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自己把這件事解決的。
想到這裡,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根據腦中的記憶,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讓打他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至於他爸爸?他腦中全都是暴力的記憶,和難聞的酒味兒。
陸孟本來都要打消念頭了,覺得自己真是因為看著烏麟軒太久了,到死都在看著他。所以回來了,也是看誰都像他。
但是陸孟突然間又看到少年眯眼睛……
操!
這太熟悉了。
烏麟軒每一次要做壞事兒的時候,就會這樣眯眼睛思考問題。
陸孟看著他,怎麼看怎麼像他們初見之時,他一副居高臨下運籌帷幄的樣子。
那時候的記憶同樣很久遠,但是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這種放在現代人的身上會顯得誇張的神情,放在這個少年的身上卻那麼合適。
合適的仿佛他本就是如此。
陸孟心中又有了其他的猜測……
大夫很快來了,給少年又做了一係列的檢查,陸孟躲開,站在床尾。這一次才發現,少年名字叫武梟。
大夫最後說:“忘記事情可能是腦震蕩引起的大腦記憶損傷,應該很快會恢複,不嚴重。嚴重的是他身上其他的傷。”
“肋骨差一點就戳入肺子,不是車禍所致,我們已經報警了,警方很快就會過來。”
大夫是個中年戴眼鏡的禿頂,聲音和態度都十分溫厚。
“小夥子,你已經不是孩子了。這種程度的家暴,必須讓對方付出相應的代價。”
薑麗也說:“對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就算你爸爸不管你,你也已經成年了,完全可以靠自己,靠社會。現在助學貸款不難辦的,你這種情況要是和學校說明,學校也是會幫著管的……”
眾人七嘴八舌開始勸說武梟,武梟從頭到尾沒有再反駁一句,隻是垂著眼睛,看上去很溫順,像是聽進去了。
隻有站在床尾的陸孟知道,他不光沒聽進去,還在不耐煩。
他現在的表情,是陸孟曾經在朝會大殿偏殿等烏麟軒下朝的時候,烏麟軒坐在龍椅之上的表情,翻譯過來就是——真想把這些聒噪的“老臣”全都埋了。
陸孟想到這裡一個激靈。
她大膽設想了一下——那就是如果麵前這個人真的是烏麟軒,而他又失去了一些記憶,比如不記得自己的來處。
那麼他那樣的性格進入這被家暴少年的身體裡,他會怎麼做?
——他會殺了武長城。
他不報警,不聽勸,不是因為他怕被打。
估摸著……是嫌棄那樣效率太低,想要殺了那個酒鬼暴力的爹,一勞永逸。
陸孟被自己的想法嚇著了,張了張嘴,像一條渴水的魚,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覺得自己的猜想太荒謬了,她是被烏麟軒給荼毒慣了,才看誰都像是“反.社會”。
但是她越是看著武梟,越覺得是那麼回事兒。
幾十年的朝夕相伴,陸孟用腳指頭都能猜出烏麟軒的打算。
這武梟……真的是他嗎?
一群人勸了一陣子,警察來了。驗傷報告有薑麗的活動,醫院很快出了。
但是警察卻沒有立案就走了,因為武梟一口咬定,他爸爸沒有打他,是他自己走步梯,摔的。
到最後一場鬨劇,好心人薑麗被寒了心,待不下去了。交了住院的錢之後,拉著兒子就要走。
雇傭的護工要晚一點過來,薑麗對陸孟說:“你在這裡再看一會兒,等護工來了你就走吧。”
“我回家去做飯,現在已經快晚上八點了,你陳叔下班了,不會做飯,在家等著呢。”
薑麗看了一眼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著的武梟,覺得這小孩兒又可憐又可恨。
活該!
但是人家救了自己兒子,薑麗內心到底是感激,不可能像那個闖紅燈的司機一樣不管。
就隻好負責武梟主院的一些費用。
“你的錢交了住院費了。”薑麗說:“等媽媽取出來還給你。這麼晚了,等一會兒護工來,你直接打車回家來,知道嗎?媽媽給你包餃子。”
陸孟點頭,薑麗很快帶著孩子走了。
屋子裡就剩下兩個人,陸孟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武梟。
從病曆本上麵來看,他今年已經十九歲了,這個年紀正常應該高中畢業上大學了。
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營養不良,長是長,卻像麻杆兒。臉看不全麵,都包著呢,但是和他年齡不符,確實很麵嫩。
陸孟一直看著他,越看越覺得像。
雖然陸孟自己也覺得扯,她和烏麟軒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去世界是降維穿越,難不成裡麵也能穿越過來?
她明明用那個手串試過了,不可能的。
陸孟的頭腦很混亂,可這世上真的有這麼相像的人?
不是長相多像,是感覺、是行為、是靈魂啊。
陸孟覺得這麼想她可能是瘋了,但是她就是覺得,這武梟的身體裡,住著她相伴一生的靈魂。
陸孟坐到床邊上,控製不住去看他。
可能是因為她的目光太灼熱了,那不是看著一個普通人的眼神,而是看著自己相伴一生的愛侶的眼神。
如炙熱熔岩,烈火滾油,能將人輕易灼傷,也太過沉重了。
病床上一直假寐,想要等著人離開的武梟,終於承受不住了——側過頭重新對上了陸孟的視線,問:“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像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