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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找地方官府或者衛所合作?”
苗雙城苦笑。
這個原因還用說嗎?
自然是因為扯上官府朝廷,事情就不可控了,誰也不知道是時官府會怎麼處置纂風鎮這群人,會不會給他們安上通倭的罪名,又或者將他們流放殺頭,畢竟以他們乾的是,都是大罪。
苗雙城實在不敢冒這個風險。
薄春山笑了幾聲:“苗家主倒是給薄某出了大難題,合則薄某和苗家合作,還要負責掃尾,還要負責你們纂風鎮的人不被官府抓了去,以後是不是還要負責他們的吃喝拉撒?”
“可薄團長能得到的好處也是極大的!”
苗雙城緊緊盯著薄春山的眼睛,道:“有了這麼一個地方在手裡,不管薄團長是為官還是為商,這都是薄團長的根本,前可進後可退,而為官為商都缺不了銀子,需要大量的銀子做助力,而此地恰恰是個聚寶盆。”
薄春山笑了起來。
“苗家主說的還真是讓薄某心動不已。”
可苗雙城卻沒從他眼中看出心動、貪婪、渴望的顏色,他見過許多人的眼睛,幾乎沒有人在麵對大量利益時,眼中還能波瀾不驚,偏偏此人就做到了。
他是真的不貪婪,不心動?還是隻是藏得深?可就在之前,他還近乎明搶一樣,宣布那批財寶的歸屬是自己。
苗雙城以為自己看透了薄春山,見麵之前他也覺得說服這個人應該不困難,可現在他的內心卻很忐忑。
“那事後苗家?”
“苗家會退出纂風鎮。”
頓了頓,苗雙城又道:“當然苗家在當地經營多年,族人萬千,也不可能都離開,隻是關於纂風鎮,關於那個出入口,苗家不會再插任何手。隻希望薄團長還能遵循舊例,給當地的百姓一口飽飯吃,苗某也不算辜負祖宗一片苦心。”
好吧,這還真應了方才薄春山的調侃,要管上所有人的吃喝拉撒。
其實苗家不找官府合作,恰恰也是這個緣故。
如果官府主導,事後此地必然是‘上交給朝廷’,當地百姓被逐離哪怕食不果腹都沒離開的家園,此地由衛所把守是必然的,又或是跟很多彆的港口一樣,最後淪為那些有勢力有後台的人們的囊中之物。
可薄春山不一樣,他無權無勢也無人,隻有一個民兵團團長的身份。可恰恰隻要他握緊這個身份,他就能庇佑纂風鎮。
無權無勢,就無法任意妄為,無人,纂風鎮有很多人,這些人通過助力薄春山,就可獲得一份賴以生存的資源。
其實苗雙城打算得極好,連薄春山都不得不承認的好。
因為就算他知道這些,他知道苗雙城其實在利用自己,他也不會放棄這個地方,因為這裡實在是個好地方。
“我現在無法與你說合不合作,我這兩天要去一趟蕭山,等我回來再說吧。”
苗雙城詫異道:“薄團長去蕭山做甚?”
薄春山也沒瞞他,道:“我和蕭山衛的一個千戶有點交情,你看我們民兵團連點像樣的兵器甲衣都沒有,總要弄點東西回來裝點門麵。”
他說得風淡雲輕,渾不在意,殊不知這些話在彆人耳裡,又驚起不少波瀾。
像葉啟月,她幾次想說話,都被苗雙城按住了,臉上難免帶了些不忿之色,可此時她也不禁沉默了。
苗雙城眼中帶著一點光,笑著道:“那就期望薄團長能如願歸來,等到時候回來,我們再談後事?”
薄春山淡淡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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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離開客棧後,先回了趟家。
“明天我就打算去一趟蕭山。”
“怎麼這麼急?”顧玉汝詫異道。
他把和苗雙城交談的內容跟她大致說了下,顧玉汝聽完後也覺得事情很緊急,因為誰也不知道在姚家的刺激之下,孟家還能忍多久,尤其又有個島津在背後慫恿,想趁著孟家和其他三姓相爭之際,拿下纂風鎮。
“我等會還要去一趟縣衙,把該安排的事安排一下,你幫我準備行囊,不用準備的太多,我大概也就去十來天,半個月來回一趟應該是夠的。”
“我這就準備。”
薄春山又匆匆離了家,去了縣衙。
他先去找了錢縣令一趟,告知錢縣令他要去一趟蕭山給民兵們購置兵器甲衣,又提了他在蕭山衛有個當千戶的熟人的事,也算說明了他為何不去彆的地方,偏要去蕭山。
錢縣令哪有不願意的,他甚至想得更多,猜測關於薄春山立功的通報,是不是就是那個千戶熟人幫忙辦的,畢竟這種事以前沒發生過。
他哪知道邵千戶將薄春山殺倭的事報上去,確實存在想提拔薄春山一下的意思,但總體來說還是薄春山運氣好,碰上了新的總兵官上任,而此人又想在自己上任之初大展拳腳一番。
就跟錢縣令借著薄春山,想為自己做政績是一個道理。很多時候地方上確實需要一個類似殺倭英雄這樣的人物,來當標杆,來讓大家效仿,又或是鼓舞士氣。
光指著衛所抗倭到底不現實,畢竟不是每個地方都有衛所,而那些倭人更喜歡搶掠那些小村鎮,隻有全民抗倭,所有人都動起來,才能很好的保護地方,保護自己保護家人保護那些無辜的百姓。
離開錢縣令這裡後,薄春山又去了民兵團。
到現在民兵團都還沒有一個正式的據點,隻是先把操練場旁邊的那排屋舍先征用了,這都是急需要辦的事,隻是薄春山實在顧不上。
薄春山將自己要離開的事告訴了呂田,又吩咐了他幾件事,之後見了見其他民兵。
其實民兵團這邊倒沒什麼大事,薄春山隻是怕自己離開後,這些人懈怠下來,等到時他回來又要從頭再來。
“我等著我回來時,你們能讓我刮目相看。掉隊的人,等回來的兵器上手,可千萬莫說旁人都有,為何你沒有。而且我還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們辦,辦成了將是大功一件,利國利民。”
一聽說都上升到利國利民的程度了,民兵們不禁有些詫異,也有些好奇。
可偏偏薄春山沒有講是什麼事,反而賣了個關子,說這事後續有呂田、虎娃和刀六、成子帶著他們去做,等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也算是虎娃、刀六和成子正式在民兵團裡亮相,本來這事是薄春山計劃好的,隻是現在由於時間原因,被提前了。
等忙完這些,一個下午也過去了。
薄春山回到家,這時不光薄家人知道他要出遠門,連顧家那邊都知道了。
顧明也沒說什麼,隻叮囑他路上要小心。
這一晚上並不平靜,薄春山似乎要把這半個月吃不到的一次補足了,第二天他離開時,顧玉汝還沒有醒。
不過就算顧玉汝醒來,也找不到人生惱了,因為薄春山已經踏上去往蕭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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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薄春山去蕭山,把刀六帶走了,還帶走了民兵團的幾個人。
他的離去並沒有讓顧玉汝閒下來,第二天成子就來找她了,是薄春山臨走前交代的。
為的是挖地窖的事。
是的,薄春山臨走前賣的那個關子,就是挖地窖。
不是一家兩家挖地窖,是最好縣城裡每家每戶都能挖一個地窖。這件事他和顧玉汝早就有商量,主意還是顧玉汝出的,為了以防萬一,若是他們的種種布置還是抵抗不了到時候倭寇破城,這也算是縣民們最後的求生之地。
以前是沒能力,也沒辦法做到,現在薄春山成了民兵團長,就可以把這事提上日程了。
其實成子早就在辦這事,也是提前做準備,畢竟每個設想都需要現實可行才能支撐。
顧玉汝知道北方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地窖,相反南方並不普及,這並不是說南方的百姓就不要地窖來儲存食物,很可能是形勢限製。
南方潮濕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南方多水,這樣的環境下能不能支撐家家戶戶都挖地窖,這必然需要懂行的人才知道。
成子最近忙得就是這事,他找了許多工匠,有一個姓範的工匠還是從明州府那邊請來的,讓他們看地質看土壤,最後得到的結論是定波是一個地窖無法普遍挖掘的地方,不光是因為地質原因,也是因為地下水太多。
“這個地窖的用途其實並不是為了儲存食物,而是為了關鍵時救命。既然是為了救命,如果沒辦法家家戶戶都有,能不能每個甲設上一個,隻供救急?”
成子道:“大嫂你的意思是挖一個大的,附近人家一起用,那如此一來,保密性就不夠了。”
確實如此,使用的人太多,人必然會雜,若是有人不幸被俘虜,很可能會暴露地點,到時候會牽連很多人。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強。顧玉汝換念設想,若是當初齊家有一個地窖,當時那種危機的狀況,她一個弱女子,跑也跑不快,打也打不贏,必然不會被逼無奈往外躲藏,隻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可恰恰因為沒有,她隻能被迫暴露在倭寇眼下。
“就先這麼辦吧,能單獨挖的就單獨挖,不能單獨挖的就在附近設一個大。春山走之前,是不想讓民兵們閒下來,總是圍著城跑鍛煉體力,跑多了也會厭煩,不如來乾一些體力活,還能幫百姓做些實事。”
顧玉汝自然看出成子眼中的疑惑,因為挖地窖這個事其實一直是她個人在主導,外人以為是薄春山的意思,可成子前期幫著做了這麼多,自然瞞不過他。
成子肯定疑惑,為何她要堅持挖什麼地窖,不惜花費這麼大的功夫?真的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