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最終,安父也沒去找人。
原因非常簡單,他路癡。
很難想象吧?一個會使用尋龍尺的人,居然還能是個路癡?但安父也解釋了,他這個路癡是有大前提的,譬如說在上輩子那種情況下,他跟路癡是完全絕緣的。哪怕是這輩子好了,從鄉下的安家村,再到如今待的昌平鎮,還有去附近其他的城鎮包括縣城裡,他也從未迷路的。
但棒槌在哪兒呢?
洛江縣東南方向的煤山山脈裡。
那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外圍還是有人居住的,但更多的地方則是完完全全的原始風貌。就不說正經的路了,那是連山間小徑都沒有的。倒是不缺各種猛獸猛禽,尤其已經入冬了,這個季節往深山老林裡跑,說白給都是輕的,那根本就是……
——您的外賣已送達!
安父是眼饞那百兩銀子的懸賞,但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果斷的放棄了這個不靠譜的想法,轉而真誠的祝福了錢大富,希望他能挺住,等來年開春再說。
臨近年關,外出的人們陸陸續續的回到了鎮上,自然也帶來了外頭的消息。
昌平鎮有不少人是在洛江縣的碼頭上做事的,有直接賣力氣的,也有做點兒小生意的,還有給商家做短工的等等。因此,等這些人回到鎮上後,自然也就帶來了縣城裡最大的八卦消息。
錢家發布了巨額懸賞通告。
並不是早先安卉提議的一百兩銀子,而是足足三百兩。
安父得知此事後,頓時驚呆了:“這怕不是能把整個縣城翻過來吧?”
就連安卉也意識到不妙了,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本來一百兩銀子就已經很高了,一下子提高到了三百兩,隻怕會有人不顧一切的往深山老林裡衝。可如今是冬日裡,煤山那邊的情況,安卉也聽老爹說過了,她不由的擔心起來,很怕會有人因為這則懸賞衝到山林裡送死。
好在,後續的消息安慰到了她。
三百兩的巨額賞金,實在是過於嚇人了,這應該是錢老夫人救子心切,才索性一口氣將賞金提高到如此地步的。當然,如此數額龐大的賞金,也是帶有附加條件的。
那就是,必須是活的。
錢家的想法很簡單,如今隻有棒槌還活著,才能徹底的洗刷錢大富的冤屈。
萬萬沒想到,巨額的賞金加上這個苛刻的條件,直接引發了新一輪的危機。
縣太爺再一次腦洞大開,重新提審錢大富,在一通用刑後,逼問他是不是早就將棒槌殺害了。
為什麼錢家會發布巨額懸賞,並且附加條件還是棒槌必須活著?
認真想想,還能不是因為棒槌已經死了?那他都死了,甭管能不能被人尋到,錢家的巨額懸賞都是無人領取的。
這也間接的證明了,此前所有一切的推測都是錯誤的。
搞不好兩個人都是錢大富殺的!
邏輯通√
錢大富:???
真不怪錢大富懵圈,是個人都轉不過彎兒來。尤其錢家雖然能經常往牢裡送吃的喝的用的,但那到底是縣衙門大牢,不可能讓錢家人自由出入的。也因為,懸賞這事兒,錢大富是壓根就不知情的。
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錢大富可算是倒了大黴了。
前頭的傷尚未痊愈,又添了新的傷。當天夜裡,縣城又下了一場雪,還刮了風。錢大富身上帶傷,難受了一整晚,次日獄卒給他送飯時,才發現他人都燒糊塗了。
也不知道縣衙裡哪個人多嘴跟家裡人提了一下,瞬間錢大富殺害兩人,又接連製造各種假象,蒙騙縣太爺,將衙役們耍得團團轉的消息,就這樣不脛而走了。
好家夥,巨額懸賞直接白瞎了,沒聽官老爺都確定了,一切都是錢家搞的鬼,所有人都被糊弄了!
大過年的,一群氣憤不已的老百姓衝到了錢府門口,爭先恐後的往大門上丟臭雞蛋爛菜葉。
有錢了不起啊!
把人當傻子耍!
啊這……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連安家父女倆都驚呆了。
私底下,安卉問她爹:“你說你到底給錢大富他爹,刷了什麼光環?”
安卉一開始是不相信她爹的說法,因為太過於玄學了。但考慮到,穿越本身就是玄之又玄的事兒,而父女同穿就更玄乎了。最關鍵的是,錢大富的倒黴程度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他不是一下子倒了血黴,而是接二連三不斷的走黴運。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安卉覺得還是應該相信她爹的。
“你是不是給錢胖子換了非洲人的血統?”安卉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個最靠譜,“非洲人光環?非酋光環?”
安父目瞪口呆,深以為他閨女的腦洞都能跟縣太爺比拚了:“我給他刷的是暴富光環!發財,發大財!懂了不?”
“沒看出來。”
這話一出,安父也沉默了,確實連他也沒看出來,但他還是決定要為自己辯解一下:“錢胖子之前真的發了大財,大概是在他爹的喪事辦完之後,不到半個月時間,就突然發了一筆不小的財。據他所說,就是因為做成了那樁生意,才會引來同行的不滿,他可能是因為發財了,人膨脹了,就找人教訓了在背後編排他的同行,於是就……”
看著一臉嫌棄表情的閨女,安父輕咳一聲:“反正我提醒過他了,我告訴他的,發大財的後果是,會陸續惹上一些麻煩。他當時再三詢問,到底是多大的財,又說發財怎麼能怕麻煩呢?”
安卉居然被說服了。
也是喲,發財當然不能怕麻煩。你說有錢人也有煩惱?我是不信的,除非你讓我先成為有錢人試試看。
“唉,要是這次他能熬過去,我就幫他爹遷個墳……打個八八折。”打折優惠就是安父對客戶最大的愛了。
安卉不想發表意見了,她讓她爹明天一早把家裡買好的麵粉和肉,都送到客棧那邊去。
家裡的年貨是錢管家讓人準備妥當的,但像一些過年的吃食,還是要自家準備的。
譬如說,安家村那邊的習慣是過年吃大饅頭,最好是白麵饅頭,這個都要自家蒸的。但昌平鎮一帶,卻是習慣了過年吃糖饅頭,就是一個巨大的饅頭裡夾著各種甜味的餡料,普通的就往裡頭塞白糖,講究的塞紅糖,還有更奢侈的做法,除了塞糖外,還有豆沙芝麻等等。
然後,安家父女倆上輩子的習慣卻是,過年吃餃子……
這不就尷尬了嗎?
前年,他們家實在是太窮了,吃的是雜糧饅頭。
去年,到了鎮上後,他們入鄉隨俗吃了糖饅頭。
到了今年,瞅著這日子過得愈發好了,安父大手一揮,絕對都來一份!
但他倆都不會鼓搗麵食,尤其饅頭還要發酵。至於餃子,安卉會包餃子,可她不會和麵,也不會擀麵皮。畢竟以前家裡包餃子,都是直接買一包餃子皮,連餡兒都是讓菜市場那邊的人幫著用機器攪好的。
萬幸的是,開客棧的堂叔母子倆是個全才,啥都會乾。
安父索性多買了食材,一並送到客棧裡,到時候除了自家吃的,剩餘的一半都留下來,權當加工費了。
他想得很好,卻沒料到自己和閨女都被扣下來,一起做吃食。
分配給安父的活兒,就是最簡單的剁餡兒。剁完白菜剁蘿卜,隨後就是肉餡兒,還是一手一把大菜刀,咚咚咚的,一剁就是一整天。
而安卉則被傅奶奶手把手的教如何和麵、發麵、擀麵皮、包餃子,當然還有做饅頭……
乾活倒是沒啥,也算是一種生活體驗,但要是乾活的同時還要聽傅奶奶念叨著催婚,就不太美妙了。唯一慶幸的是,被催婚的人不是安卉。
忙活了兩天,這才將過年的吃食都準備好了。除了各類麵食之外,還炸了不少丸子,有菜丸子、肉丸子,居然還有魚丸和蝦丸。另外,傅奶奶還曬了不少鹹魚,味道可好了,做起來也不麻煩,直接蒸米飯的時候,擱在上頭就行了。
終於在年二十九,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父女倆直接準備閉門謝客,貓上幾天,等大年初一再去客棧這邊拜年。
安卉父女倆是不打算回安家村過年的,他們這一支人丁就是少,往上數得到安卉的太爺爺處,才有兩個親兄弟。但彆說太爺爺了,安卉的親爺爺都去世好多年了。
堂叔和傅奶奶也不準備回去,直接就在客棧裡過年了。但堂叔是有親人在村裡的,他爹是沒了好多年,但他爺還有叔伯,都在村裡。
據安父說,那是因為堂叔母子倆跟村裡的親戚關係很不好。
更確切的說,是他們跟除了安卉父女倆之外的所有親戚,都已經沒了來往。而追根究底,則是源自於傅奶奶的倔強。
傅奶奶是年輕就守寡的,具體年歲不知,但應該不到二十歲。她娘家人得知消息後,讓她回娘家再嫁。她夫家那邊,因為子嗣眾多,連親爺爺都不在乎這個孫子,隻想著讓兒媳婦改嫁,兒子家中的田產家當則歸他,至於孫子可以過繼給族中沒有子嗣的人家。
客觀的說,寡婦再嫁了,又能重新擁有新的家庭和兒女。孩子因為當時還沒有任何記憶,雖然送給彆人養了,但這個彆人其實是同族之人,條件也不錯差的,親爺爺和叔伯又在一個村裡看著,按說日子也是能過的。
反正在其他人看來,就挺好的,非常完美,幾乎沒有任何壞處。
但傅奶奶她不乾。
她就要她的兒子,無論誰勸都不聽。為此,她娘家那邊甚至以斷絕關係來威脅她,夫家這邊也是冷漠的看著她,希望她能在飽嘗到一個人帶孩子的苦果後,主動改嫁離開。
結果,傅奶奶愣是撐了下來。
一個人照顧孩子,一個人下地勞作,一個人養雞養豬,一個人上山柴禾割豬草……
等她兒子長到十來歲時,她索性將幾畝薄田便宜賣給了叫囂得最凶的小叔子,帶著兒子來到鎮上討生活。一開始,她並不是開客棧的,而是在客棧裡打雜做事。再後來,原先的客棧掌櫃年歲大了,要回鄉下養老,而她兒子當時也有十五六歲了,就索性咬牙接了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客棧是租的,每年的租金、各方麵的耗損、母子倆的吃喝嚼用等等,算下來其實攢不下幾個錢。
這也是為什麼安堂叔一直沒能娶到媳婦兒的根本原因。
可不開客棧,又不知道能做什麼,好在母子倆啥都會,安堂叔還有一手木匠手藝,談不上有多好,不過平日裡客棧裡桌椅板凳窗戶壞了,他自個兒就能修。總之,日子雖然過得一般,但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太苦了,母子倆反而覺得這樣忙忙碌碌的,就挺好。
也是因為心裡帶著氣兒,倆人幾乎不回村裡,上一次回去,還是五年前,安堂叔的親奶奶過世,他一個人回去給奶奶磕了頭,送完就回來了。
按照這個算法,估摸著下次回去,就該是把他爺爺送走了。
在知道這事兒後,安卉還問過她爹,問為啥堂叔和傅奶奶能跟他們家交好,不是應該痛恨所有姓安的親戚族人嗎?
“你想多了,又不是同一支的。再說了,他們以前日子不好過,咱倆就好過了?原身父女倆比他們過得還清貧呢,饑一頓飽一頓的,你瞅瞅你自個兒,這兩年你胖了多少!”
安卉當場愣住,心說聊天就聊天,咋還突然改成人身攻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