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宜寧收回視線,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腕上的琉璃串。
惹得幾人又?直往她手上看。
衛茯苓等來等去,沒等到那群人為難顧宜寧,反而等到了獻殷勤。
歐陽遲悉悉索索一陣,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王妃不是被茶水燙到了?臣這瓶奇藥也可治燙傷。”
說著,就要送上去。
陸旌看他一眼,“本王的藥更好用。”
歐陽遲頓住,汕汕地?後退兩步。
桂雁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繡著“福”字的紅袋,清了清嗓子,道:“這是一串紅鑰珠,如果?王妃手上不小心留了疤痕,可用珠子遮住。”
陸旌冷道:“沒有受傷,也沒有疤痕。”
桂雁單手僵在空中。
顧宜寧見到她的神?色,忙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小聲勸兩句。
陸旌周身戾氣漸漸斂下,但臉色依舊陰沉。
孫伯良衣袖鼓鼓囊囊的,拿出裡麵?的東西後,外人才發現裡麵?藏了幾盒精致的糕點零嘴。
他滄桑道:“王妃若是覺得無聊,可用些吃食。”
顧宜寧點了下頭,才意識到他們不過是拐著彎送自己禮物?罷了。
她走下台階,把陸旌先前?拒的東西也拿了過來。
走到桂雁麵?前?時,試戴了一下紅鑰珠,晃晃手腕,誇道:“真好看。”
桂雁看著她,眼眶紅了一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長?高了。”
顧宜寧彎唇一笑。
旁邊的歐陽遲緩緩感歎,“胖了點。”
顧宜寧整個人如遭重擊,摸了摸自己的臉,剛想?反駁。
聽見陸旌不輕不重地?叩了下桌子,“宜寧,回來。”
顧
宜寧很聽話,又?輕步坐回他身邊,看他時眼眸彎起,裡麵?映著星星點點的柔光。
似乎是在討好他。
下麵?的人看著,甚是心酸。
好好一個鮮活靈動的姑娘,被陸旌圈地?連棱角都磨光了。
現在,居然還會討好他了!
在場的所?有人中,隻有衛茯苓目瞪口呆,看著剛才那一副親昵的畫麵?,後知?後覺意識到,顧宜寧和這些將軍……以前?就認識?
她突然有些驚恐,昨天他們口中對?顧宜寧的諷刺,為明諷暗捧?
其實都是在說陸旌的不是?
衛茯苓後退兩步,渾身發抖。
歐陽遲目光好巧不巧地?跟著顧宜寧轉。
在半途中被陸旌的視線攔下。
昔日?的少年本就已經足夠令人惶恐敬畏了,這些年來,少年長?成男人,身上的威嚴與日?俱增。
他還記得當年陸旌從京城隻身前?來的光景。
陛下命他統領上翎軍,大家割裂了七八年,內心雖對?陸家的公子存有幾分敬重,但始終覺得這是個笑話。
不是瞧不起,而是對?任何一位領兵的將領來說,天賦,經驗,磨練……都必不可少,陸家少主尚且年輕,沒人覺得他能以一己之力扭轉北疆混戰的局麵?。
當時哪知?碰上了個奇才。
上翎軍的兩任首領都是陸家人,有人調侃,這該改名叫陸家軍才是,但也隻是說說而已,龐大的軍隊並不姓陸。
所?有人都是慕強的,若非殿下的鐵血手腕,這些心高氣傲的將士最後也不會為他所?用,且忠心耿耿地?聽命於他。
這個人呐,冷血又?凶殘。
當年一聲不響就奪了他的權,恩威並施,將他們這些老將耍得團團轉,把人心也收地?服服帖帖,是何等意氣風發。
歐陽遲想?起之前?種種,不敢直視對?方,立刻低下了頭。
他免不了替顧宜寧哀思一番,跟在這樣的人身邊,怕是時刻都戰戰兢兢的。
衛茯苓說殿下寵王妃,能有多?寵。
他們家宜寧小丫頭不受委屈不挨欺負就不錯了,簡直是在夾縫中生存。
真是不容易。
歐陽遲憐憫地?看了眼顧宜寧。
顧宜寧撐著下巴不明所?以,歪頭衝他笑了一下。
小
丫頭還是像以前?那樣純澈,不諳世事,活像天上的仙子,也難怪陰鷙的殿下非要囚著她。
歐陽遲一大把年紀了,險些哭出來,心疼,心疼極了。
他這次來,就算是拚了老命,落得個叛徒的罪名,也得將姑娘從殿下身邊解救出來。
否則,對?不起她當年的救命之恩。
雖然很難,殿下經過先前?的教訓,防他們和防賊一樣。
-
雪水消融,從房簷上滴滴答答落下來,彆有一番風味。
當有人偷摸著過來傳話時,顧宜寧正?在店鋪中挑選花簪。
聽見是歐陽遲他們邀請,想?都不想?就應下了。
她被帶到一處酒樓,提著衣裙上了三樓,途徑二樓時,又?看到了那天令人印象深刻的白衣銀麵?公子。
顧宜寧視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沒想?到對?方直接看了過來,薄唇一勾,遙遙衝她舉了舉手中酒杯。
一副風流浪蕩的模樣。
顧宜寧不動聲色地?錯開視線,轉身步入三樓的客房。
推開門後,所?有人都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桌上那堆金銀珠寶實在紮眼,顧宜寧皺了皺眉,“歐陽伯伯,桂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桂雁一把抱住了她,上看看下看看,含淚道:“宜寧,委屈你了,這些年來,殿下是不是經常奚落你,譏諷你?看不起你的字和詩書??”
“沒有啊,”顧宜寧很是僵硬地?幫她擦了擦眼淚,“發生了什?麼事,您怎麼哭了?”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沒有機會見你,也無法救你,才讓你困在殿下身邊這麼長?時間……”
顧宜寧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字眼,但就是聽不太懂,“什?麼呀?”
孫伯良看著她,沉重開口,“宜寧,多?虧當年有你,要不然,今天就沒有我們這群老家夥了。”
顧宜寧想?起之前?的事,小聲道:“我是因為陸旌才幫你們的。”
陸旌用命擔著的人,她不可能視而不見。
滿屋沉默。
孫伯良謹慎道:“直呼殿下名諱,也不怕被罰。”
顧宜寧心道,那她得罰多?少遍了。
看著對?方擔憂的眼神?,還是配合地?捂住了嘴。
孫伯良又?歎一口氣,多?乖的姑娘。
也難怪當年會救他們。
那年,最是跌宕起伏。
彼時,陸旌將大部分上翎軍控住之後,率兵去往前?線收複故土。
單靠地?方上的軍備,是萬萬撐不住敵軍鐵騎的。
須得朝廷出力。
一道聖旨下來,宣他們幾人進京麵?聖,既當俘虜,也當人質,以確保能牽製住陸旌。
他們進京後,糧草和冬衣才慢慢悠悠地?送過去。
幾個割據勢力的刺頭兒,七八年不聽命皇權,在京中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
北上翎,南赤霄,東長?淮,西暨輕,陛下一手握有文臣,一手掌管兵權,高高在上,操縱著他所?能掌控的一切。
許是他也沒想?到上翎軍這麼能挺,即使?勢力分散也挺了七八年。
陸旌長?大後,便把他派了過去。
上翎軍因不聽話而遭受的苦難和折磨,其餘三軍冷眼旁觀。
那時候陸旌不是攝政王,隻是瑾王。
顧漢平管著京中大事,許是照上麵?吩咐,把他們關在一處莊子裡,算是軟禁,少吃少喝,派禁軍把守,把莊子裹得密不透風。
當時正?好撞上顧宜寧當小菩薩四處行善。
聽說陸旌的人被父親捉了,很是生氣,但又?沒法勸顧漢平,隻能偷偷往這裡送吃食。
歐陽遲知?道那是他們殿下的小青梅,小青梅冒著違逆她父親和陛下的風險來送食物?,想?必對?殿下一往情深。
京城中的姑娘不都這樣。
對?殿下愛慕地?不行。
連丞相的女?兒也是情根深種。
顧宜寧有時怕他們無聊,就跟他們講陸旌的故事,一臉苦惱地?說,少年嫌她貪玩,總逼著她寫字讀書?。
又?講被夫子罰抄,求了陸旌好久,他才肯幫忙。
還說起殷六小姐寫的情詩,撇了撇嘴角,一臉不悅。
小姑娘嘴不停歇,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十分生動可愛,惹人喜歡。
那段日?子很是灰暗狼狽,卻也分外美好。
他們隻感歎,可惜了好姑娘的真心錯付,他們殿下是個冷血冷情的怪物?,最是不近人情。
對?她比彆人好,也大概隻是因為她是丞相的女?兒,可以利用罷了。
又?或者是美貌過於出眾,吊著她而已。
因
為不忍看她陷入情愛的沼澤無法自拔,說了一通大道理。
小姑娘聽得懵懵懂懂,雲裡霧裡,害羞又?失落地?問,“我……以後……不能嫁給陸旌嗎?”
“可以是可以,但殿下實在沒有心,殘暴無情,五小姐不如尋一個一心一意待你好的郎君。”
顧宜寧心中空落落的,喃喃道:“他隻願和我說話,沒有理睬過彆的姑娘,這不算一心一意嗎?他對?我很好很好的。”
桂雁聽得心裡發酸,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們知?道顧漢平是新帝一手扶植起來的丞相,怕殿下牽連到無辜的小姑娘。
便道:“殿下心中裝的東西有很多?,仇恨,謀略,家國,他總有一天會翻手為雲覆手雨,娶的妻,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那個。”
顧宜寧若有所?思,沒再?多?問,因為父親和哥哥也是這樣同她說的。
幾天後,她慌慌張張跑來,把桌上毒酒掀翻,耍聰明支走附近的人,放他們離開。
那時候陸旌在前?線作戰,上翎軍部分分支還未被收複,在後方引發了一場極大的動亂。
他們咬咬牙,拜彆小姑娘後衝去了北疆。
所?幸最後大獲全勝,沒有給陸旌添亂。
而私自放他們離開的顧宜寧吃了好一番苦頭。
顧漢平把罪擔到自己頭上,陛下震怒,若非利益牽扯太深,怕早就把丞相之位給削了。
在京城受了那樣的折辱,他們發誓,此生不再?踏進去一步。
後來,聽聞小姑娘目睹了殿下一直隱藏著的另一麵?,兀自跟他疏遠,大吵一架後,移情彆戀到一個叫林笙的公子身上。
他們幾人開始時很欣慰,沒想?到林笙也不是個好的。
歎這顧五小姐的情路為何如此坎坷。
最後兜兜轉轉,又?落入了殿下手中。
憶起往事,不由得抹了把辛酸淚。
桂雁拍了拍顧宜寧的肩,勸道:“宜寧,我們會暗中派人護送你離開的,不要擔心,桂姨會助你脫離苦海。”
顧宜寧迷茫地?看著她,“脫離苦海?”
歐陽遲憤憤道:“脫離殿下這個苦海。”
顧宜寧弱道:“我……不苦,不想?脫離。”
“傻孩子,每天在這裡挨殿下欺負,不如去其他地?方逍遙自在。”
聽著他們七嘴八舌地?勸了一陣後,已經談論到了她逃離後該找個什?麼樣的新夫君了。
顧宜寧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
作者有話要說:顧宜寧:唯愛夫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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