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聽得雲裡霧裡,想不明白,急得直撓頭:“就大姐一個女子?不行,這太危險了。”
荀彧笑道:“子亷近日埋怨我大材小用,此次密去宛城,便讓他護送夫人吧。”
丁璿頗為滿意。
果然是聰明人所見略同。
夏侯與曹家的將領裡,夏侯惇是全才,軍政一手抓,夏侯淵擅長千裡奔襲,曹仁擅長守城,曹洪麼,被曹操稱為他的福將,數次救曹操於危難之中。
曹操後來與馬超大戰,馬超殺得曹操丟盔棄甲,險些喪命,是曹洪硬扛著暴走中的馬超,讓曹□□裡逃生。
論統帥,論政治,論攻城守城,曹洪絕對是四將裡最弱的一個,但論運氣和遇到危險時的武力爆發值,他絕對傲立群雄。
夏侯淵鎮守許昌不能動,荀彧私下調了一千兵馬,說是給曹操的族弟曹洪練兵用。
曹洪得了調令,快馬加鞭出了許昌城。
周圍的人不是跟隨曹操去打仗,便是駐守城防有正事做,隻有他,因為年幼,不得上戰場,也不能守城,整日裡操練兵士,還特麼隻在校場上,莫說與人真刀真槍打一打了,就是外麵的黃巾賊他都沒見幾個。
如今終於得到了機會曆練一番,可不就是跟脫韁的野馬一般亂竄嗎?
哪曾想,他剛出城沒多久,便看到一個讓他午夜夢回一旦想起便再也睡不著的人的臉——丁璿。
某年曹操偷.腥被丁璿抓個正著,氣急敗壞的丁璿撓了曹操滿臉傷,恰逢他那時跟在曹操身邊,曹操不敢與丁璿爭論,匆忙之間,躲在了他的身後。
這一躲,便給幼小的他留下了極大的心裡陰影。
至今不敢娶妻。
哪怕兄長們說女子多是溫柔和順的,像長嫂丁璿那種的是萬裡無一的,他也不敢與任何女子親近。
每當有女子經過他身邊時,他便覺得,自己臉上和脖子上的傷疤在隱隱作痛。
如今見到當年給他留下不可磨滅陰影的罪魁禍首,曹洪很沒出息地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道:“大...大嫂。”
“瞧你那慫樣。”
是怎麼硬扛住神威天將軍馬孟起的?
看過三國演義的都是知道,前表呂布,後表馬超。
羌人驍勇,但在羌人心中,馬超卻是神威天將軍——壓根不是凡人,所以以武力戰勝他是不可能的。
張飛武力值爆表吧?
與馬超大戰時,劉備把馬超從早上涼到下午。馬超曬了一天,昏昏沉沉,張飛酒足飯飽,這才出城迎戰馬超。
其中還發生了一段流傳頗廣的對話:
張飛道:“你可認得我燕人張翼德?”
馬超獅盔獸帶,銀甲白袍,恍若天神下凡,回道:“吾家屢世公侯,豈認得村野匹夫!”
這話沒毛病,馬超的確不認識張飛。
馬超是官N代,騎最烈的馬,穿最華美的甲,人又生得俊秀漂亮,所以人送外號,錦馬超。
曹操麾下青州兵悍勇無比,一生輸的戰績要麼是被彆人用計謀所騙,要麼是自己愛色活該大敗,但若硬碰硬的打,曹操幾乎能縱橫三國。
當然,那是在沒有遇到馬超之前。
遇到馬超後,什麼割須棄袍,什麼渭水避箭,幾次死裡逃生,曹操這輩子都沒這麼憋屈過。
打到最後,曹操發出一聲長歎:馬兒不死,吾死無葬身之地也。
可想而知,馬超自身有多變/態——張郃張遼在他手下都走不了幾個回合。
曹洪能扛住馬超救回曹操,簡直就是人生中的最高光,能夠他吹一輩子的事跡。
但現在的曹洪,顯然不是日後數次救曹操於危難的曹洪。
乾淨明快的一張少年臉,因長期在校場操練軍士,而曬得成了誘/人的蜜色,身上穿著曹家標誌性的金甲藍袍,頭盔上的寶藍色穗穗因嫉妒惶恐而微微晃動著。
丁璿道:“怕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曹洪咽了咽口水,默默地與丁璿拉開距離,等到距離足夠安全了,身上不發顫了,他才壯著膽子問道:“大嫂,你不在城裡帶孩子,怎地出來陪我練兵了?”
曹洪整日裡待在校場,甚少過問其他事,並不知道丁璿被曹操禁足的事情。
丁璿看了一下地圖,馬鞭指著宛城的方向,道:“想子修了,去宛城瞧瞧他。”
曹洪:“...”
“逗你呢。”
丁璿從袖子裡掏出荀彧給的令牌,正色道:“曹子廉聽軍令。”
曹洪雖不解其意,但作為軍人的天性讓他連忙下馬跪下。
丁璿道:“子修有難,速隨我去宛城營救子修。中間若遇到其他人差遣,不必理會,隻聽我一人軍令,不得有誤!”
曹洪接下軍令,重新上馬,與丁璿縱馬去往宛城。
在去宛城的路上,曹洪也斷斷續續地了解到了原因——鄒氏貌美,曹操保持不住,戰局恐怕要由勝轉敗。
當然,若隻是敗了,還是最好的結果。
最怕的是,曹操和曹昂折在裡麵。
當今天下,群雄並起,曹操若死,這一乾人馬必成一盤散沙,自相殘殺爭位後,徒留一座座空城。
曹洪再顧不得丁璿在他心裡留下的陰影,快馬加鞭趕赴宛城。
丁璿還未抵達宛城,遠遠地便看到了曹操的青州兵駐紮在城外的軍營。
因擔心自己表明身份後,曹營諸將為提防主公主母大鬨一場,會百般阻撓她見曹操,丁璿便仍舊扮作親兵,低著頭,跟在曹洪身後,
曹洪正值少年,還在長個,身高並沒有夏侯惇夏侯淵那般的高大,丁璿的個子本就高,扮作親兵,又低著頭,倒也不顯得突兀,旁人也沒有認出來她。
唯有夏侯惇,沒有被眼罩覆著的眼睛漫不經心地在她身上瞥了一眼。
因為祖上都是愛慕美色之徒,所以夏侯家、曹家和丁家的基因都不錯,到了他們這一代,個頂個的英俊好看。
夏侯淵憨厚逗趣,曹洪乾淨明快,曹仁風趣英武,就連個子不高的曹操,也長得甚是好看。
當然,其中最好看的,要數夏侯惇。
夏侯惇縱然瞎了一隻眼睛,帶上了眼罩,也不曾影響他的容貌,恰恰相反,暗光流動的眼罩,更是給他添了一份冷冽孤高之氣。
讓人瞧了一眼後,便再也移不開眼睛。
曹洪到中軍大營後不見曹操,便問夏侯惇:“元讓哥,我大哥去哪了?怎麼沒在中軍大帳?”
曹洪抬頭往宛城瞧了一眼,道:“莫不是在城裡?”
曹仁心直口快,當即便道:“大哥在另一個營地跟鄒——”
“子亷。”
曹仁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夏侯惇打斷了:“你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見此,丁璿便不再隱藏身份,摘下頭盔,抬起頭,看著夏侯惇。
曹操不在的時候,曹營諸將以夏侯惇馬首是瞻,隻有說服夏侯惇,其他將領才會跟她一起去營救曹昂。
丁璿道:“元讓,是我。”
眾將臉色微變,夏侯惇還是一副淡然模樣,道:“夫人為何來此?”
以夏侯家和曹家的關係來論,夏侯惇沒必要這般生硬喚她夫人的。
但夏侯惇還是喚她為夫人,這說明一個問題,夏侯惇並不待見丁夫人。
但按理說,夏侯家曹家丁家世代結為姻親,夏侯惇與丁夫人又是從小一同長大的關係,沒道理討厭丁夫人啊。
更何況,從丁夫人的記憶裡來看,夏侯惇與其他諸將並無不同——丁夫人壓根就沒發現夏侯惇不喜歡她的事情。
丁璿有些哭笑不得。
本來還想與夏侯惇攀攀交情呢,看來這條路是行不通了,隻能分析利弊讓夏侯惇調兵了。
哪曾想,丁璿的話還未說出口,一旁的曹洪便道:“啊,大姐說張繡的嫂嫂鄒氏長得很漂亮,她不放心,過來看看大哥有沒有沾花惹草。”
丁璿:“...”
這個曹洪,真的是傳說中的錦鯉福將嗎?她怎麼瞧著,有英年早逝的苗頭?
曹營諸將齊聲哦了一聲,臉上滿是了然之色。
夏侯惇一臉的果然如此。
突然間,丁璿明白夏侯惇不喜丁夫人的原因了。
一個隻知曉爭風吃醋、又屢屢在外人麵前落曹操麵子的正妻,是很難讓曹操的好基友夏侯惇對她有好感的。
夏侯惇眉頭微蹙,聲音微冷:“子亷,送夫人回許都。”
夏侯惇的意思很明白,大軍在外,他沒空看丁璿爭風吃醋。
曹仁見夏侯惇有些不悅,便出來打圓場,勸說曹洪帶丁璿趕緊回去。
丁璿道:“我若不回去呢?”
夏侯惇目光微冷,環視帳外立著的親衛。
親衛見此,走到帳內,對丁璿做了個請的姿勢。
大有丁璿若不回去,他們便綁著丁璿回去的意思。
丁璿險些氣笑了。
她看出來夏侯惇不喜她,但沒想到夏侯惇居然會如此對她。
她一路上風餐露宿趕到宛城,不是為了看夏侯惇的冷臉的。
這麼臭的脾氣,當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看的一張俊臉。
丁璿道:“夏侯元讓!事到如今,你還想瞞我!”
“曹孟德身為三軍主帥,為何不坐鎮中軍大營?他的護衛典韋又在何處?我兒子修在哪?”
“曹孟德被鄒氏所迷,你們難道也跟著昏了頭?”
“那鄒氏與亡夫情深意重,怎會輕易從了孟德?!如今又將孟德哄騙至城外,不讓他入住中軍大營,隻待張繡準備完畢,便能要了孟德性命!”
眾將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孟德身邊兵士不多,又隻有典韋一人護衛,若是出了意外,你們誰擔當得起?!”
丁璿的聲音震耳發聵,眾將皆被丁璿的氣度所折服——誰說夫人隻知曉爭風吃醋,旁的一概不懂,今日的這番話,讓身為謀士的人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夏侯將軍,末將請纓!”
“夫人,末將願隨您前去營救主公!”
“夫人大義,我等歎服!”
正當眾人紛紛請纓讚美丁璿時,丁璿扔下一句話,便帶著曹洪出了營帳:“曹阿瞞那個老賊,平日裡沾花惹草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帶著我兒一同前去?”
“子修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跟他沒完!”
眾人:“...”
說好的夫人深明大義不拈酸吃醋營救主公於水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