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還彆說,顧玉汝在西井巷風評極佳。
家家戶戶都有兒子女兒,有兒子自然要娶媳婦,有女兒自然要嫁女兒,免不了會談論各家的小子和姑娘。
在西井巷那些有兒子人家的嘴裡,顧家玉汝絕對是上佳的媳婦人選。
知根知底,打小看大的,人長得好,脾氣也好,性格大方,人勤快,還是宜子之相,簡直哪兒哪兒都好。
隻可惜人家有個青梅竹馬的小齊秀才。
而且孫氏也從來不鬆口,每逢有人與她打聽,她也隻說兩個孩子怎麼樣,打小的感情,如何如何。
再加上齊永寧沒少上顧家的門。
得了!
人家這是早有主張了,還瞎想什麼?
所以西井巷幾乎家家戶戶都知道顧家玉汝的婚配早有計較,甚至顧玉汝才十一二歲的時候就知道,隻是每逢說起來都免不得要感歎一二,這麼好的女子怎麼就便宜了外麵人。
這些感歎之言薄春山不知聽了多少,旁人逢提起顧家玉汝的婚配,必然少不了提起小齊秀才,隻是他怎可能去提齊永寧,那不是給自己添堵,自然說出來的都是刪減版。
“薄!春!山!”
“你好好說話!”
“彆說那些亂七八糟的。”
說到最後一句,顧玉汝還是沒忍住紅了臉,這廝實在太不要臉了,怎麼這種話都拿來青天/白日瞎胡說。
“好好好,玉汝,我不亂說了,你彆生氣。”
這廝又開始裝老實了。
可他臉上那笑,哪是個老實的人,明明就是奸猾無比。
“你以後再這樣、再這樣,我就……”
“你就怎麼樣?”
“你以後再讓人喊我出來,我就不出來了!”
顧玉汝心裡怦怦直跳,麵上還是強裝鎮定,強裝冷臉。
這廝不能給他好臉色看,還是得冷著他,不然還不知他能乾出什麼事。
顧玉汝此時已經意識到,薄春山這人性格過於霸道,彆看他嬉笑怒罵,其實都是他想這樣才會這樣的。
他的霸道看似不顯,卻體現在方方麵麵,就好比有人與他對話,總會不自覺被他牽著鼻子走,他的或是嬉笑怒罵、或是跋扈張揚,其實都隻是他的工具。
他想跟你談,就能好好談,他不想跟你談,一準話題被歪到天邊去。
“好好好,我不瞎說了,我這不是一見到你,就忍不住瞎說。”
這是什麼話?
什麼叫一見到她就忍不住瞎說?
薄春山忙又道:“我以後絕對不瞎說了,”說著,他腔調一轉,“那我以後不瞎說了,是不是讓人喊你,你就出來?”
顧玉汝當然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卻隻當沒聽出,“你有正事叫我出來,我肯定會出來。”
意思就是沒正事彆叫你了?
個小沒良心的!
薄春山隻當自己沒聽明白她的意思,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其實我今天叫你來,是有正事的。”
正事?
“當然是有正事,沒正事我叫你出來做甚?我像是那種沒事叫你出來浪費功夫的人?”
他說得格外義正言辭。
顧玉汝瞥了他一眼,明眼可見是不相信。
這是前頭兩次讓他信譽破產了啊。
薄春山心裡暗道。
幸虧他知道可一可二,不可三的道理,來之前就有所準備。
“顧玉汝我告訴你,雖然我平時看起來很閒,但其實我也挺忙的。你托我的事,我最近查到不少東西,今天專門叫你出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也免得你說我受人之托卻不乾事。”
顧玉汝也就配合他:“那你說來聽聽。”
.
聽完薄春山的敘述,顧玉汝直皺眉。
“所以你查了後,覺得這黃寡婦沒什麼可疑的地方,她雖在浩然學館裡做工,但做工時她沒做過任何讓人詬病的事,本人也十分勤懇踏實,且她本身的名聲極好?”
薄春山點點頭,道:“她出身寒苦,本來是為了衝喜才嫁進黃家的,誰知喜沒衝成,她丈夫在成婚不久後就死了。因為這事,她公婆很敵視她,覺得都是她太晦氣,才克死了兒子。
“這中間她受了不少磋磨,她娘家人看不過去,想把女兒領回去。偏偏就在這時候她懷了孕,本來黃家的鄰裡都覺得這婦人大抵不會生下遺腹子,會離開黃家這個火坑,誰知她非但沒離開,反而生下了孩子,後來還替多病的公婆送了終。”
說歸說,談起正事時薄春山格外與平時不一樣。
顧玉汝若有什麼疑問,他補充得也十分及時,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因為這些事,她在她家附近的名聲極好,幾乎沒有人說她的壞話,都說她不光為人和善,還樂於助人,鄰裡之間有什麼事她都會幫忙,唯獨就是命苦。”
可不是命苦嗎?
黃家的病癆兒子,都知道活不長久,偏偏禍害人,娶個媳婦進門想衝喜。
喜沒衝到,人死了。
老兩口能怨誰?
怨兒子該死?
隻能怨衝喜的兒媳婦,於是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誰知這女子竟然懷上了遺腹子,換做任何一個女子,丈夫既然死了,又在婆家受了這麼多磋磨,能走的早就走了,為何要留在這個苦水窩裡,偏偏黃寡婦就留下來了,還把孩子生下來了,還以德報怨照顧公婆,為他們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