為杜十娘“攀”上的不過是個普通讀書人,她給自己臉上抹金才會說人是秀才舉人,甚至大部分話本裡的男主都能中狀元,而事實上由隋唐開科舉至今,未婚的狀元郎簡直屈指可數。

誇張才是傳奇。誰能想到跟兩個來月前的真人真事聯係到一起啊!

結果,他們幫忙伸張正義的,是反派,是個作弊被剝奪功名的騙子,而他們聲討的,是個地地道道十二歲就考中秀才的天才!

彆問,問就是臉疼。

特彆疼。

孟清溪尷尬得無以言表,下意識地朝身邊看了眼,卻發現原來站在他身邊的身後的“同學”們全都退避三尺以外,用一種看蛇蟲鼠蟻般厭惡鄙棄的眼神看著他,甚至一看到他望過去,就立刻扭頭做不認識狀。

明明,片刻之前,他們還擁護著他要一起進府衙擊鼓告狀,若能帶領眾書生告倒章玉郎和杜十娘,借著踩到臨安頂流之風,他便能揚名臨安,成為儒林名士,哪怕下一科考不好,說不定也能得了某個大人的賞識……

誰能想到,轉眼間形勢逆轉,他成了那個汙蔑的人,原告成被告,罪名還是讀書人最怕的科舉舞弊。

在這一刻,他看著麵前俊美如謫仙的方靖遠,他臉上明明還掛著微笑,可在他眼裡,卻變得比地獄閻羅更可怕。就是這個人,輕描淡寫幾句話,就將他從幾乎觸手可得的名流之地,一巴掌拍入地獄深淵。

“你……”

“我怎麼了?”方靖遠最看不慣的就算這種人,欺軟怕硬,隻敢欺負身在賤籍的章玉郎和杜十娘,對上他就立刻挺不直腰了,這會兒被他用李嘉的罪名稍加“連坐”,就已嚇得麵無人色。

“難不成,你也要告我汙蔑你?嗬嗬,本官所言字字屬實,有據可查,而你呢?”

“口空無憑、血口噴人,不過是欺負玉郎和十娘身份低於你。怎麼,在本官麵前,就不敢叫囂了嗎?”

孟清溪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明白自己若是不能在此時扳回局麵,不但會丟儘顏麵,還有可能連功名都要丟了,當即拱手長揖到底,朝著方靖遠深深一拜,聲色誠摯無比地說道:“都是學生有眼無珠,看錯好人,多虧先生提點,才令學生迷途知返,未曾釀成大錯。”

接著,他抬頭望向方靖遠,弓著腰,眼含熱淚地說道:“先生大德,學生感激涕零,惟願拜先生為師,早晚聆訊,學生定洗心革麵,謹遵先生教導,以免再誤入歧途!”

話音未落,他雙膝一曲,乾脆利落地朝方靖遠跪了下去。

我去!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嗎?這人居然說跪就跪?!

身懷現代人記憶的方靖遠差點沒反應過來,驚得想要後退,哪知這廝無恥到跪下時竟然抱住他的雙腿,苦苦哀求,竟將他困在原地動彈不得,耳邊聽到旁人議論紛紛,愈發煩躁起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孟清溪願拜他為師,也是一心改過啊!”

“是啊,方博士不如就收了他吧!”

“收了他吧!”

方靖遠的臉色已經黑到了極點,MMP的,要收你們去收啊,這個無恥之徒最會要挾民意,還倒打一耙,他好好一個人,為什麼要收個垃圾來做徒弟,阿璃她不香嗎?阿璃?

他剛想到阿璃,就覺得腿上一輕,剛才還死纏著自己的人被一隻手抓著後勃頸拎了起來。

嶽璃的個子雖然不是很高,但本身力氣大,下手又是巧勁,捏著他後頸麻筋讓他動彈不得,連四肢都無法伸展開,像隻大蝦般蜷曲著被她拎在手中,看起來就格外的滑稽。

“敢跟我搶老師?嗯?!”

她的雙目一瞪,殺氣騰騰,氣勢散開來彆說是正對著她的孟清溪,連周圍看熱鬨的人都跟著嚇退了好幾步,生怕一不小心殃及自己。

霍千鈞在旁邊幸災樂禍地說道:“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啊!武學和太學裡多少學生擠破頭想拜方博士為師,都得先經過阿璃的拳頭,就你一個……酸秀才,單憑一張嘴,就想拜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臉,長得配當方探花的弟子嗎?”

“就是!我們太學也有人想拜方探花為師,可連他家門都進不去!”

“嗬,那麼可怕嗎?小方探花看著人很和藹啊,還長得那麼好看……難道家有惡犬?”

“惡犬倒是沒有,他那個徒弟,就站他身邊的,拎著孟秀才的,看到沒,背上兩把金錘,聽說是嶽雲當年用過的,每把重達八十斤!”

“啊——”

四麵齊齊響起一片吸氣聲,再望向嶽璃的眼神就和先前截然不同了。

從原本的單純畏懼,變成了畏懼+羨慕嫉妒……恨不起來,沒膽。沒見孟秀才那麼大塊頭個漢子,被她跟拎小雞似的拎在手裡,連掙紮都掙紮不了,誰還敢上去自討沒趣啊。

而被她護在身後的方靖遠擺脫了孟清溪的抱腿術,鬆了口氣不說,有些嫌棄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被弄臟了衣衫下擺,沒好氣地說道:“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收弟子了!想拜師的能打過阿璃再說話!哼!”

他被周圍人熱烈的視線看得心生厭煩,解決了孟清溪,正準備轉身離開去回複趙府尹,還沒來得及走出兩步去,就有人從後麵衝上前來,踉踉蹌蹌地撲倒在地,頭頂一張狀紙,跪在他麵前嚎啕大哭起來。

“草民要告這孟秀才,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伸冤哪!”

再次被抱腿走不動道的方靖遠無語問蒼天,他真不是三司的人,也長得不像包黑子,怎麼就有人跑來找他喊冤呢?

偏偏抱腿攔路喊冤的是一對頭發花白的老夫婦,尤其是老頭雙眼紅腫,眼淚鼻涕幾乎都快一起抹到他身上了,可就那身子骨,彆說嶽璃,他抬抬腳都能把人給弄傷了。

方靖遠也隻能無奈地說道:“這位老丈,你且抬頭,往前看,三丈開外就是本府府尹大人,你要喊冤,要告狀,得找他才對啊!”

老頭兒抬頭朝府尹那邊看了一眼,卻驚惶地連連搖頭,“不是這位府君,他們和孟秀才一夥的,要逼死我家女兒啊!”

老婦人也跟著哭訴道:“明明奴家是苦主,告那秀才,官府卻偏袒秀才,逼我們嫁女,我女兒受辱不過,寧可一死,要不要嫁給他……求青天大老爺開恩,你能拿下孟秀才,一定能為奴家伸冤啊!”

兩人哭喊得雖是含混不清,可方靖遠也聽出了幾分眉目,竟是個在府衙打輸了官司的,看到自己“製服”了孟秀才,才會把他當成青天老爺。

他雖然十分同情兩位老人,可這狀子,他還真是接不得。

一則他身為諫官學官,不得乾涉司法,再則人家正官府尹就在背後站著,當人麵搶生意的事,最後肯定落得兩下不討好。畢竟這官司到最後還得經過臨安府,就算上訴到大理寺和刑部,作為一個普通百姓,得罪了府衙眾人,以後的日子也沒法過了。

“九郎,你去請趙府君前來,看他肯不肯接這張狀子。”

霍千鈞應了一聲,朝趙世宇那邊走去。

趙世宇原本是來看熱鬨的,以為方靖遠就算出去,麵對那麼多學子鬨事也討不得好,沒想到他三言兩語就翻盤不說,還把那個刺頭孟秀才搞得灰頭土臉,不禁心懷大慰,正準備回衙就見霍千鈞來請,隻聽了兩句,再看了眼那兩位老人,頓時眯起眼來笑了。

“好,本府就接了這狀子。既然原告被告都在,就一並帶上堂來,本府當堂審案,諸君皆可在堂下旁聽。”

方靖遠連忙安撫那位老人,道:“老丈請起,既然府君接下你的狀子,定然能還你們一個清白。”

老人卻苦著臉說道:“上次也是這麼說,結果那位府君卻自作主張,出錢做媒,要我們把女兒許配給這小人,我們哪裡拗得過府君,若非小女寧死不從,今日我等也不敢再來告狀。”

方靖遠聽得稀奇,忍不住問道:“你說的那位府君,不是眼前這位?”

不等老人回話,霍千鈞已回來,聽得此處,嗤笑一聲,“那是自然,平日趙府君哪裡有心理案,都是臨安府少尹馬華馬少尹料理府中政務。馬少尹素以前朝包龍圖為楷模,立誌平天下不平之事,洗天下不白之冤案,那案子,十有**是他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