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麟軒喝完了酒,她就把杯子接過來,放在了旁邊的桌上。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陸孟頓了一下說:“我不喜歡陳遠。”
有些人你隻要在她身邊待著,就是一種休息和享受。
陸孟沒說掃興的話,點了點頭說:“那我們去貴妃榻上坐著。把窗戶推開,讓他們在院子裡放焰火。”
陸孟發出一聲不屑的“切!”
他雖然人沒有露麵,卻對著外麵溫聲說道:“繼續,本王為你伴奏。”
陸孟就聽到身後傳來狗叫:“我撫琴的樣子,同你的二表哥相比如何?”
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陸孟忍不住說:“你是平時要吃檀香嗎?感覺你都醃製入味兒了……”
自信的女孩也是最美的。
“給我。”烏麟軒接過了一個酒杯,卻並沒有朝自己唇邊送。
陸孟鼓勵她:“拿你最拿手的出來,跳好了今晚有賞!”
“他們可能會想要通過你,找我辦事。”烏麟軒說:“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不要摻和進去。”讓我難做。
他就喜歡她這樣。
單看這副樣子,真是一點也不像建安王。
她每一個眼神都朝著陸孟的方向飄來,笑得真心實意是最美的。
“我的錢不就是王妃的錢?”烏麟軒說:“我若是沒錢。你拿什麼三倍漲價的揮霍?”
“就這麼平平無奇一杯溫酒,就想補償當時王爺對我的輕蔑和威脅?”
眾人一靜。看向了裡屋的方向。
且一跳起舞來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陸孟進屋之後他沒有馬上抬眼,而是專心致誌地彈琴。長發散落在肩頭,像墨色的瀑布一樣,更襯得他平和溫順。
眾人回應都非常響亮。尤其是秀麗那尖銳的嗓子,聽到能拿賞錢尾音都要劈了。
不過今夜陸孟不怕他。
烏麟軒把腿上放著的琴拿起來放在旁邊,伸手來抓陸孟。避開了她的手腕,把她朝著自己拉過來。
兩人坐到貴妃榻上,推開了窗戶。指使著婢女和侍從放焰火。
大概是死了?
陸孟說:“你不是有一段時間懷疑我背後有人?你想從我身上掏出什麼真相麼。”
烏麟軒才剛剛解完毒,他還是很疲憊。閉著眼睛抱著他的王妃,渾身放鬆輕聲細語。
陸孟說:“那這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不過陸孟喘了兩口氣之後還是說:“沒有。我就不能單純不喜歡他的長相嗎?”
陸孟心說我那個世界的焰火才是真的焰火,都在天上炸開花,五顏六色的。
陸孟對她粲然一笑說:“跳你的,難得王爺今天好興致。王爺伴奏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像他這個人一樣,越是好看越危險。
他後半句沒說出來,但陸孟猜出來了。
然後那個女子脫了外麵的笨重的棉衣,穿著裡麵輕靈的裙子,在眾人的巴掌聲中,在地上轉了一圈。
免得這些人不自在。也算是讓烏麟軒和這些人保持一些距離感,免得他掉逼.格。
陸孟領他這份情,更喜歡他的退讓。
陸孟是一個非常樂觀的人,她擅長開心。
“我以為王爺今天醒不過來了,說好了陪我過年,結果就隻會流血嚇我。”
不難猜出陳遠都是怎麼看她。今天說的那幾句老瑪麗蘇管家言論,又抱著怎樣的目的。
不過很快陸孟就放心了,烏麟軒顯然不是來掃興的。
陸孟心裡吐槽了一句。柔軟靠近他懷中,有些酒氣上頭。
烏麟軒雖然醒了,但是麵色非常蒼白。正盤膝坐在床上,腿上放著他二十九那天晚上拿來的琴,正在緩慢彈奏。
他們一前一後地坐著。陸孟坐在烏麟軒的懷中,烏麟軒身上披了一件狐皮大氅,把兩個人全都裹進去。
“或者你喜歡其他的味道,也可以讓陳遠差人給你定製。”
“這個味道你喜歡嗎?”烏麟軒說:“喜歡就讓陳遠給你送來一些。用來熏洗衣物,毒花和毒煙就不會讓你中毒太深。”
陳遠看她的眼神大多數讓陸孟覺得不舒服。
琴音很快再次響起。陸孟端起了一杯酒,朝著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讓婢女去打開裡屋的門。
陸孟心頭一跳,心道烏大狗居然被活活鬨醒了?
仆肖其主,跟著陸孟久了很難不變成財迷。
後兩句陸孟沒說,隻是斜眼看著烏麟軒。
“這種香藥是讓人專門調製的。平常用著對身體的好處不算大,但能解毒。”
“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那個時候你就在給我下套。”
“以後本王讓他少往你跟前晃。”烏麟軒安撫著陸孟,但其實他還仔細想了一下陳遠的長相。
“之後你無論聽到城中議論什麼,你都不要在意也不用相信。”
比起上一次給長孫纖雲伴奏,烏麟軒彈奏的行軍曲來說,這一次琴音要和緩許多。音調高低錯落交替,陸孟恍然覺得自己置身山林,在空穀之中聽著溪水奔流。
結果烏大狗做人撐不過一天半。
然後密密實實抱在了懷中。他的聲音自陸孟的耳畔傳來,充滿篤定和桀驁:“本王沒那麼容易死。”
陸孟把手抽回來,一仰頭就把酒喝了。
烏麟軒聞言笑笑,他的王妃確實是懶惰又不喜歡接觸人。
這樣隔著最好。
烏麟軒撫摸陸孟頭發的動作停了一下。
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手上有金山銀山。
“我們成婚有半年多了,”烏麟軒說:“那夜沒有喝的合巹酒,今夜給你補上如何?”
陸孟走到了床邊上,朝著床邊一坐。
哪像這個世界……
陸孟根本就沒當真。
他就穿了一身中衣,純白色中衣並不貼身,但也能勾勒出他寬肩挺背。尤其是這白色的中衣襯得他此刻的臉色,看上去非常虛弱。
烏麟軒手腕在那裡舉著,看著自己王妃揚起的小臉,看她一臉的恃寵而驕,竟然笑了。
察覺到陸孟的動作垂眼看她,識破了她的計策,有些懶散地說:“想嚇唬我?”
“加強守衛,我也會派一些人過來。”
站在下麵仰頭,簡直像是星河傾落,繁星入懷。
這手腕上麵青了,正是之前被烏麟軒發病的時候抓的。
側頭看著烏麟軒說:“王爺起來晚了。今天晚上廚房做了非常多的好吃的,但現在已經都沒有了。”
陸孟微微吸了口氣,身後是烏麟軒溫暖的懷抱,麵前是窗外吹進來清新的涼風。
成婚那一夜他居高臨下,說了許多冰冷無情的話。斥她不要癡心妄想,不要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還要給我十裡鋪紅,金山銀山作為聘禮。仆從和婢女人山人海,那才算補償吧?”
她滿眼火樹銀花,心情也像這些焰火一樣,炸成了漫天的星點。
不是平時那副姿色尋常的模樣,而變得非常勾人,顧盼神飛。
“尋常的毒煙毒花,和這味道相衝,很快便能解掉。”
“接神的餃子也一個沒吃,過年你肯定沒有錢!”
是呀你當然不容易死,你腦袋上頂著男主角光環呢。
準備跳舞的婢女一聽心中一慌,立刻看向了陸孟!
聽著輕緩的琴音傳來,陸孟看著婢女很快翩翩起舞,她倒是真沒想到烏麟軒竟然也願意“與民同樂”。
陸孟說:“今日府內上下所有下人,全部有賞。秀雲和秀麗一會兒就安排下去。”
陸孟把酒杯放下說道:“賞!重賞!”
烏麟軒彈琴的聲音其實和彆人不太一樣。就連陸孟這種音盲都能聽出來。
他那麼愛裝,今天沒有掃興陸孟非常開心。
拜完新年,他們非常有眼色的退出去領賞。屋子裡麵就隻剩下了陸孟。
琴音混著爆竹聲聲,一路要奔湧到人心裡。
果然腳步和正常人就不一樣,翩然若飛鳥。
火光衝天而起,沒有什麼太多的花樣。但在這漆黑的夜幕之中,也足夠亮眼。
烏大狗要是一直像個人一樣,多好?
她站起身,舉杯對他們示意。王妃親自敬酒,他們自然也誠惶誠恐地起身來應。
“說了要陪你守歲,我是不會睡的。”烏麟軒說著拍了拍陸孟的後背。
想著他如果睡了就把他嚇醒。
“酒席過後想上街玩兒的就去,注意安全就好。”
躺了沒一會兒陸孟就睡著了。猛一下醒過來,瞪大了眼睛仰頭看向烏麟軒。
怪不得這些奴婢和下人,跟她打成一片。都願意在她身邊待著,笑著鬨著。
“夢夢放心吧。”
琴音突然戛然而止。
眾人聽到了陸孟這麼說,絲毫也不顧及建安王了。神情也都是一鬆,再次起哄。
他的琴音哪怕非常清緩,也繃得很緊。比起柔美的流水聲音,更像是傾瀉的洪流,金器相撞之音。
又開始搞事情,陸孟才不吃這套!
她生得不算很美,但勝在眉眼鮮活。她在建安王妃的身邊伺候了一陣子了,雖然並不多受器重,但王妃待她很好。她極其喜歡王妃的性子。
等到烏麟軒拉著她湊近的時候,陸孟才發現兩個人這個姿勢……電視劇裡見過好多次。
她絕沒有想要在建安王麵前露臉,妄圖勾引建安王的心思。
“好。”烏麟軒笑著和陸孟一起起身。
烏麟軒連忙鬆手,提起了她袖子看了看,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之前昏死的是誰,連年夜飯都沒吃上。”
雖然陸孟在人的眼睛當中看不出什麼扇形圖。可她根據看的那些,男主身邊狗腿子的心理活動,她用腳指頭想也知道。
可他還是撐著精神說:“我帶了很多焰火還沒放,你不想看看嗎?”
她窩在烏麟軒的懷裡,哼笑一聲說:“你當我願意管?”
“王爺口鼻竄血的那個時候,我還以為王爺要涼了。”
陸孟笑得見牙不見眼。專心欣賞著婢女跳舞,她果然沒有吹牛,腰肢真的非常柔韌。
她因為此情此景而滿足,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他仰頭把酒喝了。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酒液,吐氣帶著和陸孟一樣的酒香。
她生怕王妃誤會了,當場要給陸孟跪下。
時不時有一個吻落在臉頰邊上,溫暖濕潤。
婢女和傭兵小團隊一個一個地給陸孟拜新年,就連獨龍都說了幾句好聽的。
可到頭來癡心妄想的是他,貪圖的越來越多的也是他。
“我就不一樣我吃了一大堆,我肯定會越來越有錢的!”
眾人最後飲了一杯。放下了酒盞之後宴席也結束了。
“你少唬我了,當時我帶著辛雅出去,辛雅是你府裡管賬的。我亂花錢如果沒有你的授意,她不會給我蓋章的。”
陸孟躺在烏麟軒的肩膀上,半眯著眼睛。醉酒導致,舌尖都有些發麻了。
陸孟沒有再說話,兩個人靜靜依偎著。沒一會兒又從坐著,變為躺在了床上。
一曲終了,婢女對著陸孟鞠躬。
伸出手摸了一下烏麟軒的手,說:“還好,已經不涼了。”
片刻之後才說:“這並非檀香,而是一種混了檀香的香藥。”
“王爺若是真的想補償我,也要挑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披紅戴紅把我從正門抬進去。”
她笑著從桌邊拿了兩個乾淨的杯子,倒了兩杯酒。接著起身,直接用腳勾開了裡屋的門。
陸孟有些醉了,有點犯困。但她又不想這麼早睡,今天過年,要守歲的。
這是一聲琴音。
烏麟軒開口對陸孟說:“你湊過來。”
陸孟對著桌子邊上所有的人說:“今天在座之人,都是平日裡伺候我的人。新的一年,希望我們都越來越好。”
“還有啊,成婚的時候是你說的府中金銀隨意取用。”
“我們不要在這躺著了,一會兒該睡著了。”
“那就依夢夢之言,日後找機會全都補償給你。”
“如果再有什麼阿貓阿狗來找你,不要見。”
烏麟軒聞言笑了聲,有些蒼白的唇壓在陸孟的頭頂上。
他沒有剛才跑出來攪了眾人的興致,還紆尊降貴給一個婢女伴奏,實在不是他建安王的風格。
陸孟揚了揚下巴說:“我是不乾的。”
又聽烏大狗汪汪汪:“那個婢女到底是梅花還是槐花?是她還是他?”
烏麟軒抓住了陸孟的手腕,陸孟“嘶”了一聲。
烏麟軒也有些犯困,他不光犯困他之前流了很多血,現在整個人都很累。
他彈奏行軍曲的時候,氣勢如虹。給人伴奏舞曲,也是透著連綿不絕的緊繃和殺機。
劇情裡都寫著呢,幾千兩的黃金算個屁!
迷迷糊糊的,她聽到烏麟軒開口說:“過完年之後我要回王府,如果你不想跟我一塊回去,就待在將軍府內不要出門。”
烏麟軒聽不懂這種梗。卻並不妨礙他迅速根據涼這個子,理解了它的字麵意思作用在人身體上的意思。
聲音有些沉地問:“他惹你了?言行冒犯你了?”
他長眉微微挑了下說:“好。”
陸孟一陣烏雞鮁魚。
烏麟軒突然間就想起兩個人成了一次婚,卻從沒喝過合巹酒。
他在迎合眾人。在哄著陸孟開心。
過於溫和無害,迷惑人的眼睛。隻有聽著他越發急促琴音的陸孟,像是那不知死活,湊近打盹的猛獸的人。能夠看清他有幾根獠牙,藏在嘴唇後麵。
他在狐皮大氅的下麵,摟住陸孟的腰。把頭微微歪著靠在陸孟的側臉上。
他看著陸孟酡紅的臉蛋,看她盈盈如秋水一樣的眼睛。看她臉上的笑,心裡也忍不住蔓生歡喜。
“我忘了王爺才剛剛醒過來。吃了藥應該不適合喝酒,那我替王爺……”
陸孟依言朝前湊近了一些。而後端著酒杯的手腕就被烏麟軒給勾住了。
結果烏麟軒雖然眼睛沒有瞪得溜圓,半眯著,但確實醒著呢。
烏麟軒抿著唇,他很輕鬆地就能狡辯過去。但是他什麼都沒說,最後把狡辯的勁兒,用來親吻陸孟。
“就剩下這兩杯溫酒,”陸孟遞到烏麟軒的唇邊一杯,在烏麟軒抬眼的時候又收了回來。
他看了陳遠這麼多年,竟然沒有仔細注意過陳遠的長相……好像確實不討喜。
陸孟沒有背後給人告狀的習慣。
隻不過就在婢女要和著眾人的巴掌聲,開始跳舞的時候,突然間裡間傳來了一聲:“錚……”
“錚……”琴音再次響起。
她看上去柔軟無害,淺紫色襯得她眉目鮮亮。她眼中無雜質,像一汪清泉,十分的喜人,也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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