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麟軒在將軍府留下吃了個晚飯,和長孫纖雲談論了一下關於南疆之事。字裡行間明白,長孫纖雲和封北意,兩個人都在南疆征戰多年,並沒有那麼輕易放下南疆的一切。
在黑天之後,才帶著陸孟和陸孟整理的大包小包,坐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走。
馬車裡麵,陸孟躺在軟墊上,枕在烏麟軒的腿上,手指撥弄他垂落的長發。
問他:“你今天早朝來得及了嗎?”
“嗯,”烏麟軒說:“剛剛好趕上,差一點就晚了。”
他手指慢慢纏著陸孟的發,靠在馬車車壁上,這會兒什麼都沒有想,放空了自己的思緒,沉浸在這一份難得的輕鬆之中。
陸孟也全身心放鬆,隨著馬車搖晃的節奏,麵上都是輕鬆愜意。
“你今晚臨盆。”烏麟軒說。
“啊?”陸孟這幾天太爽了,都把她是個太子妃,還有“孩子”這件事兒給忘了。
“孩子已經延後半個多月了,你在將軍府中樂不思蜀,‘孩子’必需生了。”烏麟軒看著陸孟,伸手蹭了蹭她的鼻尖。
陸孟沉默了一會兒說:“二皇子的女人被我放走了,你上哪去弄一個足月的孩子?”
“那個蠢女人生在大家,養了一身大家小姐的臭毛病,你給她的錢不少,但是沒幾天就被她敗沒了,還差點被人給害了。”
烏麟軒說:“沒腦子的東西,肚子還帶個孩子,她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生下孩子差點死了。我的人又救她一次,她自己要求要回來的。”
陸孟一聽,十分唏噓。
烏麟軒說:“你不用管這些,今晚隻管給我生孩子就好了。”
“噗嗤,”陸孟笑著說:“我要裝著喊一喊嗎?”
像電視劇裡麵演的一樣,蒙著被子啊啊啊啊,然後身邊圍著一群丫鬟婆子?
烏麟軒也笑了,說:“你今天晚上確實要喊,但是……”
烏麟軒手推著陸孟後頸,將她向上托起,低頭親吻她,說:“是在我的身下喊。”
陸孟被吻住,笑得整個人都發顫。
烏麟軒把她揉進懷中,像品嘗一道美味佳肴,細嚼慢咽,也狼吞虎咽。
四月二十八,夜。
太子妃產子。
整個東宮燈火徹夜通明,仆從們忙裡忙外,婢女嬤嬤神情惶急地在太子妃的寢殿出入。
而相比於太子妃寢殿的兵荒馬亂,陸孟此時此刻正在太子寢殿,和太子抵死纏綿。
沒有了任何的隔閡和限製,沒有了任何的不甘和猜忌。
他們全身心投入和彼此的親密之中,仿佛這世上就剩下了彼此。
呼吸、視線、聽覺、嗅覺、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一個人的身上,這對相愛的人來說,是一場堪比新生的盛宴。
陸孟像是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長發全都濕漉漉地貼在側頸,她半睜著眼,看著上方烏麟軒的眼睛。
他的眼中一如當初,有著傲慢和獨占。但是那其中又多了如水一樣,能夠溺死人的愛.欲。
陸孟覺得自己像是巨浪之中顛簸的小船兒,她卻不再慌張和害怕。
因為她的港灣就是巨浪的懷抱,他會把她吞噬,再把她吐出,卻永遠不會將她撕碎。
烏麟軒也和陸孟一般,他汗濕的脊背之上纏縛著一縷縷墨色的長發,像某種引人迷醉的神秘圖騰。又像是遊弋在巨浪之中的黑蛇,隨著巨浪的起伏不定,勾纏,扭曲。
夜色漆黑如墨,室內滔天的暗波被拘在一方床榻之中,床幔便是阻擋狂瀾滔天而起的水麵銀浪。
晨曦撕裂天幕的時候,陸孟在太子寢殿的沐浴池,懶洋洋地趴伏在池壁之上,任由散落的長發.漂浮在水中,氤氳遮蓋住她曼妙的身形。
外麵有侍婢像模像樣來恭喜烏麟軒。
“恭喜太子喜得貴子!”
烏麟軒長發濕著,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饜足和懶散,拿過桌上的茶壺,直接對著茶壺嘴仰頭喝水。
來不及吞咽的水順著下顎滾入鬆散的長袍之中,他眉眼激蕩過後的紅還未消,悄悄彌散在他的眼尾,他豔烈得像個誘人墮落的魔鬼,讓來報喜的婢女不敢直視。
“知道了。”烏麟軒喝完了水,對下人說:“今夜院裡所有的仆從,重賞。”
報喜的人下去,烏麟軒含了一口水,重新回到了沐浴水池旁邊,直接穿著袍子下水。
他走到閉著眼趴在水池邊上,像一條被擱淺的死魚一樣的陸孟麵前,抬起她的下巴,覆上去,給她口對口渡了溫水。
陸孟睜開眼,下意識喝了。
然後被在水中翻了個身。
她看了烏麟軒一眼,說:“你給我喝漱口水?”
滿心纏綿未儘的烏麟軒:“……”
口渡口這種喂食的方式,在紈絝子弟和花樓妓館裡麵,被叫做皮杯。
烏麟軒今日宣泄了一番狂性,難得孟浪一回,給陸孟喂了一皮杯的水。
結果被說成是漱口水。
烏麟軒瞪著懷中的女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陸孟小腿微動,飄在水裡,撩水彈了下烏麟軒,說:“你那麼看著我乾什麼?你不會覺得嘴對嘴很浪漫吧?”
“你嫌棄我?”
烏麟軒低頭皺眉問。
陸孟點頭:“我漱口的水你喝嗎?”
“我少吃你剩飯了?”
“那和漱口水還是不一樣的,主要是……唔。”
陸孟說了一半,被烏麟軒吻住,兩個人唇齒糾纏,陸孟閉上眼享受。
烏麟軒退開之後說:“這不是也要和我津液互換?給你渡一口水,沒這個多。”
陸孟:“……”
“哎呀太子殿下不要那麼較真嘛……”陸孟抱住了烏麟軒的腰,把整個人都貼上去,很快烏麟軒就敗下陣來。
“天都要亮了,”兩個人一起又泡了一會兒,陸孟說:“年紀大了真的不能熬夜呀……我現在腿都是軟的。”
“你腿軟跟年紀大沒有關係。”烏麟軒在水中抱著陸夢說:“你還未到雙十的年紀。”
不是的,我已經很大了,算上在這個世界的兩年,已經快三十了呢。
陸孟一想起這件事情就想笑,烏麟軒應該是不太能接受比他大的女人,但陸孟實際年齡比他大了很多。
有一種占了便宜的感覺。
陸孟忍不住笑起來,還用那種占便宜的眼神看著烏麟軒。
烏麟軒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但直覺她的眼神不是什麼好眼神。
“你腦子裡在想什麼?”烏麟軒圈著陸孟,把她的下巴扳過來,近距離看著她。
“沒想什麼呀,”陸孟說“我就是覺得你長得可真好看,又這麼能乾,我真是撿了天大的便宜嘿嘿嘿嘿……”
烏麟軒臉皮已經挺厚了,跟陸孟在一起臉皮要是不厚的話,就會被她當成好玩的一直逗。
但是即便是已經適應了她這樣三句話有兩句話不正經,也還是沒忍住被她給笑的耳根有點發熱。
這個世界就算是表達愛意,就算是夫妻的床笫之間,女子也很少有這樣直白說話的。
這樣直白的誇讚讓烏麟軒心裡有點開心,又覺得自己像是在土匪的麵前吃了大虧的小媳婦兒一樣。
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形容,烏麟軒以前一點也不喜歡。
但是現在他喜歡掌控陸孟的感覺,也癡迷被陸孟調戲。
這讓他覺得兩個人之間是有互動的,他能明確地知道陸孟喜歡他,直白地從她那裡得到作為一個男人所有的自信。
“你也不錯。”烏麟軒想了想,認為自己也應該給予直白的回應。
他醞釀了一下,誇讚:“我覺得你很可愛。”
“為什麼是可愛?不是漂亮或者是迷人呢?”陸孟歪著腦袋問烏麟軒:“我難道不漂亮的讓你著迷嗎?”
烏麟軒垂頭看了看她身上才長回來的那幾兩肉,抱著都不敢有大動作怕把她給撞碎了。
烏麟軒委婉地說:“在女人裡你不算極品。”
陸孟嘿地拍了一下水,不服氣地說:“怎麼太子殿下吃的時候挺香的,吃完了就不認賬要摔碗?”
烏麟軒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眯著眼睛笑,眉眼彎彎,兩顆全齒都露出來了,一下就小了很多。
雖然骨架什麼的都已經展開了,但這一會兒單獨看臉,高中生那味兒又出來了。
陸孟瞬間就覺得他可愛極了,覺得可愛這個詞也跟著可愛起來。
“我哪可愛呀?”陸孟眨巴著眼睛追問烏麟軒:“具體哪一部分啊,是我脖子以上還是脖子以下?”
“都很可愛。”烏麟軒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摟住陸孟親親她的臉蛋。
陸孟伸手戳了戳他唇峰上麵的一顆小痣,笑著說:“你也很可愛,特彆特彆的可愛。”
“快來給姐姐親一親……我最喜歡你這顆小痣了!”
“姐姐?”
烏麟軒輕笑了一聲:“你想做我姐姐?我的幾個姐姐可被我父皇全部都嫁到其他的國家了,這一生都沒有辦法回來。”
陸孟輕輕啄了啄烏麟軒的唇,心說:我真是你姐姐,你彆不信哎哈哈哈!
兩個人又泡了一會兒就洗漱好了上床,烏麟軒再有一會兒就得去上朝了,外麵的天色都開始蒙蒙亮了。
陸孟根本不用理會現在到底是什麼時辰,躺在床上之後就開始打哈欠。
“翻一翻身,我把你後麵的頭發幫你弄乾一點……”
陸孟把腦袋交給烏麟軒折騰,自己已經開始昏昏欲睡。
快要睡著的時候,陸孟感覺到烏麟軒在親她的臉。
陸孟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帶著含糊的鼻音和睡意,在他的耳邊說:“太子殿下,我好愛你呀……”
烏麟軒整個人愣住。
陸孟說完之後很快就睡著了,這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正式的表白。
烏麟軒和陸孟之間,先動心的那個人是烏麟軒,烏麟軒最開始甚至都不在乎陸孟是不是喜歡他。
對烏麟軒來說,他的女人離不開他,那麼不管喜不喜歡他都沒關係。
就像這皇位是不是名正言順屬於他沒關係,反正到最後一定是他的。
兩個人之間經曆了這麼多,到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
可陸孟似乎從來沒有真心實意地跟烏麟軒說過愛他。
烏麟軒也對這種情情愛愛難以啟齒,他是一個很矛盾的人。
能夠接受非常多的新鮮事物,但本身又是長在腐朽的封建社會當中,烏麟軒很多性情都被拘束在這些禮教裡麵。
他覺得輕易說出口的愛,是輕浮的也是可恥的。
他從前甚至覺得為一個人去做一些自己不會做的事,這都是不能自控。
但他現在已經都做了,做了從前他自己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實在是太多太多他都已經數不清楚了。
烏麟軒已經認了,認為自己墮落進了情感的漩渦。
他始終認為愛這個東西,代表的就是墮落。
但是陸孟用這樣自然的姿態和語氣,把這個字貼在他的耳邊說出來,烏麟軒隻感覺自己的身體如同被長劍貫穿。
這種連靈魂都跟著震顫的滋味,原來並不是隻有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才會有。
烏麟軒怔怔地看著陸孟的睡顏,特彆想把她給叫起來再問她一遍。
他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雖然這件事在烏麟軒看來極其的幼稚可笑。
他想要印證一下剛才的那種感覺。
“你剛才說什麼?”烏麟軒晃著陸孟的肩膀,把剛剛睡著的陸孟給晃醒。
陸孟迷糊睜開眼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有些愣愣地盯著烏麟軒。
烏麟軒問她:“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什麼……?”
“你剛才對我說的那句話,再說一遍。”烏麟軒表情堪稱嚴肅。
他的手指攥著陸孟的肩膀,力度有一點大,他的下頜線也很緊繃。
他連額角的青筋都要鼓起來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害怕陸孟下一刻就要笑出來。
那樣烏麟軒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勇氣問。
結果陸孟稍微回想了一下,然後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