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對我們,早就已經怨氣橫生了。”
陸緒陽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顯然,他情緒非常激動,為了今天這一場行動,他也醞釀了很久了。
“好啊,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家裡親戚朋友,還有你的爺爺奶奶都在,來,有什麼怨氣有什麼不滿,你都發泄出來,讓親戚們評評理。”
陸緒陽用沉悶壓抑的聲音,說道:“你確定,要讓我都說出來?”
陸緒陽嘴角揚了揚,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望了溫寒一眼――
“好啊,我今天要告訴你們,溫寒不僅僅是我的朋友,他還是我...”
“喜歡的人”四個字沒說出來,溫寒快嘴接住了下句:“最好的朋友!”
“我是他最好朋友。”
他虛弱地衝眾人笑笑:“我們很多年了,關係特彆好。”
手心冷汗直流。
一屋子人的目光聚焦在他們倆人身上,溫寒真感覺如坐針氈。
溫寒用眼神警告著陸緒陽,如果他再胡說八道,他絕對不會原諒他。
“陸緒陽,你到底想說什麼。”陸父冷聲追問。
溫寒和陸緒陽以眼神對峙了幾秒鐘,終於,陸緒陽深呼吸,說道:“我要說的是,我...不喜歡建築。”
他終於還是沒把那句石破天驚的話,當著所有親戚的麵說出來。
立刻有親戚出來打圓場:“哎喲,孩子高三壓力已經很大了,選專業的事,等高考之後再說。”
“就是就是,現在不急。”
“今天是緒陽的生日,就不要批評他了。”
......
溫寒望了眼陸緒陽,他的精神也懨了下去。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剛剛他想要說出來的那番話,已經耗儘了他所有的勇氣和力量。
現在知道打蔫兒了,沒這麼簡單。飯後,溫寒把陸緒陽揪到沒人的後花園,準備找他算算賬。
陸緒陽顯然心虛,全程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可真行啊陸緒陽,兄弟就是這麼讓你坑的?要不是看在你給我抄了這麼多年昨夜的份上,我...”
他伸手要劈他,陸緒陽用胳膊肘擋了擋,卻沒有推開他。
溫寒也沒想真打他,泄氣地放下手肘,說道:“剛剛我要是沒攔住,你準備說什麼?我是你什麼?”
“女朋友。”陸緒陽老實地答道。
“我...”溫寒作勢又要揍他,陸緒陽立刻改口道:“男朋友?”
溫寒被他氣得簡直沒話好說,坐在花園椅上,一個人生悶氣。
陸緒陽走過來,遞給他一根煙:“彆氣了,我給你道歉,行嗎。”
溫寒接過煙,不過立刻扔他身上:“早戒了。”頓了頓,他又把他包裡的煙盒取出來,順手扔垃圾桶裡:“你也不準抽了。”
陸緒陽說道:“沒彆的意思,我就是想氣氣他們,說的那番話也不是針對你...”
溫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了。”
“我知道,那個時候你不是故意傷害我,也知道你說出那些話,不是因為真的對我有什麼想法,你隻是...壓力太大了。”
陸緒陽看著他,心一下子仿佛被什麼擊中似的,沉默了很久。
溫寒是真的懂他。
陸緒陽坐到他的身邊,靠著他的背,望著天際緋紅的雲霞,默然無語。
“老緒,我給你講另外一個關於我們的故事,有興趣嗎。”
“你說來聽聽。”
“這個故事,要從那晚在後山,你一拳頭把我揍成植物人開始談起。”
陸緒陽覺得不可思議:“我他媽還有脾氣把寒爺揍成植物人?”
“嗬,你脾氣躁起來,就像今天,什麼是你做不出來?”溫寒不耐煩地說:“彆打斷我。”
“行,你說你說。”
於是溫寒陸緒陽徐徐講述了他青春時期真實經曆過的事情,一直從十八歲,講到了後來三十歲在娛樂會所與他的那場偶遇。
“那時候,我怎麼也想不到,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會變成那樣一個鬼樣子,我開車的時候甚至都要避著交警,我他媽懷疑都你磕藥了。”
“誇張了吧。”陸緒陽睨著他:“沒想到你還有編故事的天賦。”
“你可以當故事聽,但對於我來說,這是我經曆過的最驚心一場噩夢,所有我在意的人,都離我遠去,喜歡我的女孩、我最好的哥們...都不在我身邊,那種孤獨,環繞在我身邊十多年的孤獨,我總是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做什麼。”
陸緒陽皺眉望著溫寒,見他臉上的神情,是真的有很恐懼。
“你高考壓力太大了吧。”溫寒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那樣的事。”
“所以陸緒陽,今天你必須答應我,不準變成那個樣子!”
陸緒陽說道:“我怎麼會變成那樣,不可能的。”
“如果你還是一意孤行地和父母對抗,脾氣上來,高考故意錯幾道題,隻是為了讓他們失望,而錯失掉一個更好的未來,你覺得自己不會變成那樣嗎?”
陸緒陽沉默了。
他還真有這打算,打算高考的時候隨便寫,甚至他還有些興奮地想看父母到時候查到分的表情呢。
至於未來如何,他沒有想過。
溫寒給他勾勒了一個噩夢般的未來,因為高考錯失名校,在普通學校裡瞎混了四年,磨平了所有的銳氣和棱角,渾渾噩噩泯然眾人矣,最後成了個不學無術喝酒打牌的紈絝子,甚至可能還會沾染不該沾染的東西......
這太可怕了,他隻是想想,都後背冒冷汗。
這場十八歲的成人禮,溫寒是真的給他好好地上了一課。
“我不想學建築。”陸緒陽悶悶地說:“你知道我想做遊戲,如果讓我學什麼鬼建築,老子還不如不學了。”
溫寒笑著說:“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都有勇氣跟父母說自己的性取向,怎麼沒勇氣在填報誌願的時候,想辦法...嗯嗯?”
陸緒陽看了他一眼:“嗯嗯...是什麼?”
溫寒知道,這家夥從小就是乖寶寶,也從沒在父母麵前搞過陽奉陰違那一套,所以想問題總是轉不過彎來。
“蠢啊!他們讓你填建築,你就假裝順從好了,等到填寫的時候,想個辦法避開他們,等木已成舟,難不成他們讓你複讀啊?”
陸緒陽皺眉問他:“這...行嗎。”
“不知道,總得試試吧,這是你自己的人生,應該由你自己來選擇,哪怕挨你父親一頓暴揍,也值了。”
陸緒陽認真思考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那行,就這樣,我報科技大學,將來咱哥倆一起做遊戲軟件。”
“你想跟我的投資啊?”溫寒眯起眼睛:“那你可得拿個好學曆。”
“放心,我肯定考上名校,我還讀研究生呢!”
“這可是你說的,一言為定。”
他伸出拳頭來,陸緒陽跟他碰了碰拳,堅定地說:“一言為定。”
“哦,對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溫寒從包裡翻出禮物遞給他,那是日本公司新款的遊戲機。
陸緒陽晃了晃遊戲機,笑著說:“不是說讓我好好學習嗎,還送我這個?”
“不要還給我,我自己玩。”
“誰說不要!”陸緒陽護住遊戲機,沒讓他夠到。
溫寒靠著他的背,說道;“送你這個,不是讓你沉迷遊戲,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勇敢些,我會一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