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脫離了當時那個境地之後,陸孟覺得手中的籌碼又有用了。至少現如今皇城風雨飄搖,各股勢力動蕩不安又相互撕咬。
你方下水,我方攀扯,到最後大家一起落水,都要去刑部過一遭。
陸孟可是烏大狗手中,唯一一個能夠和刑部搭得上的橋梁。
烏大狗過了這麼長時間才來找她,無論他都想了什麼,他肯定也都將一切衡量過了。
陸孟就是要徹底暴露自己的本性,或者更惡劣一些,最好讓烏大狗無法忍受。
那樣他就會隻在乎她有什麼利用價值,而不去牽涉其他的。
她要讓烏大狗好好的看清楚,他喜歡的女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陸孟永遠不可能變成他希望的那樣。她如果三五歲就穿越過來,或許還會被這世界同化。
陸孟都這麼大年紀了,思想觀念早就已經定型,烏大狗彆想用一個套子把她給套起來。
既然已經暴露真麵目,不如就讓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本王今天來,本來是想要把這個給你。”烏麟軒從懷中摸出了一方小印,上等的青玉憨態可掬的雕刻著兩隻老虎。
他把這小印遞到了陸孟的麵前,陸孟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下一刻烏麟軒直接揚手,狠狠朝地上一摔。
這精巧的小印登時間四分五裂。
“啪!”地一聲,碎玉炸得滿地都是。陸孟瞳孔一縮。反應過來了,這是……之前辛雅和她說過還在雕刻的王妃小印。
烏麟軒低吼道:“現在本王看不必了!你也配做本王的王妃?!”
“想必你已經聽說了,永樂郡主救了本王。她生得嬌俏可愛,溫柔活潑,家世尊貴,更適合做王妃。”
烏麟軒死死盯著陸孟說:“救命之恩,自當厚報。你也說自己無才無德,不如你就讓了這王妃之位,做個妾吧。”
烏麟軒的眼睛一眨不眨,恨不得透過陸孟的皮肉,看清她內心。
看看自己都這樣說了,她到底有幾分驚動。
結果本來氣勢洶洶地陸孟,聽了他說這句話之後,頓了片刻,突然間就笑了。
“可以。沒問題。”陸孟端起桌上的茶盞,把茶杯裡的茶水一飲而儘。
說道:“那我祝王爺新婚快樂。不過既然我是做妾的話,王爺新婚的事我就不跟著摻和了。”
“我就在這將軍府中好好地住著。你和你那個救命恩人比翼雙飛。也免得她見我礙眼,影響你們夫妻和合。”
陸孟是真的覺得這樣挺好的。一個冒領人功勞陰險狡詐的女人,配上一個瘋狗精神病,爛鍋配爛蓋兒,這世上還有比這更配得絕配嗎?
她絕對不會去拆散。
尊重,祝福。
“你想得美,一個做妾的女人,還想自由自在地住在外麵?”烏麟軒看不到她眼中的動容,就往死裡刺激她。
他必須要知道她到底在乎什麼,害怕什麼,否則又怎麼能夠抓得住她?
她不怕死,甚至不怕丟了王妃之位。她跟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那她怕什麼呢?
烏麟軒思索了很多天了。
他任由謠言發展,不去控製不辟謠,就是要等她回來她自己解釋。
可她竟然連這個都不在乎。
那他要怎麼辦才能讓她在乎?他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思想,這一個多月,烏麟軒嘗試把自己的感情剝離。
失敗了。
他妥協了。他的軟肋已經擺在這裡了,他剔除不掉,隻能接受。
他從沒有對任何人付出過感情,真的付出了怎麼可能收得回來。
既然收不回來,他怎麼能看著她無動於衷下去。
烏麟軒是那一種如果他要淹死,一定要拉著彆人和他一起沉淪的人。
烏麟軒閉了閉眼,繼續說道:“你不光要跟我回王府,建安王府現在就你一個女眷,你還要親自為我操持婚事。連洞房花燭夜都要你親自布置。”
“除此之外,做妾室的,在王妃進門之後,當然要侍奉左右。還要晨昏定醒,每日三跪。”
烏麟軒看著陸孟,眼中要燒出兩把火。見她表情竟然還沒有變化,又說:“我身邊不習慣有婢女伺候,但是對於你還是習慣的。”
“所以你以後要學著伺候我。尤其是在我寵幸王妃的時候,你要守在外頭,給我準備熱水什麼的。”
陸孟眼睛漸漸睜大,多年的低血壓瞬間被治好了。
她猛地想起,原著劇情當中,操他.媽還真的有這種劇情。
陸孟絕不是一個喜歡罵人的人,但這個世界實在是不把人當人。她的臟話總能從心底裡飆出來。
陸孟麵色終於變了。她那一派淡然維持不住了,王妃的位置她真的不稀罕。可是讓她伺候人,讓她晨昏定醒一日三跪,這就是觸及她的底線了!
陸孟張了張嘴,最後說到:“成婚的時候王爺許我一世榮華安逸,現在王爺既然做不到……”
“要不你還是把我休了吧!”
分手分不了那就拆夥吧!
誰沒了誰還不能活?!
烏麟軒見她終於生氣了,手指攥緊。繼續說:“你想得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知道了我那麼多秘密,你還想活著從建安王府出去?!”
陸孟從桌邊站起來,指著烏大狗,手指都發抖,說:“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你愛怎麼辦怎麼辦,愛娶什麼狗屁的救命恩人,跟我沒有關係!”
“王爺如果一定要逼迫我,那我們就魚死網破!”
烏麟軒默默攥緊了自己的袖口,陳遠都忍不住在他身後捅了他一下。
來都來了還逞什麼能?在家裡輾轉反側吃不好睡不著還說夢話的也不知道是誰!
這滿口胡話沒一句是真的,聽得陳遠額角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哪有跟人服軟是這麼服軟的?哄一哄啊你倒是!
這都說的什麼……
陸孟真是要氣瘋了。她從穿越過來之後就沒有這麼生氣過,也沒有因為這個世界的任何事這麼真情實感過。
她一直都把這個世界當成一種遊戲,連生死邊緣都能抽身用上帝視角去看待。
可這一刻是真的被氣得踩電門一樣渾身發抖。因為她知道烏大狗說的這些,都可能是會發生在她身上的。
陸孟的逆鱗徹底被觸到了,要她伺候人?要她晨昏定醒一日三跪?要她站在門口聽著狗男女做.愛?
我去你.媽的!
烏麟軒咽了口口水,知道自己摸到她的底線了,現在絕不能退,退了就功虧一簣。
於是烏麟軒繼續說:“魚死網破?你還真把自己當條魚嗎,你覺得你撞得破本王的網?”
“你覺得這將軍府真的護得住你嗎?”烏麟軒冷笑,眼睛冒著熊熊火光盯著陸孟。
“本王不妨告訴你,封北意和你姐姐對我來說,連一塊絆腳石都算不上。”
“我大可以救出百裡王,許諾他一條性命,他就會像瘋狗一樣替我咬死南疆的……”
“你敢!”陸孟手指都要戳到烏麟軒的鼻子。
“你再說一遍?!你再給我說一遍!你要乾什麼?!”陸孟神色淩厲,“我告訴你烏麟軒,你如果敢算計我姐姐和姐夫……”
“我……”陸孟氣得神誌不清。一張向來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太大波動的臉,此刻充血得麵紅耳赤。
她四外環顧了一圈,沒能找到趁手的武器,嘶聲喊道:“獨龍小紅!”
陸孟喊完之後,兩個侍衛直接帶著人持刀從外麵進來,站在門口。
陸孟紅著眼睛,伸手壓在烏麟軒的脖子上。烏麟軒坐著輪椅呢,陸孟這個姿勢掐他的脖子正好!
她說:“你再敢說出一句要害我的姐姐姐夫,我就叫你今天有來無回!”
陳遠連忙上前,雙手搖得都要看不清:“王妃你誤會了,使不得!”
“退下!”烏麟軒嗬斥陳遠。
陳遠看他一眼,根本就無法理解。
先說我不管了等會兒你搞得一發不可收拾,可彆怨我。
烏麟軒脖子被掐著,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向來都是他掐著彆人,還是第一次被人掐。
他回頭看了一眼門口堵著的侍衛,他今天沒有貼身帶著護衛。
他是哄夫人回家的,又不是來打打殺殺的。月回他們都在大門外呢。
“把那句話收回去,”陸孟手壓得很緊,烏麟軒白皙清瘦的臉,都因為不能呼吸湧上了一點血色。
陸孟說:“你這條命是我救的,匕首是我拔的,毒血是我吸的。你摔倒的時候差點把自己的脖子抹了,也是我扶住你,你才能活到救兵救你。”
“我不管你是要娶誰,還是發燒燒糊塗了忘了,你大可以去查一查。”
陸孟說:“你再敢……你再敢說出今天這樣的話……”
“你不是不在乎嗎,現在為什麼又解釋了?”
烏麟軒根本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手,呼吸困難但還是嘴非常硬。也不在意這些人劍拔弩張的想要殺他。
隻是抬眼看著陸孟說:“傳言傳得那麼厲害你都不肯回去解釋,現在為什麼又解釋了?”
“你想讓我念著你對我的救命之恩,念著你的好嗎,可你也明明知道我的真麵目了不是嗎,我這種人會念誰的恩情?”
“你……”陸孟恨不得真掐死他算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彆想好過!
“所以這才是你的真麵目?”
烏麟軒挑釁地看著陸孟,一副根本不怕死的樣子,他知道他的王妃不會下狠手。
她雖然貪生怕死,關鍵的時候放開了他。可那天晚上也沒有見死不救,更沒有順勢補他一刀。
烏麟軒最擅長拿捏人心。
他說:“你裝得可真深,跟本王成婚了將近半年,整日欺我騙我,哄我付出真情又負我。”
“本王財色皆失,如今你想獨善其身?想出府和離?”
“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我何時哄你騙你!”陸孟咬牙切齒地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過你的感情,是你自己一廂情願!”
“你說許我一世榮華安逸,讓我不要貪圖不屬於我的東西,我從未曾貪圖!”
“是你先對我動色心,自以為是多疑多思。整日覺得全世界都愛你,都應該愛你,你自傲自大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陰險自私,生性狠毒。覺得我在關鍵的時候尋求自保,就是背叛了你?”
“那不如我們現在從頭到尾回憶一下那天的事,”
陸孟本來就覺得這件事情自己很委屈,可是又懶得跟任何人去解釋去辯駁。
現在徹底被激出了真性情,泄洪一般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那天你殺完了最後一個刺客,仰麵倒地。我從正麵扶你,站起來之後你我麵對麵。”
陸孟說:“那刺客沒死透,他打算補刀,他自我身後來,可你確是麵對他的!”
“你當時為何沒有動作?!你當時在想什麼,想讓我死是嗎?!”
“我沒有!”烏麟軒皺眉辯駁道:“我當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高熱不斷五感遲鈍。我是沒有辦法自救了,更沒有辦法救你,否則我怎會坐視不理?!”
“好。就算你當時沒有想讓我死,隻是反應不及。可是如果設身處地調換角色,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
“這世界上誰不想要活命?你的命又比我的命尊貴多少!”
“你看你自己的命重如千金,看我的命就如同草芥嗎!你竟然還有臉生氣?”
陸孟問他:“自你我成婚之後,你對我動過多少次殺心?蓄意利用我又有多少次?”
“你要我細細數來嗎?你說你喜歡我,可你的喜歡,摻雜了多少雜質,無時無刻不伴隨著殺機。”
“我該是腦子被驢踢了,我才會為你舍生忘死!”
“你待人之心涼薄的比紙還薄,卻恬不知恥期待厚愛,你想得美!”
“你這種人就應該和冒領他人功勞的虛榮女在一起,一個惡毒似狽,一個陰狠如狼,狼狽為奸臭味相投,絕配!可快點成婚吧!”
烏麟軒想要徹底把他的王妃的情緒激發出來,不讓她憋著攢著,這樣他們才有可能尋求一個突破。
可烏麟軒就算是反省了,乍一聽到這些言論,被罵得如此厲害,也還是有些氣血翻湧。
烏麟軒說:“你就是一點也不在乎我!你嫁給我,卻處處防備我,我到今天才算激出了你的真麵目。”
“嫁給你又怎麼了,是我想嫁給你的嗎?”
“在我這裡夫君為天那一套行不通!我告訴你,再重新來一次,我還是會蹲下。就是會放開你,因為你那點論斤上稱抽筋扒皮後的喜歡,不配讓我受傷也不配讓我去死!”
“那你覺得你這條魚,又配讓我的網破嗎?”
烏麟軒故意陰惻惻地說:“你又能阻止得了我做什麼?”
陸孟深呼吸一口氣,抬手做了一個太極拳裡提氣然後又慢慢壓氣的動作。
上一次跟人這麼歇斯底裡吵架,陸孟已經記不清楚了。
好像是他父母吵架要離婚,非得當麵逼問她跟誰的時候,陸孟一氣之下說誰也不跟!
陸孟那股氣沒能壓下去,果然太極拳並不能修身養性!
她終於被氣瘋了。
哪怕她的理智現在在告訴她,不對,烏大狗雖然陰狠毒辣,但肯定不是個沒腦子的蠢貨。不可能這麼輕易被那個什麼永樂郡主蒙騙,更不會說這些過於外露的惡毒話。
而且他無論做什麼都講究利益最大化。他羽翼未豐,怎敢輕易和一個手握幾十萬大軍的鎮邊將軍對上?
他真殺人從不解釋什麼原由,更不會預警。
但陸孟腦瓤子都沸騰起來了,她的理智終於也和衝動分離了一回。
冷笑一聲,看著烏大狗說:“你想知道我的真麵目是吧,剛才說那些話惡心我,故意激我是吧?”
陸孟完了挽袖子說:“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姑奶奶的真麵目!”
陳遠本來已經退到後麵,一看到王妃已經挽袖子了,連忙上前又要解釋。
但他的動作太慢了,陸孟像一頭小豹子一樣,直接衝到了烏麟軒的麵前,二話不說扯住了他的頭發——
接下去的場麵有一些令人不敢直視,門口站著的小紅和獨龍手裡捏著長劍,目瞪口呆。秀雲和秀麗嚇得吱哇亂叫。
眾人一時間不知道是應該幫陸孟,還是把她給拉開……
烏麟軒被扯著頭朝著輪椅上撞了好幾下,臉上也被撓了好幾道,痛呼了兩聲,抓住了陸孟的手腕。
他這一輩子也沒遇見過這種事,或者說他這一輩子就不該遇見這種事。
但禍是他自己故意惹的,人也是他自己激的。不讓她發泄出來,他們之間隻會越走越遠,直至冰凍三尺。
於是烏麟軒一手捂著自己的頭發,一手抓著陸孟的一隻手腕,不讓她把自己臉撓得太厲害,明日上朝沒法解釋。
他脖子都被撓地淌血了,也沒有掙紮,明明能輕易還手,也隻裝柔弱無力。
還在嗬斥陳遠:“退下!”
陳遠退了是退了,但是站在不遠處一直喊,“王妃,王爺剛才說的那些話不能信呢,使不得呀……”
“哎呀!這真的使不得……”
“你個瘸腿的小陰.逼,惹我是吧!”
陸孟直接殺紅眼了,穿越以來受的那些氣,今天算是徹底發泄出來了。
九陰白骨爪、黑虎掏心、天王蓋頂、惡鬼鎖喉、猴子偷桃!輪番上陣!
嘴裡還配台詞:“老娘今天不把你的人腦袋打成狗腦袋,我名字就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