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顏變白發, 顏夕的魂魄從周芷若身上抽離。
顏夕在雲層俯視世間, 夕陽西下,金碧輝煌的宮殿染上一層淡淡的紅, 後來萬民悲慟,白色的紗幔遮天蔽日。
人間隻剩下雪白一片。
顏夕收回目光,閉了閉眼, 揉著眉心。
晉江係統冰冷的機械音響起:“因宿主超額達成任務, 接下來的任務會再度升級,同理, 如果完成任務,獲得的積分也會隨之翻倍, 宿主是否接受?”
顏夕閉目道:“又升級?這次是什麼困難?修羅?地獄?”
晉江係統天天喊著難度升級, 可發下來的任務, 次次都是被她碾壓。
所謂的難度升級, 其挑戰性不過爾爾,不值一提。
顏夕道:“我覺得你需要對你頒布的任務有一個新的認知,太簡單的任務就不要說了,完成了也沒成就感。”
晉江係統靜默片刻,道:“這次難度升級, 是將彆人的意識灌入你的靈魂, 你受彆人意識所影響,根據那人的意識行事,以這種方式去完成任務。”
“這倒有點意思。”
顏夕來了興致,道:“也就是說, 如果我接受夏紫薇的意識,那我糾結男人是否與彆人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如果接受郭芙蓉的意識,我動不動要排山倒海?”
“如果接受曹操的意識,那我看見人妻眼睛冒綠光?”
晉江係統聲音嚴肅,道:“請不要隨意抹黑曆史人物。”
“好的,看見人妻我心生憐惜。”顏夕笑眯眯回答著,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問到:“那我還存在嗎?”
“宿主會一直存在,不過會以接受的人的意識為主導。”
顏夕點點頭:“快開始吧,我有點期待了。”
——講真,她挺好奇看見人妻便走不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晉江係統開始運行程序,刺刺拉拉的聲音斷斷續續:“正在接收人物信息......正在解讀人物背景.......”
電流聲難聽得很,顏夕揉了揉耳朵,覺得這個係統也需要跟她的任務一樣,升一下級。
看看某點某雲,哪家的係統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潤滑永遠不卡頓,隻有她還在用著上了年頭的老古董,每日行走在係統有沒有崩潰,和係統何時崩潰的邊緣。
彆人接個任務最多一分鐘,她的係統小菊花要轉上半天,才能解析完任務。
人間不平事,莫過於此。
等這次完成任務,拿了雙倍積分,她一定要把係統從裡到外升級一下,給自己一個良好的體驗。
顏夕思緒亂飛,晉江係統終於將任務解析結束,道:“此次任務是帶著絕代雙驕邀月的意識,穿成紅樓夢中的賈迎春,達成邀月與迎春兩人發布的任務委托。”
“邀月?賈迎春?”
邀月是絕代雙驕裡移花宮的宮主,武林中的第一人,也是當世第一絕色,孤高絕傲,聰明無雙,可惜被渣男所誤,成了絕代雙驕裡的第一大反派。
賈迎春是紅樓十二金釵裡最不起眼的一個,模樣平庸,性格平庸,得過且過,針紮在身上都不知道喊疼,首飾被乳母拿去當銀子,稍微平頭正臉的丫鬟婆子都能對她擺臉色,父親賈赦還不起彆人的五千兩銀子,便把她“嫁”給中山狼,生生被中山狼折磨死。
邀月與賈迎春的性格完全相左,一個風華絕代,說一不二讓人不敢直視的九天之上的女王,一個飽受欺淩不敢反抗的小可憐,讓不可一世的女王去做備受欺辱的小可憐?
顏夕已經有些期待未來的劇情了。
“有點意思。”
顏夕眉梢輕挑,道:“我接受這個委托。”
“邀月和迎春的委托是什麼?”
以她對書中兩人的了解來看,性格不同,任務大抵也不同,邀月是世間第一人,生平唯一的不順心,便是自己的情郎和自己的丫鬟私奔了。
這對於高傲的邀月來講,無疑是奇恥大辱。
而賈迎春,多半是平平安安活下去,不再受旁人的欺負。
顏夕這般想著,晉江的機械音響起:“沒有邀月宮主做不到的事情,她沒有任何委托,來此隻因為看賈迎春可憐,替她痛快過一生。”
顏夕聽完笑了起來。
好的,這很邀月宮主。
世間本就沒有邀月宮主做不到的事情——除了感情。
被渣男始亂終棄,是她一生不會向外人言說的恥辱,高高在上如她,又怎會拜托彆人來完成自己的心願?
顏夕道:“接受任務,開始執行吧。”
她的聲音剛落,眼前白光閃過,注入她的眉心。
邀月宮主的一生在她腦袋如走馬燈上演,最後一襲白衣緩緩離去。
顏夕閉眼再睜開,眸光不似往日的輕快,像夜幕中孤冷的月,九天之上的星辰。
她是移花宮的邀月宮主,武林第一人,世間第一絕色。
——————————————————
開國之初,太/祖皇帝根據功勞,將功臣們分為四王八公並侯伯,賈家一門兩國公,威威赫赫,風頭一時無兩。
亂世時的武將千金難求,和平年代的武將便有些多餘了,又加上子孫們隻知享樂,不思進取,榮國公與寧國公傳至這一代,已有衰敗之相,好在榮國公的賈母是個聰明識趣的,族裡的男人不行,不還有女人嗎?
賈母費儘心思調教了嫡孫女元春,絞儘腦汁把元春送進宮,元春在宮裡頗為受寵,京城們的勳貴因為元春的緣故,對榮國府與寧國府頗為敬重,榮國府的男人們自封國公,好不快活自在。
元春受寵,宮裡的太監們便時常來榮國府走動。
前幾日,大明宮掌宮內監戴權來榮國府,告知元春近日在宮裡的消息。
戴權與賈璉說完話後,又道他出宮時,娘娘托他向賈母問個好。
戴權是個沒根的男人,加之他經常出入榮國府,與府上眾人頗熟,賈璉便沒有多想,一邊讓人給賈母遞信,一邊引著戴權往榮禧堂走。
遞信的丫鬟一路小跑來到榮禧堂,讓姑娘們暫且避一避,話音剛落,戴權便從垂花門處走了進來,恰好看到榮國府的幾位姑娘從廊下匆匆走過的身影。
戴權的目光略在幾位姑娘身上停留,笑著對賈璉道:“那位姑娘倒有幾分去了的宸妃娘娘的品格。”
賈璉眼皮跳了跳,沒敢接話。
天下皆知,當今皇帝有著一位宸妃,與皇帝是少年夫妻,情深似海。
後來太上皇退位,不惜喜皇帝的原配,便另給皇帝點了一門婚事,皇帝的原配便成了宸妃。
再後來皇帝登基沒多久,那位宸妃便病逝了。
賈璉順著戴權的目光看了一眼,背影婉轉風流的,是他的表妹林黛玉。
老太太已經送進宮一個姑娘了,還會送第二個嗎?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這個表妹,是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日後要嫁給老太太的眼珠子寶玉的。
眾人將戴權迎進榮禧堂,戴權見上麵坐著的賈母,笑道:“老太君,身體可好?”
賈母也笑道:“托內相的福,身子骨還算硬朗。”
鴛鴦親自捧了茶,戴權接過抿著茶,與賈母說著話。
賈母問元春在宮中如何,戴權放下茶杯,笑了一下,道:“太上皇尚在,誰敢給娘娘委屈受?”
賈家原來追隨的並非現在的這位皇帝,而是壞了事的義忠親王,義忠親王在奪嫡失敗,太上皇的第五子登上皇位,賈家也因此被新帝記恨上。
好在太上皇對賈家尚有幾分眷顧,從中調和一二,賈家也極力彌補之前做的事,將原本給義忠親王兒子準備的元春,送到新帝身邊。
元春在宮中得了新帝的青眼,賈家的日子這才好過一點。
賈母上了年紀,經曆了多少大風大浪,總擔心元春在宮中受委屈,每次戴權來榮國府,她都要拉著戴權問上好一會兒。
戴權說太上皇在一日,便無人敢欺負元春一日。
明明是一句安慰的話,賈母每次聽了都心驚肉跳。
新帝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當年追隨義忠親王的朝臣們,除了賈家王家受太上皇庇護,沒有被新帝清算,其他的朝臣不是被抄家,便是被流放。
如今新帝看著太上皇的麵子,沒有對賈家動手,可太上皇到底年齡大了,又能庇護賈家多久?
太上皇一朝崩天,新帝便再無顧忌,到那時,賈家的下場未必會比被抄家流放的好。
賈母壓下心底的擔憂,問道:“敢問內相,娘娘的身體可好?”
元春入宮這麼多年了,與她一同進宮伺候新帝的,此時兒女成群,隻有元春孑然一身。
戴權知道賈母問的是什麼,輕輕搖頭,欲言又止,賈母再三追問,戴權方道:“老太君是聰明人,該早些做打算才是。”
賈母手指微微一顫,臉上的笑有一瞬的勉強。
片刻後,又恢複言笑晏晏的模樣,與戴權話著家常。
戴權也隻當什麼也沒說,與往常一樣與賈母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離去。
賈母親自將戴權送出垂花門。
戴權走後,賈母屏退身邊的丫鬟婆子,隻留賈璉一人,問戴權來時可有什麼異樣。
賈璉想了一會兒,將戴權的話說給賈母聽。
賈母靠在引枕上,語氣不明道:“他可說了是哪位姑娘?”
賈璉打量著賈母的臉色,斟酌片刻,道:“看內相的意思,似乎是林家表妹。”
賈母心頭一跳,靜默不語。
賈璉見此,垂手立著不說話。
過了好久,賈母方慢慢道:“姑娘們年齡相仿,身量也相似,內相瞧的又是背影,你會錯了內相的意思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