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曲水圍城(2 / 2)

嗯,沒錯,他沒有急著去攻城,而是先圍城。

徐州的精兵被完顏廷帶走,精銳都葬身沭河之畔,民夫都被方靖遠拉去沭陽和海州種地開山做工,如今守城的萬餘金兵,本就惶惶不可終日,既等不到燕京來人,也不見宋軍攻城,感覺就像明知道頭頂懸著把鍘刀,被按在那兒,動彈不得,卻又無可奈何。

主要是方靖遠的手段,著實匪夷所思,根本不是正經作戰的思路,徐州的守軍哪裡能想到,前幾日看著數萬民夫轟轟烈烈地在城外挖壕溝,堆土為山,原以為是防備城中的騎兵偷襲,可誰知道,一夜之間,他們聽得水聲隆隆而來,還以為是黃河泛濫又發了洪水,可沒想到濤濤河水繞城而過,竟順著那些泥腿子們前幾日挖的壕溝兜了個圈,生生造出一條新河道來,將整座徐州城給團團圍在了當中。

前些年因為戰亂不休,無人管理河道,以致山東境內的黃河屢屢泛濫,向南決口,侵占兩淮流域,造成大片良田被淹沒,而原本已成地上河的黃河奔湧直淮河平原時,所挾帶的泥沙沉積下來,亦有不少灘區成為新的沃土,災民們被洪水驅逐,全靠著搶種搶收攢下的一點口糧,才能艱難維生,其間因饑荒而死的人不計其數,鬻兒賣女甚至易子相食之事屢見不鮮,成為史書都難以記載下來的悲慘年代。

眼下雖未到黃河奪淮入海的年代,可洪水泛濫幾乎已成家常便飯,方靖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沂州這十幾萬人也並入海州,所以特地研究了徐州和沂州之間的地形地勢和水文資源,才定下這“水困徐州”,三江屯田之策。

徐州西北是微山湖,正處於沂水、泗水和運河彙入黃河的三角地帶,地勢得天獨厚,是南北要塞之地。

然而凡事有利皆有弊,周圍的平原常年水利資源豐富,土地肥沃,本當是高產的農業區,卻因為這連年的戰亂和水災,生生將良田變成了荒野,金兵不擅種植,反而肆意放牧養馬,愈發造成水土破壞流失,水災也一年比一年嚴重,以致民不聊生。

方靖遠安排人明麵上挖壕溝圍城,實際上則先在上遊築堤蓄水,待金兵誤以為他們隻是圍城,對這些赤手空拳隻有鋤頭木棍當兵器的泥腿子不屑一顧,根本沒放在眼裡,偶爾出城時,這些人就一哄而散,跑得要多快有多快,可等他們一回城,又從四麵八方冒出來,一邊挖壕溝,一邊將周圍能吃的野菜挖得乾乾淨淨。甚至還在壕溝以東的開始墾荒耕種,大有一副要在此落地生根的架勢。

金木珠見狀卻是心喜不已,他等不到完顏廷回來,就怕海州軍趁機攻城,如今城外就隻剩下災民開荒種田,對他來說,等於是給他種的。哪怕現在放著不管,等幾個月後,燕京來人增兵支援,他便可將城外這些人和收成儘數包圓,又多了這些奴隸種地,何樂而不為。

可他沒想到,這些泥腿子們挖的壕溝前幾日看著才不過淺淺的數尺之深,幾道壕溝下來,就算能擋住騎兵,也擋不住他大金的精兵,一夜之間,上遊的水壩被炸開,濤濤洪水衝來,順著壕溝的走向,彙聚成一條黃色的大河,最後流入運河下遊,三江並一渠,終於形成個完整的閉合水係,將徐州城四麵包圍,再無一處空隙。

這就讓人傻眼了。

金人善馬而不擅水,尤其是夏末秋初的水勢洶湧,河麵的橋梁都被方靖遠派人毀去,連條渡船都沒留下,就是防備他們再派人出去求援,讓他們隻能坐困城中,看著城外滔滔河水,以及河岸對麵,正在搶種秋糧的宋人。

淮河平原本就是耕種多年的熟地,儘管這幾年屬於經營,仍是難得的沃土,方靖遠早就讓人選好了速生的良種,這個季節正是種植豆類和芝麻花生等作物的時候,這些作物的生長期短,需要的溫度高,正好適合在此地種植,收獲後,再與南宋糧商交易口糧。

而南宋的兩湖一帶如今已引進了占城稻,一年兩熟,產量足以在保證南方供給外,再支援北方。當初的南宋是以糧引的方式讓南方糧商直接供給北方軍鎮,本是一個雙贏的良策善政,後來卻因為官僚貪汙和軍鎮腐化,坑了百姓坑朝廷,毀掉了大宋的最後一線生機。

方靖遠吸取教訓,並不打算在這上麵占什麼便宜,這世上唯有雙贏共生的買賣,才能做得長久,所謂無奸不商的結果,最後是坑了彆人也害了自己。

他以海州的海商為根基,吸引南方糧商前來,以官方擔保,先賒給沂州義軍今年的糧食,以秋收的大豆和芝麻等作物為報酬進行交易。起初南方糧商還有些不樂意,直到見識了海州的水利工廠榨油機後,才反應過來,方使君要賣的,壓根不是豆子,而是油料。

這價格就完全不同了。

在此之前的傳統榨油方式,出油率低下不說,存期短,廢料多,可新的榨油機通過水磨推動,千鈞之力,遠勝於以前的人力榨油,出油率提高了數倍,而剩餘的油渣還被製成飼料送去畜牧場,每個環節下來節省的材料和人工,使得豆油成本大幅度降低。

要知道,從北宋開始,鐵鍋正式進入廚房,菜肴的品種也從原來的蒸燉為主,加上了煎炒烹炸等十幾種方式,對油料的需求大增,可南方是糧食產地,有官府盯著,良田必須用來種植稻麥黍米等糧食作物,油料奇缺。

而現在,他們多了個選擇,還是在徐州金兵眼皮子下的大“油”田。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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