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上街撞見的都是男女配,就算上戰場也不例外。
你看這不是隨隨便便救一個,就是異國皇子了?
“不隨便。”腦中係統插話道:“這個皇子他不應該活著的,他是你昨天在屍堆裡麵扒出來的幾百人之一,不隨便。”
“什麼意思,劇情裡麵沒他戲份?”陸孟抓住了係統的小漏洞說:“你不是說你不記得劇情嗎!”
“你給我解釋解釋,我覺得你有事情瞞著我。”陸孟說:“你坦白吧,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吧?”
係統死了一樣的不吭聲了。
陸孟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總算爬起來。
正月十五,晚。
陸孟虛脫的四肢總算是找到了一些知覺一樣,爬起來還是有點腳底發飄。
她總結了一下,自己不是累的,而是被戰場上那種慘狀活活嚇得。
她可真是個廢物。
不過係統說了,她那天晚上多扒出來了好多人,陸孟頓時又把胸膛挺直。她覺得自己至少沒白去戰場,吐得胃抽筋,嚇得差點丟了魂,總是值得的。
陸孟沒馬上去軍醫的營帳之中看那些傷員,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她怕看到那些人,就想起戰場上的事情。
正月十五,營地當中沒有任何節日氣氛,但是夜深之後,營地西南的一處空地,許多衛兵們自發地開始點起了孔明燈。
一盞盞的孔明燈升上天空,是為那些死去的將士祈福,也是同他們一起度過這個團員的佳節。
猴子也做了好幾個,他給陸孟也做了幾盞,陸孟帶著孔明燈也要去放的時候,在那裡遇見了刺頭分隊。
他們裡麵少了好幾個,陸孟不必問,但是心中感覺一抽。
那麼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了。
幾個人沉默無聲地把孔明燈送上天,陸孟抬頭看,天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飄起了小雪,孔明燈緩緩升起來後,那些雪花會繞開燈,打著旋的從天上落下來。
這一幕美極了。也蒼涼極了。
陸孟想起從小學的,那些自古以來書寫邊關和士兵將領的詩詞之中的氣概和遼闊,蒼涼和孤苦。她此時此刻,才算是能理解其中的百分之一。
和平才是萬民之幸。
一個好的皇帝,無論是哪一國,他心念一動能救的人,確實值得萬民朝拜。
放完了孔明燈回來的時候,師修遠突然在陸孟身後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陸孟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他依舊劍眉星目,依舊年少青春,但是一場大仗,他的胡茬未儘,身上帶著繃帶。
他的神情和邊關的大雪融為一體,他的一身少年鋒銳卻像是在這樣的雪夜之中,在祭奠死亡的同伴的孔明燈散發出的微弱光亮之中,彷如全部都被磨平了。
他一夜間長大。
“我不會說的。”師修遠說:“之前給你發喜糖的事情對不起。”
沒有女子會在自己的夫君要娶彆人的時候開心。
師修遠看著陸孟,眼中是某種晃動不明的晦暗。他說:“他配不上你。”
在任何人看來烏麟軒都是機關算儘心思歹毒,尤其是師修遠的姐姐本以為好好一樁婚事,現在被嚇得神誌不清。
但是陸孟總覺得,不至於。
於是她猶豫了一下,對師修遠說:“你姐姐的事情,我覺得你不用太擔憂。”
“說不定她哪一天突然就好了呢。”
烏大狗雖然心狠手毒,但是他不會像原著中一樣,喪心病狂到連沒有反抗能力的女子都傷。
如果他真的是話本子裡麵的那個暴君,他就不會讓鎮西將軍帶著孩子妄圖嫁給他的那個女子活著。
陸孟覺得師修遠的姐姐若是不傻,成婚前見過烏麟軒的話,那她的“瘋”有待商榷。
陸孟不為烏大狗辯白什麼,說完了之後就轉身走了。心裡還在納悶,師修遠怎麼知道她是女子她是誰的?
係統:“……你那天為了救人在外麵那麼久,到最後渾身像是冰窟窿裡麵撈出來的,你覺得多強的妝容能不脫?”
“至於你是誰,根據長孫纖雲的反應,一想就知道了,不難猜。”
陸孟還挺心驚,連忙回去不在外麵晃了,以後裝扮要更加謹慎才行啊。
其實很多人都知道了陸孟是女子,至少刺頭小隊都知道了,但是沒人會說。長孫副將亦是女子,女子在軍中已經不是什麼不詳的征兆。
重光鎮之中的士兵們,隻認一個為救他們力竭昏厥的“陸大夫”。
正月二十,兩國正式休戰。
烏嶺國救下南酈國二皇子的消息送出去之後,南酈國便迅速撤兵。派了使臣進入烏嶺國,拿著南酈國皇帝聖旨,表示可以重新商談簽訂盟約。
陸孟總算是狠狠鬆口氣,再打,她可能會先死。
她隔了好幾天,才敢去看那些傷員,幫著槐花處理傷員們的傷口換藥之類。
陸孟見到了自己在屍體堆裡麵讓人扒出來的異國皇子。
然後驚為天人。
陸孟這本書的後麵劇情早就記不住了,但是除了烏大狗,就以陸孟的眼光來看,這個南榮赤月,絕對是這本書裡麵的顏值擔當第二。
鶴發童顏加上藍眼睛,實在是狂戳人的各種癖。
而且這位皇子殿下恢複得差不多了,整個人都十分地溫和,簡直像二十一世紀西方壁畫裡麵的那些光腚的天使。
他竟然還力所能及地幫助軍醫們處理傷患。
溫和的像一頭蓬鬆的綿羊,這也就怪不得他會被自己的弟弟給陰了。
但是陸孟在封北意營帳吃飯的時候,稍稍聽了一耳朵,商定的盟約裡麵有一條,是要換回這位綿羊王子。
他見到了陸孟之後,第一眼就認出了陸孟。
當場就給陸孟來個單膝跪地,然後右手放在左側肩膀上,用有些怪,但是很流利的烏嶺國語調說:“救命之恩,不言謝。”
他把自己腰上佩帶的,十分華麗的鑲嵌了一大堆寶石的腰刀遞給陸孟。
陸孟一看上麵鴿子蛋那麼巨大的紅藍寶石,貪財好色的毛病犯了,直勾勾看著南榮赤月……以及他手裡的腰刀。
然後就要伸手去接。
人家都跪下了這麼誠心,而且救命之恩要一把刀不為過吧?
陸孟覺得這樣的男人,就算是跪下送個鑽石戒指……陸孟也怕自己扛不住要戴上。
她都快要迷失在他眼底的深海了,然後來戰俘營帳查看的槐花提醒道:“南酈國男子的腰刀,從生下來就開始打造,隻送心愛的女子,是成婚的定情信物。”
腰刀上麵的裝飾就象征著這個人的財富地位。
陸孟聞言觸電一樣把手收回來了,她瞳孔收縮,因為她不明白她好幾個月都扮演男子扮演的好好的,怎麼說掉馬,這麼多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了!
她的重點徹底歪了,她都沒意識到,這南酈國的二皇子,是在對她求愛。
等到陸孟反應過來了之後,就又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這南榮赤月和她堪稱萍水相逢,因為個救命之恩,上來就求愛了?
怕彆是這皇子殿下腰刀遍布南酈國姑娘手中吧。
陸孟轉一圈就跑了,南榮赤月從地上站起來,輕輕抖了下袍子,南酈國其他的戰俘還鼓勵他:“皇子殿下,不要灰心,第一次送腰刀,姑娘們總是會害羞跑開的。”
“對啊,多送兩次就好了,他們烏嶺國的姑娘都很保守的,陸大夫都已經親了你,肯定會答應的。”
“是啊……”
南榮赤月看著陸孟離開的方向,眼中是某種堅定神色。
他並非主戰,他手下也全都是主和派係,他第一次遇見如此特彆又善良的女子。
南榮赤月現在還記得,他失去意識再恢複,是靠著這個女子口對口渡給他的氣息。
從小母後就教他,知恩圖報,不推卸責任。
他們已經口對口,他毀了女子清白,自然就要對她負責。
他確實是第一次送出腰刀,一個南酈國的男子,也隻會送一次,那個女子注定是他們的命中所愛,是他們不可撼動的正妻。
槐花聽著這群南酈國的戰俘鼓勵自己的皇子娶個異族姑娘,表情有點怪。
這事兒……要是讓瘋狗太子知道了,有人跟他的女人求愛,還是和他同樣身份地位的皇子,又不在他的鬥爭範圍內,也就是說他管不著……他會不會發瘋?
而瘋狗太子發沒發瘋誰也不知道,反正南疆的戰事一起,延安帝便連下兩道聖旨召太子回皇城。
太子才抵達江北,轉頭聖旨就送到了。
再怎麼樣用太子妃作為理由,家國大事必須放在前麵,因此烏麟軒隻能啟程回皇城。
然後半路再度接到了聖旨,說是皇帝派他去南疆犒軍。
烏嶺國和南酈國的幾戰雖然也有損傷,但是戰戰大捷,甚至還虜獲了南酈國二皇子,為和談增加了大籌碼,應賞。
太子剛剛即位,正是犒軍拉攏軍心的好時候。聖旨上讓他先去南疆,封賞的車隊隨後就到。
看上去像是為太子鋪路,實則是皇帝招太子回程一半,想要滅了他,卻自己身體先垮掉了。
他準備把太子支去南疆,然後再設法拿捏住太子妃和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
要知道南疆這些年並未曾對太子投誠表態,封北意和長孫纖雲乃是皇帝一手提拔,絕不會輕易反了。
而隻要拿捏住了太子妃,南疆大軍絕不會動,到時候便是將太子困在了南疆,就算他在北疆掌控一切,皇帝也能一點點拔除他的人。
隻可惜皇帝千算萬算,還是老了,計謀也漏洞百出。誰又能知道,江北的“太子妃”根本就是假的。
烏麟軒接到聖旨之後,看著上麵的內容,嗤笑一聲。
名義上讓他去犒軍,卻連商議和南酈國和平契約都不讓他去,怕他再得平邊之功,也怕他勾結他國,裡應外合……延安帝到底還是小看了烏麟軒。
烏麟軒想到自己在皇城之中的布置,忍不住哂笑一下,和他身後遭遇截殺後去了大半的屬下道:“走吧。”
“隨本太子去南疆犒軍。”
順便……他要好好地見一見他的太子妃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