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孟連忙扶住了烏麟軒,沒讓他再倒下去。對著婢女喊道:“快去找陳遠!傳太醫!”
陸孟手邊上沒有什麼合適的東西,就隻好用自己的袖子去堵烏麟軒的鼻子。用自己的衣袖給他擦鼻血。
這怎麼弄的呢!剛才還好好的!
烏麟軒鼻血流得很凶,烏黑烏黑的。他抓住了陸孟之後,就緊緊地攥著陸孟的手,眼神有一些無法聚焦。
陳遠都來不及進來回個話。把烏麟軒讓人提前準備好的解毒藥,直接塞在秀雲的手裡吩咐她拿進來。
又急匆匆地吩咐人去王府,把太醫令接過來。
秀雲把解毒的丹藥送進來,對陸孟說:“王爺的侍從吩咐一次吃兩顆。”
陸孟把解毒的丹藥倒出了兩顆,朝著烏麟軒的嘴裡塞。結果烏麟軒的眼神發直,雖然手還緊緊抓著陸孟,卻嘴唇閉得死緊。
丹藥塞不進去,烏麟軒整個人非常僵硬。他的呼吸很急,鼻血流得太快了,順著嘴嗆出了一些。
陸孟嚇得脈都快沒了。
她就算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接觸的全都是殺人跟嗑瓜子一樣的人。可她遇見這種關乎性命的大事,還是很容易就麻爪了。
她一邊嘗試給烏麟軒塞藥丸。一邊在腦子裡瘋狂地敲係統。
“快點快點出事了!快給他看看!男主角都噴血了,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呢?!”
男主角要是死了,陸孟和係統都一起跟著完蛋!
係統聲音還是不急不緩,回答道:“不要慌,問題不大。現在流黑血是因為他之前吃了解毒藥。”
“那個女配下的蠱蟲,帶損害心智的毒。大狗手裡有非常多效果很好的藥。你以為他這樣的人,為什麼不肯暴露自己的喜好?就是怕彆人給他下毒。”
“他身邊備著的解毒藥,都是他的人從四海神醫那裡搜羅來的。延安帝都沒有。他這是在解毒。這個要分好幾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看上去就是像要死了一樣……”
係統說了一大堆話,已經開始不耐煩,說:“哎呀,跟你說了你也不懂,你就把那兩個藥丸子給他塞進去就行了。”
陸孟感覺自己被狗係統給嫌棄了。
係統還嫌棄她?她不嫌棄係統是個人工智障就不錯了!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陸孟也沒有時間跟係統掰頭。
陸孟塞不進去,就捏住了烏麟軒的兩腮,想要把他的嘴給撬開,把藥丸子丟進去。
可烏麟軒的嘴像成精的蚌殼一樣,死活不開。
而且陸孟這點力氣,在烏麟軒麵前完全不夠看。哪怕現在烏麟軒處於“毒發身亡”的狀態,也不是陸孟隨便就能拿捏的。
係統這時候又說了一句:“用嘴喂,你是女主角。劇情當中男女主角的嘴唇一碰上,男主角肯定會張嘴。”
“給老娘滾球!”陸孟直接吼出聲。
且不說這劇情裡麵的設定準還是不準,烏麟軒現在口鼻都是黑血,讓她嘴對嘴喂藥啊?
那得是過命的交情!
而且陸孟在以前看和電視劇的時候,就不怎麼理解。為什麼一到主角有一方昏死的時候,另一方就要用嘴去喂藥?
把嘴掰開,用手指能直接塞嗓子眼兒裡麵去,都不用咽,不好嗎?
陸孟自己弄不開烏麟軒的嘴,手邊也沒有趁手的工具。
對著外頭喊道:“獨龍小紅!進來!”
獨龍和小紅還有月回這三個人都在外頭守著呢,獨龍和小紅被叫進來月回也跟著進來了。
陸孟指著還抓著自己的一隻手臂,不肯鬆開也不肯吃藥的烏麟軒說:“王爺不肯吃藥,把他給我摁住,嘴撬開!”
獨龍和小紅應聲立刻上前。
小紅雖然是獨臂,卻有一種倒拔垂楊柳魯智深一樣的力氣。
他一隻手壓在了烏麟軒脖子以下的位置,直接把他壓得哐當一聲,摔回了貴妃榻上。
然後獨龍上前,大手捏在烏麟軒的兩腮之上。一使勁——烏麟軒那蚌殼一樣的嘴,就衝著陸孟開了口。
烏麟軒現在是神誌不清的狀態,一被製住立刻掙紮起來。他再怎麼身上也是有功夫的,獨龍一手捏著他一手還跟他過招……
烏麟軒本來是能掙紮得更劇烈一些。但是他有一隻手抓著陸孟的手腕不肯鬆開。隻有一隻空著的手,再怎麼掙紮,也像一個丟了一隻鉗子的螃蟹,翻不出鍋裡去。
獨龍的手勁兒很大,主要是他對烏麟軒真的沒有什麼敬畏之心。
陸孟發誓,她朝著烏麟軒的嘴裡丟藥丸兒的時候,甚至都看見烏麟軒的小舌頭了。這倒也好,不用她伸手指進去塞了,直接丟到嗓子眼兒。
把藥給喂進去了之後,烏麟軒下意識地咽了。陸孟用袖子給他抹了一下臉,他臉上全是血。
獨龍和小紅沒有立刻鬆開烏麟軒,而是幫陸孟按著他。還把陸孟的手腕從他的手裡解救出來了。
“彆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彆讓他磕到碰到。”陸孟吩咐獨龍和小紅:“輕著點,彆給摁傷了……”
否則就烏麟軒這種性子,恢複了理智說不定要設法找獨龍和小紅算賬。
他那心眼兒陸孟是真的怕了,何止是篩子能形容?
陸孟懷疑他這肚子如果打開的話,裡麵除了心眼什麼器官都沒有。葡萄串不足以形容,烏麟軒得是一肚子魚子醬,心眼又黑又多。
烏麟軒抓陸孟的時候太用力了,陸孟轉了轉自己的手。感覺這一圈肉明天肯定要青。她應該早一點喊人進來幫忙的。
她揉了揉,皺眉吩咐婢女:“準備帕子和水,給王爺清理一下。”
“伺候我換一件衣服,”陸孟說:“我衣服上全都是血了……”
她從貴妃榻上下來,婢女給她穿鞋子。
陸孟一抬頭就看到站在地中間,等著吩咐的月回。
他看著被按在貴妃榻上,還兀自掙紮的建安王,目瞪口呆。
王爺都這樣了,王妃是否過於冷靜?
月回殺過很多人。他每一次殺完人不立刻離開現場,看著那個人慢慢死去的時候,那個人身邊的女眷都會那樣。
女子依附男子而活,男子出了事,女子必定要驚動。要大呼小叫,呼天搶地,恨不得以身代之。
那才是月回了解的常態。
陸孟想到這屋子裡麵不知道什麼地方,還藏著很多烏麟軒的死士。
輕咳了一聲,抬了抬手,對月回說:“那個月回啊……王爺他沒事,吃了解毒藥一會兒就好了。”
這個時候烏麟軒的掙紮漸漸弱了下來,眼神也徹底渙散。整個人一抽一抽的。
看上去像是要死了。
但是陸孟腦中有係統,係統能夠檢測人身體的生命值,還有各種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陸孟很看不上係統,係統顯然也很看不上陸孟。但係統不騙陸孟,什麼都實話實說,幫不上忙就說幫不上。
它也勉強算陸孟一個金手指。
所以陸孟並不慌,看了烏麟軒一眼,又說:“沒事,隻是昏過去了,解毒藥的作用。”
“你下去吧。”陸孟對月回又揮了一下手,語調不自覺地有一些強硬:“下去。”
月回立刻躬身,說:“是。”
他背在身後的手打了個奇怪的手勢,是安撫屋內其他的死士。
雖然王妃這一番做法,非常像是要殺人滅口。
但是月回跟建安王太多年了,知道建安王從來都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人。
他如果不是刻意,是根本不會讓自己在將軍府內陷入這種境地的。也就是說他知道自己會這樣。
所以月回很快退出去,一直躬身後退到門口,才轉身離開。
而他恭敬出門之後,月回才恍然。
他平時隻有對建安王才會這樣。是因為剛才王妃打發他出來的那個表情和動作,很像建安王。
那種上位者對一件事情的冷漠和敷衍,輕蔑和篤定,十足十像是和建安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月回怎麼想陸孟不知道。
反正她問係統,烏麟軒吃了藥已經沒事了。也不再胡亂掙紮已經昏死了。
陸孟讓婢女給烏麟軒清理了一下,又指使著獨龍和小紅,把烏麟軒抬上了床。
這年過得真是……不消停。
很快陳遠又把太醫令請來了。陸孟給他們讓開裡屋,讓太醫令給烏麟軒診治。
自己從屋子裡麵出來,看著婢女和這將軍府中的下人們,在廊下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
爆竹聲不斷。陸孟朝著城裡的方向看,煙花並不夠美,跟後世做出來的那些完全不一樣。
就是一股子亮光躥上天,那效果跟往天上揚了個炭盆兒差不多。
沒意思。
陸孟沒有出去看的**,也沒有放炮竹的**。在院子裡麵轉了轉,又回屋看烏麟軒。
太醫令已經診完了脈,跟陳遠不知道嘀嘀咕咕說什麼。
陸孟坐在已經重新整理好的貴妃榻上麵。一邊喝著熱水,一邊用一個帕子擦著話本子外麵留下的一些血跡。
得,這回真的成恐怖了,封麵都滴上血了。
被烏麟軒分析了一通,陸孟徹底沒有繼續往下看的念頭。
大小姐的腦子肯定沒有烏麟軒的好使。隻要那個大小姐她不是烏麟軒,無論她走哪一條路,都沒有什麼好結局。
陸孟把話本子扔在小桌子上。太醫令告退,陳遠跟陸孟回話道:“王爺的身子無礙。隻是因為藥力的作用,清除蠱毒的過程導致口鼻竄血有些嚇人而已,王妃不用擔心。”
陳遠話是這麼說的,也說得都是實話,可是他瞧著王妃一點也不像擔心的樣子。
他已經聽月回說了,王妃之前給王爺喂藥的事兒……
那是十分的凶殘呀。
陳遠最開始的時候,是不太能夠看得上夢夫人的。
後來自然也看不上建安王妃。總覺得她身上的毛病太多了,是不堪為妃的。
這並不是陳遠故意去鄙視。有的時候根深蒂固在骨子裡的東西,是隨著歲月而增長,很難更改的。
他待在一個有大智慧的主子身邊,他的視角也已經早早變成了黃雀在後,高高在上。
但現在陳遠半個字的謊話也不敢說。他不理解主子為什麼會喜歡王妃這樣的女子。
但是陳遠覺得,這位女子如果被惹急了,說不定能乾出趁人病要人命的事兒。
於是陳遠夾著尾巴,從烏麟軒的忠犬,變成陸孟麵前的膽小怕事狗。
生怕自己的主子被這個女人一個不順心,讓人給捂死在床上。
美色誤人啊。
陸孟聽了陳遠的回話之後,像打發月回一樣揮了揮手:“我都知道了,你去吧。”
“對了,你等會兒要回王府嗎?”陸孟問陳遠。
陳遠不知道王妃是什麼意思,腦子裡頭飛速轉動。
不會真的要把他給支開,然後把王爺捂死吧?
陳遠其實和月回一樣想不明白。建安王既然知道自己會因為藥力的作用昏死,又為何會留在將軍府中,將自己陷入如此脆弱危險的境地。
他難道真的對建安王妃信任至此?
可是建安王妃,當初就差點把四皇子活埋入亂葬崗。
可見她是個妄人。
陳遠覺得說到底還是美色誤人。
他緊張地揣測著陸孟的心思:“王妃……是有什麼東西在王府當中,需要奴才給拿過來嗎?”
陸孟確實是想要把陳遠給支走,因為她要去見一見那個巫蠱師。
陳遠這個人能夠在烏麟軒身邊這麼久,論智謀陸孟自認是比不了的。
她怕自己見巫蠱師的事,被陳遠給監視到。
不過陳遠已經猜到了陸孟想要把他給支走的意圖,陸孟肯定就不能順水推舟了。
她得偽裝一下。做一隻大尾巴的狼。
於是陸孟說:“我沒有什麼要你取的,我的意思是說你就不要到處亂跑了。畢竟王爺現在雖然服了藥,但還是很凶險的。”
“你就在這屋裡伺候著吧。王爺不喜婢女近身,我也不喜歡婢女近他的身。”
陸孟看著陳遠說:“我去後麵的房間沐浴換一身衣服。王爺喜歡我穿豔色的衣裳,我好好打扮一下等著他醒來。你好好伺候王爺。若他今夜醒了,這個年還是要過的。”
既然把人弄不回王府,那就讓陳遠在這兒看著烏麟軒抽不開身也行。
陳遠鬆了一口氣,替自己家的王爺捏了一把汗。
連聲應是。
陸孟這才從屋子裡頭離開。讓婢女伺候著,給她在後院找了一間其他的屋子,準備沐浴。
然後悄悄地叫了獨龍過來吩咐:“把建安王的死士都給我看好了,我要去後院沐浴,彆讓他們偷看我洗澡。”
獨龍嘴角抽了抽,艱難應是。
誰會去看她洗澡?誰有這個膽子啊!
建安王的那些死士,沒有命令一個個都像木頭樁子一樣。做死士最首要的一點,就是要抵抗各種**。
他們連食欲都沒有,如果必要的話能把自己活活餓死。還會起色心,去看自己主子的女人洗澡嗎?
獨龍覺得他這個二小姐什麼都好,就是在男女問題上,讓人有點無法忍受……
陸孟沒有和獨龍說實話,她跟誰都不打算說實話。
這件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陸孟讓秀雲和秀麗給她找好了漂亮的衣裙,然後隻帶了幾個婢女,大張旗鼓地去後院沐浴了。
這些婢女當中,就有今天才從銀月郡主身邊“收回來”的那個“婢女梅花”。
秀雲和秀麗什麼都不知道,隻以為這個“梅花”得了自己主子的眼緣,以後要留在主子身邊伺候。
她們沒那個心思懷疑“梅花”在銀月郡主身邊伺候過,就不是好東西。她們身為奴婢,自然站在奴婢的視角。跟什麼樣的主子,其實對她們來說,和生而為奴的命運一樣,從來半點不由人。
因此秀雲和秀麗對“她”還挺客氣,而且這個“梅花”表現得也很老實懂事。溫溫柔柔的一小隻,說話都不抬頭的。
陸孟帶著一群婢女進了後院,在浴桶旁邊脫衣服的時候,對秀雲和秀麗說:“你們先出去吧,我泡一會兒。”
陸孟極其自然地說:“讓梅花進來給我揉一揉肩膀。銀月郡主身邊伺候的人,手藝一定特彆好。”
秀雲這個大傻子,還不服道:“我手藝也不錯呀,不如我伺候二小姐……”
她被秀麗給拉走了。
陸孟翻了個白眼。等了一會兒,“梅花”就從外麵進來了。
陸孟穿著中衣泡在浴桶裡麵,這中衣是之前被烏麟軒弄了一身血之後,新換的。
名字叫梅花的槐花進來之後,先恭恭敬敬地低著頭行禮。起身後走到陸孟的身後,還真得要給她揉肩膀。
陸孟轉過頭看著他,又看了一眼外麵。婢女離的都挺遠的,小聲點說話外麵聽不到。
抬起手小聲說:“彆彆彆,我不需要人伺候。你站到我的側麵,我有些話想問問你。”
槐花走到了陸孟浴桶的側麵,並沒有站著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槐花謝王妃救命之恩。”他恭恭敬敬叩首,用清澈的男音說了一遍。
了不得。
還是一個男女音分分鐘切換的魔喉女裝大佬。
“快起來吧,地上都是水。”
槐花起身,看了陸孟一眼,又很快垂下視線。
他的態度恭敬。但眼中卻並沒幾分恭敬。
他大概能猜到建安王妃為什麼救他,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差不多。
不過槐花還是很感激建安王妃搭救的。垂著頭聽她說出自己的目的。
陸孟問槐花:“之前在那間屋子裡,你在銀月郡主下蠱的時候,抬了一下頭。你那個時候是不是要提醒我?你就是銀月郡主身邊那個有名的巫蠱師對吧?”
槐花男生女相,長得非常溫柔小巧。可他卻並非女子的柔軟性格。
他可以早一點提醒的,但他並沒有。
他回答道:“是的,王妃。”
“王妃睿智,槐花也隻是用命去賭一賭罷了。沒想到王妃竟然知道槐花。”
如果建安王妃不肯搭救的話……槐花就隻能試圖在建安王的麵前暴露自己。
建安王的手段,槐花知道一些。這些鳳子皇孫向來心思極其歹毒。被他們利用完了之後絕無活路。
好在這個建安王妃似乎還不算笨,竟然能夠在建安王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
槐花倒也願意幫一幫她。無非就是再多製一份情蠱的事兒。
如果她能幫到自己,將在銀月郡主那裡的把柄拿過來,槐花不介意跟著她。
畢竟比起銀月郡主那樣陰險惡毒的人,建安王妃要好一些。
他溫聲細語說了幾句恭維的話,都是銀月郡主平時喜歡聽的那些。
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