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時?”
薑斐伸手, 在洛時麵前揮了揮,滿眼的不解。
洛時勉強回神,可她鎖骨上的那枚印記, 如同烙印在腦海裡一樣, 揮之不去,提醒著他昨晚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了?”薑斐朝他眼前湊了湊, 掩飾不住的擔心。
洛時睫毛輕顫,垂眼收斂了情緒,沙啞道:“你剛剛說什麼?”
薑斐如夢初醒, 匆忙前行半步,看向他的胸膛:“你的胸膛怎麼會有傷?現在感覺怎麼樣?還疼嗎?我給你上藥……”
說著, 伸手就要輕輕探向他的胸口。
洛時的手死死撐著輪椅,飛快後退了避開了她的手。
薑斐的手僵在半空, 聲音低了許多:“洛時?”
洛時看著她的手, 攥著輪椅側的力氣越來越大, 大到手背上血管突兀。
他胸膛沒有傷。
有傷的,是照片上那個男人。
哪怕沒有露出臉, 他也知道上麵的人是誰。
程寂。
可薑斐不知道。
洛時看著眼前的女人, 良久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沒事了。”
薑斐道:“可是昨晚……”
“沒事了。”洛時再次開口。
薑斐見狀,再沒多說什麼, 隻是低著頭, 踩在地毯上的腳趾瑟縮了下。
洛時望著她,一旁的書被半掩的窗子裡鑽出來的風吹得撲簌作響,他頓了頓:“我會上藥。”
薑斐原本低落的眼神頓時變得驚喜,亮晶晶地望著他, 而後點點頭:“那你一定要記得。”
洛時迎著她的眼神, 目光卻再次落在她的鎖骨上。
他不由伸手, 以指背輕輕蹭著她鎖骨上的齒痕,有一瞬間,他很想用一把薄刃,將那塊印記剜下去。
哪怕血肉模糊,也比這個齒痕可愛的多。
薑斐帶著不安的聲音傳來:“洛時?”
洛時猛地清醒,對上她的目光時心中一駭,扶著輪椅轉頭朝走廊另一側走去,頭也沒回地離開。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薑斐仍半蹲在地上,看著洛時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走廊轉角,才緩緩站起身,許久垂眼笑了笑。
洛時頭頂的好感度已經到了30.
沒有公開照片就算了,竟然連胸膛上的傷都認下來了嗎?
“薑小姐。”助理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個黑色錦盒。
薑斐掃了眼錦盒:“這是?”
“這是昨天沒來得及交換的訂婚戒指,”助理尷尬的笑了下,洛先生現在的狀態,他們是不敢打擾的,“您看……”
“給我吧。”薑斐將錦盒接了過來,回到房間後打開,兩枚雅致的情侶鑽戒安靜地放置在其中。
薑斐皺了皺眉,隻用看的,也覺得那枚女戒的尺寸比她的手指要大些。
她試了試,果然大了足有一圈。
連訂婚戒指都這麼不上心。
薑斐將戒指放回錦盒,下秒突然想到什麼,輕笑出聲。
既然不合適,那就不合適到底了。
想到這裡,她換上一身長裙。
【係統:宿主,你去哪兒?】
薑斐找了件淺色絲巾係上,遮住鎖骨的齒痕:“買戒指。”
【係統:現在?】
“嗯。”薑斐隨意應了一聲。
她記得錦城最大的珠寶世家,是程家。
……
程寂回到私人公寓時,天還沒亮。
公寓是他新買的,房間裡空蕩蕩,自然不會有人等他,反正從小到大,那對他該叫父母的夫妻都對他這樣冷淡,他也習慣了。
從冰箱拿出一杯冰水,他一邊喝著一邊拿過茶幾上的藥膏。冰水刺激到了嘴角的傷,程寂忍不住皺了皺眉。
下秒他又想到什麼,走到鏡子前,將上衣掀起。
胸膛上的傷,是和人賽車時,不小心贏了後被那些輸不起的人打的,雖然打回去了,但難免留了道口子。
可是,現在。
程寂皺著眉看著鏡子裡的那個傷口,傷口上,有一個淺淺的口紅印記,像吻痕。
“這樣就不痛了。”女人如春風帶雨的聲音響在耳邊,還有印在傷口上的那個吻。
就是那個吻,讓他最後竟然放過了她,可卻又不甘心,胡亂拍了張照片留給洛時,算是出了一口氣。
然而……
程寂再次看向鏡子裡傷口旁的唇印,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下秒他猛地反應過來,飛快將上衣放下,低咒一聲,將藥膏也仍在一旁,拿起冰水吞了幾大口。
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程寂皺眉,沒好氣地接起:“喂?”
“阿寂,出來玩啊?”嬌柔的女聲從聽筒傳來。
程寂皺眉,剛要回絕,卻又想到什麼,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胸口的傷:“嗯。”
……
薑斐挑選戒指的標準隻有一個:她喜歡。
因此,當導購滿眼為難地說她喜歡的對戒男款隻有最小號時,她絲毫沒有猶豫地買了下來。
沒想到一轉身,薑斐便看見程寂正站在不遠處,身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短裙的女孩。
女孩正看著櫃台的首飾,程寂則在盯著她這邊。
薑斐細微地揚了揚眉梢。
這裡是程家的地盤,她想過在這裡打聽些程寂的事,但碰見他人倒是意外收獲了。
不過仔細算算,這個時候她應該是不認識他的。
想到這裡,薑斐隻是禮貌地對程寂頷首淡笑了下,收回目光,接過導購手中的戒指,轉身離開。
程寂仍在盯著她,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後,才舔舐了下唇角的傷,冷嗤一聲。
昨晚還幾近光裸地靠在他的懷中與他相擁,還在吻他的胸口,她係的絲巾下的痕跡,還是他昨晚咬下的。
今天就半點不記得了。
哪怕她是被下了藥,也真是……讓人有些不爽啊。
程寂凝眉,隻覺得胸膛的傷口,突然像火燒一樣,他忍不住輕輕壓了壓。
“阿寂?”身邊女孩拉了拉他的手臂,手中拿著一條項鏈,“這個怎麼樣?”
程寂收回目光,掃了眼項鏈敷衍地點點頭:“好看。”
“那這個……”
“都拿著吧,”程寂打斷她,“你先挑著。”
說完,他走到剛剛的導購櫃台前。
“程先生?”導購詫異。
程寂問:“剛剛那個女人買了什麼?”
導購疑惑,而後突然明白過來,忙應:“情侶對戒。”
……
與此同時。
回到彆墅後,洛時直接去了書房,卻怎麼也看不進去文件。
攥得皺皺巴巴的照片倒扣在那本書上,可一閉眼,照片上的畫麵就會浮現在眼前。
程寂的手緊扣著她的腰身,光潔的後背,肩胛骨上的那枚小痣,在昏暗中靜謐又誘人。
全都拜他所賜,由他一手造成的。
可是也是他,在最後關頭臨陣逃脫了。
將本該結束這場遊戲的照片隱藏了起來,甚至連不屬於自己的胸膛的傷都認了下來。
良久,他將照片拂到一旁,翻開那本書的扉頁,輕輕觸摸著那一行小字。
門外突然一陣腳步聲。
洛時飛快將照片夾進書中,將書藏進抽屜。
“洛先生?”助理的聲音傳來。
洛時垂眼:“進來。”
助理默默推開門:“薑小姐回來了。”
洛時手指一緊,心中升起一股想避開的衝動,卻還是壓了下去:“她去了哪兒?”
“去買訂婚戒指了。”
洛時皺眉:“不是已經有了?”
“是,”助理聲音低了低,“隻是,薑小姐的戒指尺寸不合適。”
不合適。
洛時心中一凝滯,他對她根本沒上心,當然是不合適的。
敲門聲輕輕響起。
洛時抬頭看了眼助理,助理識趣地去開門。
門才打開,女人滿是歡喜的聲音響起:“洛時……”卻在看見助理時頓住。
助理忙點點頭:“薑小姐。”打完招呼飛快關門離開。
薑斐臉色通紅地站在門口,直到助理消失了還一動不動。
洛時看著她:“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兒?”
薑斐忙搖搖頭走了過去,從手提袋中將錦盒拿出來,打開,獻寶一樣湊到他跟前:“我買的戒指,怎麼樣,你喜歡嗎?”
洛時看著那兩枚被放在一起的戒指,很簡約的款式。
他垂眼隨意問:“昨天的戒指,不喜歡?”
薑斐安靜了兩秒鐘,才眯著眼笑道:“昨天那對戒指是為訂婚典禮準備的,我聽說不在訂婚典禮上交換不吉利,戀人會不長久,所以今天特意買來的新的。”
洛時看著她,從頭到尾,她沒說戒指不合適的事。
薑斐卻已經將戒指戴在了中指上,伸到他眼前揮了揮:“怎麼樣,好看嗎?”
洛時盯著她的手。
她的手很白,晶瑩剔透的那種白,手指纖細,襯著白金色的戒指,很好看。
也很溫熱。
他很清楚,她的掌心永遠是溫暖的。
洛時忍不住動了動手指,想要……碰觸一下,卻又反應過來,抿了抿唇,將手放在輪椅側上。
下秒,薑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洛時心一顫。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薑斐低呼一聲,將他的手放在掌心裡摩挲著。
洛時看著自己的手被她的雙手包裹著,不同於醫院裡洛菀抓著他時冰冷的指尖,她的手果然是溫暖的。
暖的差不多了,薑斐才從一旁拿出另一枚戒指,抬頭對他笑了笑,眼中亮晶晶的:“洛時先生,現在就讓你的未婚妻為你戴上戒指吧。”
說完,就要戴在他的中指上。
洛時的指尖動了動,忍不住朝前探了探,想要汲取更多的溫暖,探得太過專注,以至於連戒指合不合適都沒有注意。
薑斐眼中的亮光逐漸熄滅,失望地將戒指撤了回去,神色低落:“洛時,戒指小了。”
洛時低頭看了眼戒指。
“不合適”三個大字又冒了出來。
他眯了眯眼,看著薑斐,難以壓製心中的探究。昨天他給她的戒指不合適,今天她給他的也不合適,就像……刻意而為之一樣。
她知道什麼了?
“不應該啊……”薑斐歪了歪頭,呢喃,“昨晚我偷偷量過你的手指……”
說著,她抓著洛時的手,與他十指緊扣:“就是這樣,我量過的。”
昨晚。
洛時猛地將自己的手撤了回來。
薑斐的手一空,不解地看著他:“洛時?”
洛時眼中的探究消失,迎著薑斐的目光,隻扯了扯唇將戒指拿了過去,從一旁拿出一根項鏈串起戒指,戴在脖頸間,隱藏在襯衣下:“這樣就合適了。”
說完,他就發現,薑斐正盯著他頸間戴的戒指,眼中像是有星星一樣閃爍,而後認真地看向他:“洛時,我喜歡你。”
洛時愣了愣。
薑斐突然眯著眼睛粲然一笑,而後上前抱住了他,一個大大的、溫暖的擁抱。
輪椅朝後滑動了下,發出一聲輕響。
洛時伸手,輕輕扣住了她的腰,就像……照片裡那樣。
照片。
洛時的手一僵,力氣不覺加大,恨不得將她的腰掐斷。
“洛時……”薑斐輕輕掙紮了下。
他猛地反應過來,鬆了力氣。
薑斐安靜靠在他懷中。
洛時好感度:35.
接下來幾天,薑斐和洛時倒是相安無事,和二人前段時間沒什麼兩樣。
唯一的差彆就是,一日三餐時,餐桌上薑斐愛吃的飯菜多了起來。
洛時的好感度沒有再動過,如一潭死水。
這天,白天的天氣依舊晴朗,晚上夜空甚至還有星星。
洛時卻覺得腿隱隱作痛。
果然,到了淩晨,天氣突然變了,雨勢滂沱,雷聲不大,雨點砸在窗子上的聲音卻不小。
洛時是被小腿疼醒的,額頭上起了一層冷汗,主臥的空調溫度再高,也抵擋不住骨子裡的寒冷。
手習慣地摸了摸身邊,下秒卻又僵住。
這段時間和薑斐的相處,就像溫水煮青蛙。
如今,竟然都習慣了嗎?
那天她說了喜歡,可是“喜歡”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能維持多久?
他不相信這種虛無的東西。
走廊裡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像是赤腳奔走的聲響。
洛時呼吸一緊,看了眼時間,深夜十二點半。
下一秒,房門被人輕輕敲響了:“洛時?”薑斐的聲音。
洛時的呼吸不自覺屏住,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醒著。”薑斐的嗓音還帶著剛醒來的喑啞。
洛時凝眉,身體緊繃:“我要睡了。”
“哦。”門外,薑斐低應了一聲,再沒有動靜。
洛時喉嚨上下滾動了下,不覺朝門口看去,心中隱隱的失落。
房門再次被人輕敲了下,薑斐低低道:“……我怕打雷。”
洛時盯著門口,盯了很久突然笑了出來。
莫名其妙的、連原因都沒有的笑,隻是覺得剛剛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坐上輪椅,打開房門,看著穿著睡裙抱著枕頭站在門口的女人,讓出了身邊的位子,沒有戳破她“並不怕打雷”,看著她熟門熟路地將枕頭放在他的枕頭邊,而後對他笑了笑。
洛時的身體一僵,“啪”的一下熄滅床頭燈,躺在床上。
窗外的雨繼續下著,屋內平靜了很久。
熟悉的馨香鑽入鼻下,薑斐朝他靠近了些。
洛時沒有動。
薑斐輕輕地探了探手。
洛時依舊呼吸均勻。
薑斐輕輕將一隻手覆在他的右腿上,溫熱的掌心包裹著冰冷的小腿,帶來千絲萬縷的暖。
另一隻手徐徐撫向他的胸膛。
洛時小腹微收,隻感覺心臟有溫熱的東西在發酵,下一秒突然反應過來——她想要查看他胸膛的傷。
那個莫須有的傷。
他伸手,將她落在他胸膛上的手緊緊抓住。
“你沒睡?”薑斐低呼。
洛時不言不語,隻是在黑暗中攥了下她的手,遲疑了很久,緩緩覆向他的左腿,連同她的手。
那個他最自卑的肢體。
也是最冷最疼的地方。
他能明顯感覺到薑斐的手覆上他殘破的肢體的瞬間凝滯了下,卻很快恢複如常,而後動作輕柔滿是憐惜。
洛時的呼吸一滯,就像是自尊被困在她的手中一樣。
不同的是,這一次,是他先低頭的。
“疼嗎……”薑斐剛想要問,突然低呼一聲。
洛時以手肘撐起身,半覆在她身上,空氣裡隻有窗外的雨聲。
隔著一片昏暗,他雙眼極亮地盯著她,眼裡翻湧著陌生的情緒。
下秒,他猛地俯身,如報複一樣,張嘴在她另一側的鎖骨上咬了一口。
直到咬出痕跡才鬆口。
這一晚,薑斐是靠在洛時的懷裡睡著的。
第二天她再醒來時,已經快九點了。
身邊空蕩蕩的,洛時不在。
薑斐伸了個懶腰緩緩走到鏡子旁,看了眼鎖骨上的新齒痕,泛著些微的疼。
15好感度換的。
昨晚她睡著前,清楚的看見洛時的好感度停留在了50上。
對於他這種極度多疑、自卑又自負的人來說,50好感度足夠高了。
門外一陣隱隱的門鈴聲。
她轉頭朝窗外看去,能隱約看見彆墅門口。
彆墅大門自動打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距離太遠,隻能隱約看見一襲白色裙子外穿著淺色外套。
薑斐皺眉,眯了眯雙眼。
洛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