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不是嘲笑,而是非常溫柔的笑。
她伸手勾住了烏麟軒的脖子,湊近烏麟軒說:“我愛你。”
烏麟軒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是他的肩膀都顫了一下,果然就是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就是被愛嗎?
烏麟軒一錯不錯的看著陸孟,表情跟陸孟叫他寶貝的時候一模一樣。
兩個人沒有交心的時候,陸孟吝嗇於說這些話,因為說出來自己都會起雞皮疙瘩。
那個時候她就算是知道烏麟軒喜歡聽,陸孟也很少用這種方式對付他,如果隻是喜歡就沒有必要誇張成愛。
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陸孟毫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愛意。
她就是很愛烏麟軒,像這種又有能力又有顏值又這麼愛她的男人。
陸孟兩輩子就遇到這麼一個,可不是稀罕的緊嗎。
因此陸孟就這麼勾著他的脖子,盯著他的眼睛不閃不躲。
對視了片刻又說道:“愛你。”
烏麟軒睫毛顫了顫。
陸孟湊近他的鼻尖親了一下,又說了一句:“愛你。”
這世上沒有人跟烏麟軒說過愛他。
沒有人敢跟他說愛他。
烏麟軒連呼吸都微微發滯。
陸孟勾著他的脖子像小雞啄米一樣,在他的臉上各種親啄,每啄一下就說一句“愛你”。
“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陸孟說了一大堆,一直到烏麟軒額角的青筋終於蹦了起來,按住陸孟肩膀說夠了的時候,陸孟才停下。
她鬆開烏麟軒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著他。
眼中滿是寵溺。
也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烏麟軒,就連他母親沒死的時候,雖然對他很好卻也不會露出寵溺他的情緒,生怕他變得性格軟弱,死在和兄弟們的爭鬥之中。
陸孟用這種眼神看著烏麟軒,烏麟軒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浸泡在溫水當中。
一個人一生幼時缺少什麼,就總是會想瘋狂地補回來。
烏麟軒沒有過的東西太多了,這些屬於正常人的情感交流,和對欲望的表達,正是他所稀缺的東西。
簡單點來說就是五行缺愛。
缺的是正常的愛。
也難為烏麟軒生活在一個不健全的社會和家庭當中,也向往著正常的感情。
陸孟當初隻泄露出了一點點,就能引得烏麟軒泥足深陷。
毫不吝嗇大把大把的砸給他,他可不是被砸得暈頭轉向嗎?
他嘴唇動了動,被陸孟看得臉都紅起來,他伸手抱住了陸孟,好半晌,才貼在陸孟的耳邊說:“我也……愛你。”
說完之後烏麟軒心跳得都要蹦出來了,頭埋在陸孟的肩膀上,緊張地聽著陸孟的反應。
然後陸孟半天沒有反應。
烏麟軒鬆開她一看……發現陸孟竟然睡著了。
烏麟軒瞬間有點惱羞成怒,但很快表情又變成了一種無奈。
最後他狠狠鬆了一口氣,臉上就隻剩下了甜蜜。
烏麟軒忙活了大半夜,然後被陸孟幾句“愛你”又打了雞血,一整夜眼睛都沒合,第二天又精神百倍地去上朝。
朝臣們全部都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殿下喜得貴子。
有一些人詢問太子殿下是否要為小殿下舉辦宮宴,烏麟軒笑著說:“他現在還太小了,母胎帶來的弱,見不得風,等過上一陣子吧………”
烏麟軒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都是笑著的,朝臣們本來就不知道太子妃是假的,更不知道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太子本人的。
現在看到太子這麼高興,有一些暗中歸附他的,都在為他真心實意地高興著。
開始朝會之後,大殿之中這點喜氣就被衝散了。
因為南疆那邊戰事又起,三皇子南榮澤,聯合南酈國神庭一起出兵攻打南疆。
而現如今南疆調動兵馬的長孫副將,還在被軟禁的狀態,根本不能夠及時應對,已經有兩個城鎮當中的百姓受到突襲,死傷不小。
延安帝坐在龍椅上,聽著底下朝臣吵來吵去,吵的內容就是誰來做這個南疆的主將。
封北意現在顯然已經回不去南疆了,人選有幾個,其中有一個便是現如今被“軟禁”著的長孫纖雲。剩下那幾個都是兵部的人,是延安帝早早就安排下去的。
隻可惜他現在的那些布置……全部都為他人做了嫁衣。
長孫纖雲被“劫走”的事情,被烏麟軒控製住的延安帝的人一力壓下來,現在朝臣都不知道,他們談論的長孫副將,就在皇城。
延安帝坐在龍椅上麵走神。
他身下這把椅子現在已經不是他的了,他現在徹底成了一個提線木偶。
文臣吵不過武將這種事情在朝堂之上很少會有,但此時此刻就是這種情景。
武將們全部都推舉長孫纖雲上位,文臣當中有一些純臣站出來反對,很被快膀大腰圓的武將們給吼得直縮脖子。
太子站在大殿之中,根本不參與這些人的爭吵,負手而立勝券在握。
昨天晚上太子妃誕下一位男嬰,可是延安帝清楚地知道太子妃肚子裡沒有孩子。
那孩子是二皇子的孩子,也根本不是昨夜生產,是二皇子的妃子在宮外生產之後帶進皇宮的。
因為新生兒照顧不佳,才生下來就得了病,現在正在全力救治呢。
延安帝和太子隔著滿殿的大臣遙遙對視,兩人一上一下。
一人坐在龍椅之上,受眾臣朝拜,一人站在群臣之中,被群臣環繞。
但是真正的掌權者,卻再也不會是坐在龍椅上的那一個。
延安帝用拳抵住了自己的唇,開始劇烈咳了起來。
很快他當著眾臣的麵嘔出了一口血,被旁邊的太監伺候著擦乾淨,大殿之中寂靜無聲。
延安帝沙啞的聲音響起:“長孫纖雲先前帶兵追擊敵軍,雖然有些衝動,但當時的局勢或許另有隱情。”
“戰事為先,先將長孫纖雲解除禁足,令她調動兵馬對戰迎敵……咳咳咳咳咳咳……”
“陛下!陛下三思啊!”兵部尚書向前一步,開口說道:“長孫纖雲到底是個女子,南疆主將怎能由一個女子擔當?再說先前她私自帶人出城追擊敵軍的事情,已經足以證明她不堪為將!”
“南疆十二鎮,每一陣的主將都駐守南疆多年經驗豐富,軍功資曆一樣不差,未必沒有人能夠取代封北意大將軍的位置!”
工部尚書說完之後,大臣當中有很多人站出來應聲。
全部都圍繞著兩點:一是長孫纖雲是女子,二是長孫纖雲之前違逆其他城鎮將領聯合商量出來的守城之策,私自帶兵出城追擊敵軍。
大殿之中再度吵得不可開交。
延安帝在上方隔一會兒就劇烈地咳,他的麵色十分的衰敗,這才幾天的工夫看上去就老了好幾歲。
這些朝臣們平時拿出去個個位高權重,個個讓人景仰。但是真的吵成一鍋粥的時候就像一群蒼蠅,毫無涵養可言。
兵部尚書到現在還不知道延安帝失勢,不知道延安帝現在就是一個傀儡,不知道讓長孫纖雲做主將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延安帝的主意。
他以為這是延安帝拋出來的一個餌,他在全心全意為自己的主子爭搶南疆之權。
隻要讓兵部的人坐上了南疆主將的位置,就等同收複了南疆兵權。
這也是延安帝之前策劃的。
隻可惜現在朝中大部分的人都暗中倒戈,吵來吵去兵部尚書又落了下風。
岑戈出來跟他對抗道:“尚書大人又何必抓著長孫纖雲是女子一事反複說?”
“長孫纖雲雖為女子,但她征戰多年,軍功累累,不知比軍中那些所謂的男兒強了多少倍。而且長孫纖雲的副將也是陛下親封,難不成你是在質疑陛下的決策?!”
兵部尚書被噎得直瞪眼睛,他的陣腳已經是亂了。本來應該幫他的那些朝臣現在全都做壁上觀。
兵部尚書忍不住看向了延安帝,結果延安帝撐著手臂閉著眼睛,根本就沒有看他。
他咬了咬牙之後又說:“岑大人身為刑部尚書,根本不懂戰場之事,如此護著長孫纖雲,可彆是因為長孫纖雲的母親出自岑家吧……”
“你!哈!”岑戈被氣得冷笑:“你我所議的乃是家國大事,難為尚書大人竟能扯到後宅之中。”
“難不成因為長孫副將的母親是我岑家子女,她在戰場殺敵的時候敵方便會對她格外照顧嗎?”
朝中的大臣有些看熱鬨的直接笑出了聲。
兵部尚書的麵色一青。
又說道:“長孫纖雲之所以在軍中軍功赫赫,這麼多年還不是有封北意大將軍在身邊的原因?”
“封北意將軍一受傷,調度南疆兵馬的職責落在她的頭上,她不就立刻拿著雞毛當令箭,忽視眾將的提議,私自帶兵出城追擊敵軍了?”
“那些因她的決策死去的將士們的英魂未散,陛下,臣覺得長孫纖雲並沒有資格升為主將!”
這番話如何的狠毒險惡,竟是把長孫纖雲這些年征戰沙場的那些功勞,全部都推在了封北意的身上。
大殿之中有很多人的麵色都變了,其實很多人在骨子裡頭也是不認同女將軍的。
作為副將之位就算了,長孫纖雲真的能夠擔得起主將之位嗎?
大殿之中一時寂靜無聲,延安帝睜開眼睛,雙眸有些渾濁的看向他最後的忠臣,兵部尚書——師善。
這個時候一直圍觀的烏麟軒開口:“按照師尚書的說法,長孫副將這些年的功績全部都是封北意將軍的功勞。”
師善咬牙強撐,哼了一聲說:“若不然呢,邊關那麼多男兒,在戰場之上拋頭顱灑熱血。為何獨她為副將,還不是因為封北意當初一力保舉她。”
“哦,原來是這樣。”烏麟軒恍然大悟一樣說:“原來就算是女子到了南疆,到了戰場之上,隻要有一位主將扶持,她就能夠坐到副將之位。”
“師大人大智,本太子真是受教了。”
“那既然是這樣的話,不如就來印證一下師大人的說法,南疆的主將就用一位錚錚男兒,副將之位則是用一位女子。我們來看看有錚錚男兒保護著,隨便一個女子到底能不能震懾眾將,坐上主將副將之位。”
“依本殿看,生長在師大人之家的兒女肯定個個人中龍鳳。”
“本殿倒是記得師大人有一個剛成年的女兒,使得一手好鞭子,到戰場上肯定是能夠建功立業的類型。”
烏麟軒無視師善難看的臉色,對延安帝拱手道:“陛下可千萬要給師大人家的女兒機會,務必讓她身先士卒,正好師大人有幾個兒子也成年了,一並派去戰場上,護佑師大人家的未來女副將出世吧……”
烏麟軒這話一落下,大殿之中再度化為一片死寂。
他輕笑了一聲,看到兵部尚書搖搖欲墜,又看向了之前那些附和兵部尚書說話的人。
“南疆兵馬已經多年沒有擴招了,朝中各位大人家中的兒子孫子,想必個個都是像師大人家中一樣的人中龍鳳。”
“這樣好的苗子白白浪費在皇城當中,整日除了打馬遊街就是欺男霸女,不如全部送到南疆建功立業。”
“說不定過個幾年,我烏嶺國能夠多出幾位像封北意那樣的鎮邊大將軍呢。”
“各位誰家有成年的女子,不要想著嫁人,為國為民才是最重要的,跟兄長們一道去邊疆上戰場嘛,再多出幾個長孫副將,定能保我烏嶺國各個邊境百年安泰!”
“陛下。”
烏麟軒隔著大殿跟延安帝對視,帶著一點命令的口吻說道:“下旨吧,既然各位大人忠君愛國之心如此強烈,怎好不成全!”
到這一刻滿殿的朝臣已經沒有人敢說話了,他們之前大言不慚,說長孫纖雲是因為男人的輔助才做到如今的位置。
可如果換成是他們的兒子和女兒上戰場,很顯然隻能是有去無回,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從閻王殿前路過,有幾個真的能夠爬回人間?
又有幾個能夠真正的軍功赫赫威名遠播?
都是白骨堆出來的名,傷病苦痛熬成的威。
這些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什麼大話都敢說,現在輪到自己頭上,但凡他們再敢多放出一個屁,烏麟軒必定讓他們斷子絕孫。
延安帝對上烏麟軒的視線,手緊緊抓著龍椅上麵的龍頭,他張了張嘴,卻噗得噴出了一口血,而後直接從龍椅上滑了下來,昏死過去了。
“陛下!”師善見狀立刻上前一步,大殿之中的朝臣,也是全都因為延安帝嘔血昏死驚動。
延安帝昏死迅速被太監們抬下去,師善回頭看了烏麟軒一眼,看到烏麟軒看死物一樣的眼神,向後退了一步也跌坐在地上。
師善知道烏麟軒這段時間私下裡見了很多朝臣,但唯獨沒有私下裡見他。
他現在明白了……烏麟軒今天就是引蛇出洞,要拔出他這個蘿卜帶出泥。
朝中剩下的那些膽敢附和兵部尚書的人,也全都麵色青白。
雖然這段時間以來眾人都有諸多的猜測,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各股勢力暗中較勁。
但是到了這一刻,眾人們總算是明白了,誰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帝王。
下朝之後,烏麟軒直接去了龍臨殿。
龍臨殿內外忙亂,延安帝這一次病倒顯然十分嚴重。
烏麟軒坐在禦書房帝王才會坐的位子之上,親自書寫了封長孫纖雲為南疆主將的聖旨,蓋上了玉璽派人送了出去。
而後看也沒看延安帝一眼,起身回到了太子東宮,洗漱好,鑽進了陸孟的被窩裡。
他曾經答應過陸孟,他若為皇,長孫纖雲必為將。
他在一點一點踐行自己的諾言。
烏麟軒摟過昏睡的柔軟女子,沉浸獨屬於他一人的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