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有好多種,都是辛雅做出來的,味道都很不錯,還有兩道是山裡的野菜呢。
烏麟軒自己旁邊的就動了幾筷子,然後就一直在那喝粥,陸孟不想了解他那些臭毛病,可兩個人都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她不想知道也都知道了。
於是陸孟看著烏大狗隻喝粥,動手把他們兩個麵前的盤子換了一下。
金尊玉貴的病又犯了,隻吃自己麵前的幾個盤子夠不到的絕對不會伸胳膊,烏大狗麵前的這些都吃過了,再多吃就暴露偏好了。
切。陸孟心中不屑。
但還是用自己的筷子給他夾了一點鹹菜炒的肉絲,放在他的碗裡。
烏麟軒動作一頓。
陸孟好聲好氣地說:“王爺病才剛剛好,多吃一點,要不然哪有力氣去打獵。”
烏麟軒垂著頭盯著自己碗裡的菜,又擰起了眉,他不喜歡自己這樣。
真的很討厭自己這樣!
可是盯了一會兒,烏麟軒就繼續吃東西了。
果然跟陸孟猜想的一樣,他想吃什麼東西夠不著自己是不會碰的,但是如果能夠夠得到甚至是有人給夾菜的話,他就吃了。
烏麟軒這些天都沒好好吃東西,山裡有什麼可吃的?
陸孟時不時給他夾一筷子菜,烏麟軒吃了三大碗粥,還吃了兩個臉那麼大的雜麵餅。
這才是正常大小夥子的飯量。
吃完之後烏麟軒沒有給自己彆扭的時間,直接騎馬離開了營帳。
隻要一離開他的王妃,他整個人就變得比較正常。
臨近下午的時候狩獵比賽的人再次進山,這些天烏麟軒的成績遙遙領先,這一次進山大家都卯足了勁兒,衝最後一波成績。
比賽格外地激烈,還沒到晚上,就抬出來兩個世家公子。
據說是因為山裡麵太泥濘了,而且太拚了掉進了樹坑,摔下了馬。
比賽會在明天晚上的時候截止,這其中有拚數量拚狩獵的種類,還有團隊和單人的狩獵統計,加上之前射箭的成績綜合評分。
辛雅給她介紹了一下狩獵規則,陸孟也沒往心裡去,她不關心到底誰獲勝獲勝之後又有什麼獎賞。
反正MVP肯定是烏大狗。
她就知道明天晚上狩獵比賽截止了,後天他們就能夠離開獵場回建安王府。
因此陸孟這一整天都喜滋滋的,還沒等離開就已經開始讓人收拾東西了。
下午的時候又去馬棚裡麵喂馬,順便騎了一會兒。
這天晚上烏大狗還是沒回來,傍晚又下起了小雨。可這一次沒有叫停比賽,隻是時不時地就有人退賽,或者是有人受傷被從山裡麵抬出來。
秋雨瀝瀝淅淅地下了大半夜,女眷那邊都在擔心著進山狩獵的世家公子和皇子們。
狩獵場上之上了大片的帳篷,大部分的女眷都守在那裡,焦急地等待著狩獵比賽結束,也在祈禱著不要是自己家的男丁從山中抬出來。
陸孟不想去那等,烏大狗是男主角他有光環,他就是順著懸崖掉下去他也不會死,說不定還會得到絕世神功。
可是彆人都去,就隻有建安王妃不去的話,這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而且狩獵比賽很快就要結束了,今天晚上沒得睡,咬牙忍一忍就過去了。
於是陸孟咬著牙忍著渾身想要往床上癱軟的那種本能,裡三層外三層穿了好多,又裹了一個厚厚的披風,被婢女們扶著,慢吞吞地朝著獵場演武場的方向走。
演武場特彆特彆的大,陸孟每次來都有一種感歎,皇權至上的社會,但凡是沾染上皇家這兩個字,都是格外的氣派非凡。
她走了好久,還沒有到女眷聚集的地方,就已經聽到了嘰嘰喳喳的聲音傳過來。
地上濕漉漉的,很滑,陸孟身邊簇擁著她的婢女有好幾個,陸孟在認真思考,她如果“不小心”在這地上摔倒了,假裝昏過去是不是就能回營帳了?
不過因為地上實在是太臟了,而且秋夜太涼,摔在地上弄一身泥,回去洗了個澡折騰完,時間也要很晚了。
最重要的是陸孟僥幸沒有被烏麟軒傳染風寒,她可不能自己找病,這種天氣往地上躺太不明智了。
於是陸孟隻好慢吞吞地朝那邊過去,腦中思索著如果小辣椒找她麻煩的話可怎麼辦?
雖然烏大狗說了不娶小辣椒了,但烏大狗說的話陸孟是不信的。
她要用什麼樣的態度應對銀月郡主?有沒有可能她和銀月郡主說明自己隻想躺在後宅的願望,然後兩個人相安無事和平共處?
還沒等陸孟把這些事情想清楚,甚至還沒能走入女眷聚集的那些臨時的帳篷裡。
就聽到遠處山上傳來一陣尖叫聲:“傳太醫!快傳太醫!二皇子和建安王重傷——”
“快傳太醫——”
場中立刻就兵荒馬亂起來,陸孟以為自己幻聽了,側過頭問辛雅:“那太監喊什麼?咱們王爺受傷了?”
“是的王妃!”辛雅表情露出焦急,對陸孟說:“奴婢先扶您去女眷那邊,然後奴婢去看看!”
陸孟反手抓住她,看了一眼女眷營帳的方向,心說烏大狗沒事兒她進去說不定也沒事兒,烏大狗出了事兒,她要是進去那說不定就是龍潭虎穴!
她不能給任何人渾水摸魚的機會。
於是陸孟對辛雅說:“我隨你一同去看到底怎麼回事,王爺怎麼會受傷呢!”
陸孟的語氣當中也帶上了真情實意的焦急,心說這劇情也偏得太厲害了,烏大狗怎麼可能受傷?
他頭上的光環難道因為陰天沒亮嗎。
正在主仆說話的這段時間,山上已經下來了一大群人,其中有幾個身形十分狼狽的,泥水和血水糊了滿身甚至滿臉的世家子,神思不屬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山。
在他們身後有幾個陸孟看著十分眼熟的侍衛,抬著兩個人迅速朝著這邊走過來。
他們的身上無一例外全都是泥水和血水包裹著,走近了之後,女眷全都從營帳當中出來了,大部分迎上了那些神思不屬的世家子們。
陸孟並沒有上前去阻攔侍衛們的腳步,詢問什麼,而是被扶著遠遠地跟在這群人的身邊。
借著秋雨裡滋滋跳動的晦暗火把,隱約看到被抬著的人當中,有一個渾身裹著泥的熟悉側臉。
正是烏大狗。
陸孟確實有點害怕了,烏大狗被兜在披風裡麵抬著就隻看到了一個腦袋,毫無生機地垂著。
這時候正巧雨勢變大,一個電閃橫跨了半空,隆隆的雷鳴聲傳來,如同砸在眾人心頭鼓噪的鼓點。
“是山體因為連綿秋雨滑坡了,當時好多人都在那下麵,圍困一頭老虎……被埋進去了好多人!”
陸孟隱約聽到人群那邊有僥幸逃生的世家子在交代著事情,很快有女眷沒有找到自家的男丁,焦急地哭了起來。
哭聲夾雜在越來越大的秋雨當中,拍在臉上讓人涼到心裡。
“所有人聽令,隨我去山中營救!”獵場當中的衛兵首領開始組織人進山中。
兩位皇子出事,說是還有世家子被埋在了泥裡……這場秋獵注定進行不下去了。
陸孟帶著一大群仆從,朝著太醫駐守的營帳那邊過去。
雨越下越大地麵太滑了,陸孟今天穿得太多太笨重,根本就走不快。
陸孟最開始是懵的,現在隱約聽了幾耳之後,也越來越慌,抓著辛雅的手不自覺用力。
相比於人禍來說,天災更是無法預料甚至是無法抵抗的。
陸孟邊朝著營帳的方向走邊腦中叫係統:“快!快幫我看一看烏大狗的身體怎樣!話說男主角死了世界會不會崩塌呀?世界如果崩塌我還能回家嗎?!”
係統:“不要慌,問題不大。”
係統說:“大狗在裝死。”
陸孟聞言那種彌漫向四肢的慌張,驟然間戛然而止。
她腳步立刻站定,鬥篷上麵堆積的一點水跡,落在了她的臉上,帶著冰冷的濕意,劃過她秀挺的鼻梁,落在她豔紅姣好的嘴唇上。
她慢慢轉過頭,看向了兵荒馬亂的女眷那邊,正趕上電閃滑過天際,天地間轉瞬亮如白晝。
轟隆的雷聲逼近,哢嚓一聲簡直劈在人的耳邊。
陸孟確認烏大狗沒事,卻在電閃劃過天際的那一刻,看到了岑家的老夫人,還有她那個表妹岑秋書正在哭喊。
陸孟立刻調轉了方向,又重新朝女眷所在的方向走,比起去太醫們駐守的營帳,回女眷這邊就近多了。
陸孟沒用多久就走到了女眷帳篷旁邊,此刻這裡除了和自家人劫後餘生擁抱在一起痛哭的,就剩下那些六神無主隻能焦急地哭泣,或祈求或命令維持秩序的太監派人去山中救人的,還在慌亂叫喊。
“夫人們請放心,獵場當中所有衛兵都已經去了山中。”
這太監的聲音聽著十分地溫厚,並沒有那種尖細的讓人不舒適的感覺,就算是被拉扯的搖搖晃晃,也表現得非常鎮定,一疊聲地安撫著眾人。
陸孟朝他看了一眼,那太監自然也看到了陸孟。
立刻朝著陸孟的身邊過來,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問道:“王妃怎麼在這兒?建安王已經送去了太醫駐守的營帳,這裡太亂了,奴才這就派人送王妃……”
太監又湊近了一些,對陸孟說:“雨天路太滑了,王妃隨奴才來,這營帳後麵有個步攆,王妃回去等著就好。”
陸孟認出了向雲鶴,這種男配她一向是繞著走的,但是現在陸孟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岑家的兩個女眷,隻好上前一步詢問向雲鶴:“你可看到了岑家的兩個女眷?她們為什麼不在這營帳當中?”
向雲鶴抬起頭看了陸孟一眼說:“岑家二公子據說是埋進了泥裡,岑家此次並沒有帶來幾個護衛,有幾個小廝一聽說去山裡麵救人,聽說山裡有滑坡,已經跑了一半兒。”
“岑老夫人和小姐實在是放心不下,非要親自帶著那三兩個仆從進山,奴才們阻攔不住,她們朝山中去了。”
“這怎麼使得!”這不是進山送死嗎?
但這個時候想回皇城當中去求援幾乎就是不可能的,獵場的衛兵也很有限,先救誰不救誰,那些衛兵現在就成了手中持刀的閻羅王。
岑家向來中立,朝中舉朝上下得罪的人太多了。
陸孟這些天聽辛雅說了很多岑家的事,也知道岑老夫人為何急著要進山去送死。
誰的麵子也不賣的純臣是沒有那麼好當的。
眼下這種情況她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岑家好好地時候無人敢動,這種時刻太容易被人落井下石了。
岑二公子在皇城出了名的心狠手毒,鐵麵無私,也是岑家現在在刑部當中明麵上最出挑的一位公子。
若是沒有人趕進山中去看著,岑溪世說不定會被順勢弄死。
陸孟立刻緊張道:“你可知道她們從什麼方向去的?快帶我去!”
“奴才知道,王妃使不得,奴才這便帶人,把岑老夫人和岑小姐帶回來!王妃在這稍候片刻。”
向雲鶴說完之後轉身就出了營帳,天空之中電閃劃過,他的身形修長後脊筆直,鎮定非常,絲毫沒有一個奴才的瑟縮佝僂。
“隨我來幾個人!”他迅速差點了幾個小太監,然後毫不遲疑朝著一處方向追過去。
可見他根本就知道岑老夫人去哪邊了,並沒有真心實意的阻攔,畢竟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們這些奴才隻要維持好獵場的秩序,救人的事情落不到他們肩上,有人要送死向雲鶴也隻管冷眼旁觀。
他本就不是什麼慈悲心腸,有人死在他的麵前他也未必眨一眨眼。
可是建安王妃問了,她急了,向雲鶴自然就馬不停蹄地去追人。
陸孟見向雲鶴一離開,立刻也出了營帳,抬手將她的傭兵小團隊招過來,吩咐道:“獨龍,你帶著小紅他們幾個,跟在向雲鶴的身後。”
“看著他把岑老夫人和岑小姐帶回來,然後你們幾個帶著岑家的人去山中看著,無論生死要將岑溪世帶回來。”
“王妃,現如今獵場當中太亂了,我帶人去救岑二公子,讓獨龍帶著一個人留下跟著王妃。”
說話的是小紅,陸孟也沒有爭辯點點頭。
小紅迅速帶著人去追向雲鶴,而這時候有一個人像這雨夜當中的一片陰影,輕飄飄落在陸孟的身邊。
半跪在泥地裡麵躬身,抬起頭,一張沾染了汙泥的俊臉,透著蕭瑟的冰冷。
用一種並不慌急的語氣,對著陸孟說:“王爺情況危急,獵場當中的藥材缺失,必須立刻啟程回皇城,太醫令已經向皇帝稟明緣由,屬下來接王妃隨王爺離開!”
陸孟表情一變,腦中還沒等問係統,係統就說:“不要慌,大狗是裝的。”
陸孟立刻噓出一口氣,今夜也未免太驚心動魄了。
她實在不適應這種驚心動魄。
陸孟看了一眼向雲鶴他們跑去的方向,這會兒還沒有人影過來,想必岑家那兩位女眷,因為擔憂岑溪世,已經跑出挺遠了沒這麼快回來。
她本來還想著等那兩個人回來她安慰上兩句,錦上添花不稀奇,雪中送炭最珍貴。
不過烏麟軒這麼著急要回建安王府,肯定有他的道理。
連皇帝那邊都打過招呼了,陸孟沒有理由滯留在這裡。
獵場現在這麼亂,再待下去肯定沒什麼好事,陸孟都不問一聲他身體到底怎麼樣,直接問辛雅:“東西已經都收拾好了吧?”
“回王妃,已經收拾好了,套上馬車就可以離開,隻不過踏雪尋梅還需要獵場後續送過去……”
“王妃,”地上跪著的人突然間插話道:“王妃必須現在就跟屬下走,馬車正等著呢,王爺情況危急,耽誤不得,一應東西可以讓婢女們留在這裡收拾。”
“月回你先起來,”陸孟讓月回起身,他一直跪在泥地裡說話。
陸孟不知道烏麟軒為什麼這麼急,不過她這種時候肯定聽話,對辛雅說:“那你留在這裡等著岑老夫人和岑小姐,務必好生安撫讓她們放心。秀雲和秀麗回去收拾東西令人套馬車,我先隨王爺離開。”
陸孟安排完,就跟著月回走,獨龍帶著一個人跟著陸孟,還有陸孟身邊烏麟軒安排的其他護衛,都跟在陸孟的身後。
地麵還是太過濕滑,陸孟根本走不快,風又大了起來,斜風厲雨,把陸孟的鬥篷一個勁兒地掀開,陸孟一直用手抓著。
走了幾步之後根本沒走出多遠,前麵帶路的月回站定,居高臨下地看了陸孟一眼,然後一拱手說道:“事情緊急,冒犯王妃!”
陸孟正在疑惑,什麼冒犯?結果月回突然間對著她躬身彎腰,一把兜住了她的腰,將她朝著肩膀上一扛,足尖一點便飛掠了起來。
陸孟驚呼了一聲,跟在她身後的獨龍都傻眼了片刻。
“哎!”獨龍喊了一聲立刻飛身跟了上去。
獨龍和月回交過手,還不止一次,他就說建安王的這些死士都被訓傻了,哪有這麼直接把人像扛麻袋一樣扛起來的!
陸孟胃正好壓在月回的肩膀上,慌忙之間伸手一抓正扯住了他的頭發,試圖穩住自己。
但是月回根本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失去了知覺,在空中飛掠的速度非常快,濕滑的地麵對他來說簡直沒有任何的影響。
死士向來輕功都特彆好,獨龍和另一個同伴在身後追,剩下的那些侍衛就追不上了。
陸孟簡直不知道怎麼形容,在人的肩膀上飛來飛去可比坐過山車刺激多了,最主要是坐過山車也沒有讓她這麼想吐。
好在月回的速度極快,沒多久就已經掠到了獵場邊上,一輛馬車正停在那裡,月回索性直接將陸孟放在了馬車車沿板上,這才鬆開了緊箍著她腰的手。
然後又單膝跪地說:“王妃恕罪。”
陸孟懶得跟他計較,壓下乾嘔的欲望抬手示意他起來。
還沒等說出“沒關係”,腰上又被另一隻手臂扣緊,這隻手臂上沾滿了汙泥和血水,經脈突起的手背上布滿細密的傷痕,快速將她扯進了馬車當中。
“走!”
低沉的聲音在陸孟的耳邊響起,她撞入一個火熱的胸膛,馬車直接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