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抿了下唇,陸孟說:“等會兒床搖起來就吃吧,我走了。”
陸孟說完起身,武梟下意識看過來。
陸孟對上他的視線,他眼中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依賴,他對護工感覺到陌生,這種陌生讓他對才見麵不久的陸孟,產生了一種依賴。
陸孟很清楚他眼神後麵的含義,想了想,又說:“我看著你吃完吧。”
武梟抿緊嘴唇。
護工大叔說:“不用,我喂他,再晚點不好打車了。”
陸孟笑著搖頭:“沒關係,反正這個點兒回去也沒什麼事兒,我用手機叫車。”
護工也沒有再說什麼,還覺得這家人心眼兒挺好的。他已經聽說了武梟的狀況,大部分的傷都來自他的家庭,一般這樣的情況,對方頂多給點錢感謝,是不會管的。
護工把床搖起來,然後拉起了小桌子。
陸孟把吃的打包盒子弄開,放在桌子上,就坐在桌子邊上玩起了手機。
護工要喂武梟,被武梟拒絕了。
他自己拿起筷子,微微弓著身,姿勢有些彆扭地吃了起來。
陸孟全程不看他,不說話,隻是玩手機。她也好多年沒有碰過手機了,但是幸好很快上手。
她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有刻在骨子裡的熟悉。
她玩得很儘興,武梟吃的也很儘興。
護工去衛生間給武梟洗他的衣服,武梟吃東西的間隙,會用餘光看陸孟。
等到他吃得差不多了,陸孟這才遞給他一瓶水。是汽水,橙子味兒的。
擰開蓋子遞到他手邊,武梟看了她一眼接過,然後猝不及防地被嗆了。
陸孟快速笑了一下,很快把笑意壓住。
武梟喝太快了,或者說他腦子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靈魂沒有接觸過,被嚇了一跳。
這也算是陸孟一個小試探,看他嗆了,連忙起身給他紙巾,讓他擦了嘴。
這時候護工洗完衣服出來,陸孟起身,說:“我走了。”
她再看武梟,武梟就不看她了。表情還有些冷,像是氣鼓鼓,烏麟軒那麼聰明,肯定看出她剛才是故意的了。
陸孟撓了撓自己側臉,帶著笑意說:“我明天再來。”
說完打車回家,回的是她媽媽的家裡。沒辦法,自己家……不熟悉,回去且得折騰一陣子。
陸孟回去薑麗正在等著,已經十點多了,家裡特彆安靜。
薑麗給陸孟開門之後,輕聲問:“怎麼回來這麼晚?”
陸孟含糊應過去。
“你弟弟和你陳叔睡了,你房間東西都沒有人動,也總打掃,早點休息吧。”
“對了,你吃了東西沒?”薑麗說,“廚房裡麵給你留了餃子。”
陸孟在廚房吃了幾個餃子,很好吃,角瓜雞蛋餡兒的,她想著明天給武梟帶一點。
陸孟洗漱好睡下,以為自己晚上肯定睡不好,但實際上她睡得很沉,一夜連夢都沒有做。
起床的時候外麵已經豔陽高照。
陸孟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農曆六月二十,陽曆七月十八。
她回來的第二天,陽光明媚。
她手機上有薑麗的消息,告訴她飯在廚房,弟弟上學了,她和陳叔都去上班了。
陸孟回複了一句:“你們都忙,今天我去看武梟吧。”
薑麗沒有回複。
陸孟起身吃東西,然後看到昨天的餃子,還剩下二十幾個,她有點生澀的把煤氣灶弄著,倒了油,把餃子煎了下。
又盛了一碗粥,夾了點小鹹菜。
這才洗漱好,換好了在這個家裡存放的,她以前的一些衣服,打車去了醫院。
店裡來了消息,每天正常開門店員都要給她拍照。
陸孟看了一眼,對店裡的一切倒是很熟悉,這是她曾經的心血。
到了醫院,陸孟輕車熟路找到了病房,卻在外麵聽到了有個男人在裡麵鬨。
“他們家人呢!肇事司機呢!把我兒子撞成這樣子,就想不管了?啊!”
陸孟開門進去,就看到一個個子高大的男人正背對病床,站在病床旁邊,對著護工咆哮。有幾個護士在勸阻:“你要是再鬨下去,我們要報警了。”
“報警就報警,警察來了也是我們有理,你看看我兒子傷成什麼樣了!光是出個醫藥費就算了?想得美!”
有護士拿出了手機要報警,那男人卻上去搶,“報警做什麼,把那個小孩的家屬和肇事司機的聯係方式給我啊!”
陸孟在門口頓了下,皺起眉。
不用猜想,這個人必然是武長城。
他麵皮青黑,一臉的橫絲肉,五大三粗,小護士們都有點怕他。
那個護士手機被搶了,他還在吐沫橫飛。
陸孟想了想還是走進去,這種人無非是想要用兒子訛錢,不敢動真格的。
不需要怕。
不過陸孟餘光中瞥見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手朝著床頭櫃不遠的暖壺摸過去的人,眼皮突然狠狠一跳——
陸孟撒腿就朝著那邊跑,這要是讓武梟拿到了暖壺,估摸著下麵就是武長城頭皮開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