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纖雲是個急性子,實在是等不了明天。
建安王的人在宮中以找凶手的名頭活動了一圈,就令幾個素日裡被宮妃虐待的人出來舉證自己的主子。
皇帝龍顏大怒,受難的那些宮妃,宮妃身後因此受到打壓的氏族,待到事情平息下來,很難不把這筆賬,算在建安王側妃的頭上。
即便是知道一切說不定都是建安王指使,可眾人動不了建安王,難道還動不了他的側妃嗎?
自己的妹妹甚至連個正妃都不是。
因此長孫纖雲對建安王甚至是憤怒的,他明顯在將自己的傻妹妹當成擋箭牌在用,甚至還杜撰出了一個失去的孩子,這簡直像是在給各位皇子敲警鐘。
他建安王要有了子嗣,必定是所有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側妃懷的又如何?側妃也隨時都能扶正。
建安王之前一直不娶妻,就是為了在自己羽翼豐滿之前韜光養晦。
畢竟他是唯一一個封王的皇子,若真的誕生了一位嫡子,那建安王在如今皇子之間的競爭力,就又大了不止一點!
而這種種,都在今日之後,被她這無知無覺的傻妹妹頂在頭上,若是建安王有心加害,隻需要稍稍鬆懈,她的傻妹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但這一切的一切,陸孟都不知道。
她想不出來這麼多彎彎繞繞關聯牽扯。
她這現代來的靈魂,適應不了古代人腦瓜子裡麵葡萄串兒一樣的心眼,她敢橫衝直撞,不僅僅是仗著自己知道一點劇情,又是女主角,劇情裡離死還遠著呢。
還有一點就是,她也免不了有一種“降維”一樣的優越感。
雖然她自己都沒有發現,但是她確實在將這個世界,當成之前玩過的那種乙女遊戲來玩。
到現在還將這書中的人看做紙片人,所以她才敢用一種“看戲”的心態瞎胡搞。
不去想太多,也想不出太多。
因為陸孟潛意識裡認為,就算她把一切都搞砸了,說不定一閉眼一睜眼,她又回到了現代。
就在路上,躲過了那個滑滑板衝過來的熊孩子,還在迎著夕陽,手裡拎著菜籃子,懷裡揣著今天奶茶店裡麵的營業額,準備回家去和最新網戀的小帥哥視頻。
因此長孫纖雲的這一句問,陸孟什麼都沒深想,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回答:“挺好的,他對我還不錯。”
錢都隨便花。
陸孟見長孫纖雲的麵色還是擔憂,就又補了一句:“長姐,你放心吧,建安王在成婚第一天,就承諾我,說府中的金銀我隨意取用,他會護我一輩子榮華安逸。”
長孫纖雲聞言還是沒怎麼放心,但是麵上沒再表現得過於擔憂。
她暗自想,妹妹她可以護著,隻要她和封北意不倒,就算建安王再怎麼心狠手毒,也必須要顧及著他們手中南疆數十萬兵權。
陸孟和長孫纖雲又說了一會兒話,大多都是聽長孫纖雲說,陸孟挑揀著回答,回避自己不知道的那些。
馬車行駛的不快,但是走了一陣子,也到了建安王府。
陸孟有些戀戀不舍,長孫纖雲大抵是因為是個上戰場猛女的原因,雖然腸子直,但是很多事情上非常通透。
陸孟是真的喜歡她,長孫纖雲也不會刨根問底,聽到陸孟說回門的時候,被陳氏姨娘刁難,把回門禮自己扣下,還有挖出來好幾箱子金銀財寶的事情,長孫纖雲直接拍手叫好。
對陸孟說:“金銀自己收著,靠誰也沒有拿在自己手中得用。”
這是告訴陸孟,不要太相信建安王。
建安王是朝中唯一一個母妃早死,卻出宮封王的皇子,沒有母族的支撐,在吃人的朝堂和實力個個比他強的兄弟之間,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擁有如此權勢,這種人的心思,絕不會單純。
稱一聲陰狠毒辣毫不為過。
封北意因為手握重兵,總是能夠接受到各路皇子的示好,但是他從未表態,這也正是他雖然遠在南疆,卻知道皇城中局勢的原因。
這些話他和長孫纖雲分析,長孫纖雲就更加擔心陸孟。
姐妹兩個在車裡拉拉扯扯,馬車停了好一會兒,也沒有下車。
陸孟是難得找到一個這麼聊的來的姐妹,長孫纖雲在這個時代女子裡麵過火的“粗獷”和“出格”,都是最貼近陸孟現代人觀點的。
而且陸孟對這個姐夫也非常有好感,當然不是那種男女間的好感,而是這哥們思想很開闊!
陸孟和長孫纖雲聊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他坐在那喝茶,時不時還附和一句,半點沒有這個時代男子的迂腐,這一點實在太難得了。
而且喜歡長孫纖雲這種猛女,帶著自己老婆上戰場也不吃味,還用軍功給老婆換副將之位,這樣的男人才是純爺們!
陸孟簡直愛死了這對夫妻。
不過鎮南將軍的馬車,到底不適合在建安王府停留太久。
陸孟很快被扶著下車,對著長孫纖雲說:“姐姐,姐夫,我明早便去將軍府鬨你們嘿嘿嘿。”
長孫纖雲和封北意聞言都笑了。
陸孟被扶著下車之後,朝著王府裡麵進,和掀開車簾看的長孫纖雲揮手,開開心心回了麗淑院。
“下人來報,夢夫人回了麗淑院,現在在吃東西。”陳遠對沐浴過後,在桌邊假裝處理公務,卻實際上一個字沒動,在亂畫的烏麟軒說。
烏麟軒聽了之後心中一梗。
她怎麼不來找他?在馬車裡都那樣了,她不應該借機來和他圓房嗎?那不是她想要的嗎?
烏麟軒故作深沉:“嗯”了一聲,打開一本兵書,開始看。
但其實還在等著他的夢夫人過來找他,這會兒烏麟軒甚至沒有很強的欲望真的圓房,隻是想證明自己可以!
這該死的勝負欲讓他等了半宿,以為夢夫人回去麗淑院是焚香沐浴把自己弄乾淨再來找他。
結果等來等去,等到她已經睡下的消息。
“睡了?”烏麟軒看著自己桌案前麵已經燒到了一半的蠟燭,通常這蠟燭燒到這裡,就證明已經到了子時。
他都氣不起來了,手臂撐著桌邊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片刻之後睜開眼,眼中銳利如刀,那點屬於少男懷春的躁動和幼稚,徹底被冷意代替。
“這些天派人看緊夢夫人,讓月回帶人跟著。”烏麟軒交代陳遠說:“朝中要不安穩。”
他確實把這位夢夫人推到了風口浪尖,是為了讓朝中亂起來,伺機改動朝中許久不變的局勢,也是想要引出夢夫人身後的人。
他不能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就算對她有欲,可對她的欲,遠遠比不上他想要的那個位置。
烏麟軒上頭的悸動,徹底在等不到夢夫人主動送上門之後迅速冷了下去,比夜色還冷。
色令智昏果然不適合他。
而陸孟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神清氣爽睡了一覺,特地起了個大早,換好了衣服,帶上了之前在街上買的沉鐵刀。
又帶上了她一堆金銀珠寶裡麵挑揀出來的,適合颯爽女子佩帶的首飾,然後興衝衝去了將軍府。
烏麟軒聽聞陳遠說:“夢夫人上街了。”
他心裡咯噔一聲,盤算下自己那點金庫,頓時覺得岌岌可危。
想了想還是說:“約束著她些,彆讓她再肆意揮霍。”
主要是這陣子朝中亂起來,他也得夾緊尾巴。
還有也是心疼錢,他兢兢業業弄點家底,夢夫人再出去幾次不限製,真讓她敗沒了。
陳遠聞言點頭:“好的王爺,我去告訴辛雅,不許夢夫人花錢。”
烏麟軒聞言伸手撐了下頭,指尖敲著太陽穴,說:“也彆一點不讓她花……”
好像他苛待自己女人似的。
烏麟軒又說:“叫月回暗中跟著,讓下人提醒她早些回來。”
陳遠神色有些複雜地看了烏麟軒一眼,然後應聲出門。
他在烏麟軒身邊很久了,自認很了解自家主子。他之前以為夢夫人過不去八月十五,現在看來……這夢夫人怕是要成真的女主子了?
烏麟軒繼續處理他的那些彎彎繞繞的事兒,陸孟卻沒如他所料,再去買什麼東西。
她出門直奔將軍府,連早飯都是在將軍府吃的。
然後一整天流連忘返,晚上烏麟軒從繁重的公務之中抬起頭來。
想起了他一整天沒音兒的夢夫人,還沒等叫陳遠問,一個死士便輕飄飄地從外麵掠進來。
半跪在烏麟軒身邊道:“王爺,屬下無能。”
月回受傷了。
烏麟軒派他去保護夢夫人,是誰動手這麼快,下手這麼狠,連月回都能傷了!
烏麟軒心中甚至不受控製地緊縮了一下,月回上次傷成這樣跟他請罪,任務失敗了。
那……他的夢夫人!
烏麟軒猛地從桌邊上站起來,撐了一下桌子,倒是不可能悲痛欲絕,可眼中還是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和恐懼。
她……
“王爺。”陳遠這時候進來,看到烏麟軒的表情,愣了一下。
才低頭回到:“方才夢夫人派辛雅回來傳話,說她今晚宿在將軍府,要和將軍夫人秉燭夜談,不回來了。”
月回也開口道:“屬下無能,被封將軍發現,打了一架,封將軍將屬下帶去的人,都順著牆扔出來了,說夢夫人在將軍府,不需要屬下們跟著。”
烏麟軒聞言麵上沒動,慢慢坐回座位上,身上豎起來的汗毛簌簌下落。
他一口氣哽在喉間,瞬間燒成了燎原大火。
他在憤怒,憤怒這個夢夫人實在是不知好歹不知死活!
也在惱怒自己被個女人牽動心緒。
他咬牙切齒地重複道:“秉燭夜談……不回來了,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