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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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過後,錢謹裕看似對錢家人態度和以前一樣,實則已經疏離。沒過多久,全縣農村掀起包產到戶分土地熱潮,分土地有喜有悲,土地按戶口人頭分配,農村裡的姑娘有沒到結婚年紀嫁人,沒法領結婚證,所以派出所不能把沒到年齡結婚的小媳婦戶口遷到婆家,她們的土地被分配在娘家,因此引發了一些問題。

土地分配過去一周,錢謹裕按章程辦事,拿一份合同回村裡讓願意種植花椒、大料的村民按手印。因為廠子生產出來的產品最遠銷售到市裡,銷售區域狹窄,目前還不能讓村民們大規模種植大料,所以錢謹裕提前和村民們約定,每戶最多種一大料。另外廠子裡繼續和黑市裡的人合作,從他們手中收大料,做生意講究誠信,不能因為政策寬鬆,把人家踢到一邊。

有合同在,村民們安心了,紛紛拿出一塊地種植大料。村民們在春末種上辣椒等作物,辣椒等作物成熟了,錢謹裕帶人收料,隻要辣椒等作物合格,錢謹裕全部拉走,當場結清錢。

兩年後,時間跨越到一九八零年,跟著錢謹裕乾村民們手裡握著厚厚一遝子錢,笑彎了腰。“竟然比種糧食賺錢!”

村民們從錢謹裕口中得知隔壁村種植花椒樹,比他們種植辣椒、大蒜掙錢,花椒樹齡越大,花椒價格越貴。村民們把花椒樹種在地裡麵,隻要保證花椒樹不鬨蟲,不生病,及時除草,一棵花椒樹年複一年給他們掙錢。村民們毫不猶豫勻出幾分地種植花椒,當然也會種植其他大料。

五人僅用兩年的時間,做到讓食閣坊工廠成產出來的胡椒粉、花椒粉、辣椒醬成為本市家家做飯必備佐料,各類烹飪底料被百姓喜愛。因為錢謹裕帶領村民們發家致富,市裡電視台還到食閣坊工廠采訪五位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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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謹裕家的彆墅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完工,裝修完畢通風三個月搬進新家,一九八零年夏,一家三口住進離食閣坊工廠不遠的彆墅。

錢謹裕在公司開會,鄭母來到彆墅沒有找到女婿,她就拉著女兒聊天。

外婆每次來,都讓他帶表妹玩。安安心累地把皮球擩到表妹懷裡,防止她糟蹋花園裡的花。

“桃兒,你看安安、婷婷的感情多好啊!”鄭母腦中浮現兒子、女兒小時候也是這般要好。

丈夫還是供銷社員工,母親一年不能來她家一次,丈夫開了廠子,母親常常帶侄子、侄女來。其中含有什麼深意,鄭桃兒不想深思,她更不想接母親的話。

“自從你們搬到彆墅裡住,我每次來看你和外孫,來回多花兩個小時。”鄭母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女兒回話,女兒自顧自剝荔枝吃。他們這個地方不生產荔枝,要從特彆遠的地方拉到縣裡,所以荔枝的價錢特彆貴。一斤荔枝抵得上他們全家一天的日常開銷,大概隻有女婿這樣的有錢人才能天天讓女兒吃荔枝。她手指撫摸全真皮沙發,女婿家客廳比他們家的院子還大,整個縣城找不到和女婿家一樣的家具,這些家具恐怕從大城市運過來的。

鄭桃兒不知道和母親說什麼,隻能疏離的笑一笑。她稍微表現的熱情點,母親就會哀求她回家吃頓飯,她的心早已經麻木,激不起任何漣漪。

“媽媽、哥哥,奶奶在屋子裡,我帶你們去找奶奶。”一個稚嫩的女聲高興地喊道。

“媽,聰聰下個星期天剃小辮子,我娘家那邊要來十桌人,場地不夠,大家等著你回去安排場地的事。”呂芳芳半推半就被兒子、女兒拉到大庭院裡,進入大門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入眼的是石頭雕塑挖一個坑栽花,往上噴水的水池,綠樹成蔭,鮮花燦爛,正對麵是一座尖塔形狀斜頂,灰牆紅瓦,低窗和六角窗嵌入牆體…

“誒,忘了跟你說聰聰剃小辮子的事,你是聰聰親姑姑一定要來,彆落了人家口舌。”鄭母站起來拽住女兒往外走,招手讓聰聰到她這邊。

在家休養幾年,呂芳芳自認皮膚狀態不比鄭桃兒差,看到小姑子這一刻,她臉上的表情控製不住變得僵硬。麵前的女人唇紅齒白、皮膚嬌嫩緊致,工藝複雜的鏤空連衣裙包裹住一具玲瓏身軀,鄭桃兒站在高台上平靜如水地看著她,她不服氣地和鄭桃兒對視。

鄭母把孫子推到女兒身邊。鄭桃兒摸了摸侄子腦後勺一根長長的小辮子,神情淡然。她對娘家的什麼事都不上心,人活著隻為博取一個好名聲,那就太累了!

“桃兒,你說句話啊!以後安安剃小辮子,你哥得給安安備一份大禮。”鄭母衝女兒使眼色。

“我要陪謹裕到南方沿海城市談生意,把食閣坊生產的產品推向沿海城城市。”鄭桃兒見母親臉塌下來,加了一句,“人不到,禮物會到。”

沿海城市被劃分為經濟特區,謹裕希望抓住難得的機會,把生意從中部地區擴展到東南沿海地區,把工廠做大,把食閣坊的產品推向全國。

“媽,我帶婷婷、聰聰先回去了。”呂芳芳唇角發白,上前拽住兒子、牽著女兒的手往鐵大門方向走去。南方沿海城市?洽談生意?她緊緊攥緊兒女的手,連孩子叫疼都沒有聽到。

以前芳芳和兒子有和解的意思,拉不下臉不肯來女婿家,女兒也不肯回娘家,她兩頭使力都不討好。好不容易芳芳想開了,親自喊女兒參加聰聰剃小辮子,給女兒一個台階下,可女兒不冷不熱眼高於頂看人,芳芳不願意了,直接帶孩子走了。

母親眼巴巴望著大門口,直到大門口沒有人影,才扭頭哀苦地看著自己,用眼神控訴她不懂事,她淡然的微笑,最後母親長歎一口氣追出去。

鄭桃兒對母親去留無動於衷,回屋收拾行李,她陪丈夫到沿海城市沒打算再回來,應該會長期在沿海城市生活。

呂芳芳把兩個孩子丟給追來的婆婆,氣呼呼坐鄉村拖拉機回家,遠遠望見一座占地三十多畝的廠房,市裡晨報說這座廠房是全市規模最大的廠。她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低頭使勁扯土布衣服,憋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下了拖拉機,她低頭匆匆回家。

“老鄭,你女兒、女婿來不來呀,如果來還得請幾個能喝酒的人作陪。”

門被咣當推開,大家扭頭朝大門看去。

呂芳芳用手胡亂抹眼淚:“人家是市裡首屈一指的富翁,能屈尊跟我們這些窮親戚吃飯嗎?什麼人呐,沒有我爸幫他找工作,他還在農村刨土。前幾年偷偷做生意,防著我們不帶鄭濤做生意就算了,賺大錢買房子非騙爸媽說問朋友借的錢,跟爸媽說實話,我們還能貪他錢嗎?爸媽對他那麼好,管吃管住比對鄭濤還好,現在他發達了,錢謹裕正眼看爸媽了嗎?”

“錢謹裕在縣裡住小彆墅,開小汽車當大老板,兩個親哥哥還在農村刨土。他對親哥哥都這麼狠心,你指望他對便宜嶽父嶽母有多好。”鄭濤走到媳婦身邊,眯眼眯成細縫,隱藏陰翳的眼神,他伸出手幫媳婦摸乾眼淚。

“人品不行,最後弄得眾叛親離,生意做得再大有用嗎?”呂芳芳揮開丈夫的手,抬起袖子使勁揉眼淚。

鄭父手停頓片刻,握緊筆道:“你們彆愣著啊,快想想給聰聰剃小辮子還要準備哪些東西?院子裡擺不下桌子,我們和鄰居說一聲,桌子擺在巷子裡。”

其實一開始他們打著在謹裕不住的老四合院裡擺酒席,老四合院被謹裕修建成六間房子,每間房間各擺兩桌酒席,院子裡再擺幾桌酒席,完全不用愁場地的問題。現在聽老鄭的意思,擺酒席用房子的事還沒有跟女婿說,老四家的事他們不能多管,否則會攤上麻煩。他們啊,還是仔細想想還差什麼。

親戚們實在想不出剃小辮子還要準備什麼:“老鄭,你彆留飯了,等聰聰剃小辮子我們哥幾個好好喝一杯。”

“好啊。”鄭父把筆和本子放好,親家那邊的人圍著兒子、兒媳說話,他起身送本家親戚出門。

本家親戚實在忍不住拉鄭父到一旁說一句:“桃兒媽帶孩子上班挺不容易的,該讓桃兒媽退下來,讓芳芳頂替她的工作。”

“我回頭和孩子商量一下。”鄭父故作輕鬆送親戚離開。

親戚走遠了才搖頭歎氣:“老四太糊塗,謹裕親兄弟比我們有錢,已經蓋了六間平房。讓我們掏錢蓋平房,也要找親戚東拚西湊,這能叫對他的兄弟不管不問嗎?”

“這個老四,我估計把他兒子、兒媳的話記在心裡,糊塗啊!當年鄭濤不在醫院裡鬨事,謹裕能和他離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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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父不知道親戚們怎麼議論他,送走親戚回到院子招待親家,就聽到兒子說他已經辭職了。

“爸,省的我找機會和你說辭職的事,我和芳芳商量好開店做生意,剛剛嶽母說借給我們兩百塊錢,問堂兄借點錢,你和媽出五百塊錢,你看行嗎?”鄭濤改掉火爆的性子,雙眼期待地看著父親。

五百塊錢?他和老婆子的家底子早就交給兒子,這幾年他和老婆子的工資不光要維持日常開銷,還要給兒媳婦買補品,手裡餘不到錢。

“爸,我們手裡有六百塊錢,親戚我們湊點錢,加上你和我媽一共給的七百塊錢,我們打算買一個小的門麵房,對了,聰聰剃小辮子的禮金留我們進貨。”呂芳芳把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拉母親到房間裡說話。

“爸,就這麼定了。”鄭濤走到井邊彎腰理了理頭。

“親家,我和芳芳媽也想多添點錢,可是我兩個兒子全辭職,正在找門麵房開店當老板,最多隻能給芳芳兩百塊錢。”呂父衝女婿招手,帶他和兩個兒子彙合看門麵房。

鄭濤神采奕奕拽一下衣服下擺跟嶽父一起出門,還沒說幾句話,笑的格外開心。

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隻剩下鄭父一人。聽兒媳婦的意思聰聰剃小辮子,兩口子不打算出錢,他身上統共隻有三十多塊錢,怎麼能辦十八桌喜宴呐!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晚上碼的字放在今天的章節裡了,明天第一世界結束,開啟第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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