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山去了一趟府城,回後來喜憂參半。
顧玉汝好奇問他怎麼了,怎麼走之前還當著她的麵說他可能要升官了,回來卻成了這副樣子?
薄春山也沒瞞她,將去府城以後的經曆大致與她說了下。
吳府台見到他後,不光對他大加讚賞,還十分賞識他,一通場麵話說完,吳府台進入了正題。
不出錢縣令的猜測,吳府台見他果然是因為設置巡檢司的事。
當然這是好事,畢竟要被提拔了,可被提拔的同時也代表這擔子不好接,不然人堂堂一個知府,何必與你一個小小的典史做這麼多表麵功夫?
吳府台也沒多做隱瞞,說如今萬事開頭難,如今各縣都自顧不暇,抽不出也不可能抽出人力組建巡檢司,他想來想去這事隻有定波縣的民兵團能勝任。
照吳府台所想,他不想讓巡檢司也淪為地方衛所的囊中之物,是時隻會演變成衛所附屬,設置巡檢司的初衷就被違背了,隻會陷入死循環。
隻從這簡單的幾句話中,薄春山就看出吳府台大抵和地方衛所有齟齬,可吳府台也沒說錯,地方衛所就是護佑當地百姓民眾,自身職責都無法履行,旁人質疑也是理所應當。
可能鑒於軍政是兩家,吳府台不好說得太透徹,但顯然他知道的內情也不是一星半點,才會想撇開衛所自己乾。而薄春山早就從熊瑞等人那兒得知沿海一帶的衛所荒廢,軍官們侵占屯田,肆意欺壓底層士兵,以至於逃兵日盛,冒名吃空餉都是慣例,許多衛所軍紀敗壞、軍備廢弛,士兵們常年不訓練,隻知拿著鋤頭種田,又哪裡打的贏倭寇。
所以他也明白吳府台為何會如此。
吳府台的想法是,既然設置巡檢司,開頭第一炮自然要打響打好,不然可能會被地方衛所找到理由詰問,以至於被越俎代庖。
這個重任他就交給薄春山了,他打算在定波和姚縣、慈縣三縣之間先設置一個巡檢司。
這三縣毗鄰,又以運河為軸線,可恰恰姚縣慈縣兩地毗鄰寧州府,同時慈縣又臨海,倭寇登陸明州府多由此地,所以這兩地也是明州府治下最深受寇患其害的地方。
明州府下有一縣城被破,就是慈縣。
薄春山當初研究倭寇會從何處登陸,可沒少看明州府的輿圖,甚至兩浙輿圖他也有幸從邵千戶見過一次,除了覺得新奇外,也覺得此物有大用,後來邵千戶專門從彆處弄來了一份舊的給他,如今被重新裱過懸掛在民兵團裡。
若薄春山沒有見過輿圖,隻是對兩地有個大概的方向,他可能也不會太慎重其事,可他恰恰見過輿圖,還沒少看,自然知道吳府台等於這是把明州小半個門戶交給他了。
見薄春山麵露難色,看來此人也不是狂妄自大之輩,也是清楚自身斤兩。
吳府台反而對他又欣賞了一分,安慰他道:“隻說在這三地之間設置巡檢司,也不並不是說把所有重擔都壓給你,巡檢司初建,哪能擔當起大任,不是還有衛所在。”
這話乍一聽也沒什麼,可要是細琢磨就能琢磨出其中的意思,用薄春山的話來說,吳府台的意思讓巡檢司先苟在衛所後麵發展,有事衛所先擋著,反正也沒人指著一個初建的巡檢司能做出什麼成績。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薄春山自然當仁不讓。
因為還要就著設立巡檢司一事和吳府台商議,所以薄春山在府城留了兩日,這期間來了個地方衛所的軍官,薄春山看模樣穿著是個千戶,後來經由吳府台介紹,果然是個千戶,這千戶是就朝廷讓地方設置巡檢司的詔令而來。
吳府台既然心中早有酌量,自然不難應付。
他麵上帶笑,各種太極,又把薄春山叫過去,和對方介紹了一通,其中格外誇讚了薄春山帶領的民兵團戰功赫赫,甚至兵部那兒都有耳聞之類。
聞弦歌而知雅意,這千戶也不傻,雖是麵色難掩不忿,也心知一時半會是拿吳府台沒什麼辦法,隻能轉身離去。
薄春山再度苦笑,心知自己這個巡檢使是還沒上任,就把人得罪的差不多了,不過他倒也不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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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春山會接下這個差事,自然不是有‘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的覺悟,而是在來之前,由於錢縣令的提醒,他就專門去請教了一番熊瑞等人。
這巡檢司乍一看不起眼,初建隻是朝廷為了扼要道、驗關津、察奸頑而捕私邪,彌補官府及地方衛所,對關津要塞之地掌控不足。在大晉初建朝之時,很多地方州縣都設有巡檢司,甚至一度淪為幫州縣偵緝捕盜隻用,後來朝廷撤去了許多地方的巡檢司,謂之凡非要地者悉罷之。
後續許多年經過一係列裁撤和增添,統管權利又收回給了兵部,如今的巡檢司是兩極分化,有些地方因為當地形勢,巡檢司隻是沿路盤查奸細逃犯等,有些卻身負重任,諸如兩淮之地緝拿私鹽販,川貴等地提防土族叛亂及剿山匪等等。
兵力也有所不同,小的巡檢司人數不過百十來號,弓兵不超過三十,大的巡檢司兵力最高可達五千,不光可以擁有弓兵,甚至可以擁有磚城、墩堡等等軍事建築,比起一些守禦千戶所也不差,最大的巡檢司甚至可以媲美一個衛。
現在薄春山就想名正言順的擴兵,哪怕明知道這活兒不好乾,還要得罪人,他也不能放手。
當然除過這以外,巡檢使是九品的官銜,雖然官小,但若是他能做上的話,等於是從未入流無品級進入到有品級階段。
這些官麵上的事,顧玉汝也幫不了他什麼,既然他已拿定主意,那便做就是。
而她可能是最近日子安穩,肚裡的孩子也鬨騰起來,之前日子淺的時候,她也沒有害喜的反應,如今反倒莫名其妙害喜得厲害。
是吃什麼都不香,聞到不合適的味道還會嘔吐,薄春山也知道這事,不想拿煩心的事讓她分神,平時倒也少與她說外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