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燈是冷色調的白。
雞蛋羹卻是暖色調的澄黃色。
程寂安靜地吃著, 雞蛋羹有些涼了,但依舊軟滑細膩。
對麵,薑斐穿著外套坐在沙發上, 幽怨地看著他, 腦袋因為困倦,偶爾一點一點的。
最後一次身子朝一旁傾斜了下, 披在肩上的外套也耷拉下來。
程寂清咳一聲。
薑斐猛地直起身子,睜開眼,忍不住擰了擰眉低低抱怨:“你還沒吃完?”
程寂“嗯”了一聲, 抬頭看著她,卻在看見她隻穿著吊帶裙的肩頭時頓了下, 低下頭:“把外套穿上。”
把鎖骨那塊紅痕也遮住,太礙眼了。
“啊?”薑斐不明所以。
程寂抬頭:“我說……”
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那紅痕和他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 程寂擰了擰眉, 飛快將剩下的雞蛋羹吃完, 站起身朝樓梯走:“睡覺。”
薑斐眼睛一亮,拿起外套就要蓋在身上, 睡在沙發。
程寂卻停在樓梯口, 回頭看著她,眉頭緊皺:“不是這裡, ”說著迎上她詫異的目光後, 指了指一旁不顯眼的房門,“客房。”
薑斐眼裡仍殘留著睡意,人懵懵地看了眼房門,再次點頭:“哦。”
抱著外套走向客房, 卻又在走到門口時想到了什麼, 突然道:“程寂。”
程寂上樓的腳步一頓, 沒好氣地轉頭。
薑斐站在客房門口,雙眼惺忪笑得朦朧:“謝謝你。”說完飛快關上房門。
程寂一滯,良久低咒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薑斐倒在床上,笑容漸斂。
剛剛程寂吃雞蛋羹時,好感度極為緩慢地上升。
在她說完那句“謝謝你”後,他的好感度到了30.
第二天一早,天有些陰沉。
程寂是被樓下廚房裡發出的動靜吵醒的。
最初以為公寓進了賊,而後才反應過來,昨晚公寓裡多了個人。
他皺眉,揉了揉太陽穴,昨晚在酒吧喝的酒並不多,頭少見的不痛,隻是有些暈漲。
洗漱後,程寂隨意抓了抓頭發,下樓。
卻在看見廚房裡的身影時頓住。
薑斐正站在灶台前,鍋裡熬著南瓜粥,發出“咕嚕”的細小冒泡聲,清香撲鼻,熱氣蒸騰而上。
她站在晨光與霧氣裡。
程寂眼神有些慌亂地垂下,卻看見她正穿著寬大的男士拖鞋,雪白的腳趾藏在深藍的拖鞋裡,偶爾輕輕地瑟縮一下。
“你醒了?”薑斐聽見門口的動靜,扭頭笑道。
程寂目光凝滯,隻覺心臟一亂,頭越發的暈漲了。
他忙轉頭,打開冰箱輕哼:“一大早吵死了。”
說完,倒了杯冰水,就要一飲而儘。
卻沒等他喝到嘴邊,冰水被人拿過去了。
“早上喝冰水對胃不好,”薑斐順手將冰水倒進水池,而後重新將杯子塞到他手中,對他笑了笑,“飲水機有溫水。”
程寂站在原地,皺眉,緊盯著她。
手中的水杯壁還殘留著冰水的冷,卻又帶著莫名的灼熱。
薑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湊到他跟前,就像靠在他懷裡一樣,中間隻隔著一掌的距離:“你怎麼了?”
程寂飛快後退一步,耳根一點點變得通紅,鼻間的馨香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他滯了滯,轉身走出廚房。
薑斐輕笑,還真是罪惡感十足。
調戲小朋友的下場就是,整個早餐期間,程寂再沒說一句話,默默喝完南瓜粥就出門了。
薑斐一人待在公寓裡閒來無事,索性研究起食譜來。
彆人的廚藝再高,也都靠不住,一個不小心被喂了杯弑神酒,小命都難保。
沒想到研究起來,她對美食真的來了幾分興致,一直研究到天黑,興致勃勃準備實踐一番。
可打開冰箱,興致減少了幾分。
她收回昨天說的“廚房一應俱全”這番話,她想要的,都沒有。
想了想,薑斐挑了挑眉,回到客廳,拿起公寓的電話,給程寂撥了過去。
……
程寂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酒吧。
沒有喝酒,嘴裡咬著一根煙,懶懶地坐在角落,看著舞池裡隨著音樂扭動的人群,眼神有些放空。
“阿寂,心情不好?”徐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寂回神,一眼看見周圍幾人都朝他看過來的目光,輕嗤一聲:“可能嗎?”
幾人笑出聲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嘈雜的音樂聲蓋住了鈴聲,但他還是看清了屏幕上顯示著公寓座機的號碼。
他的公寓常年沒人,如今隻有薑斐。
程寂頓了頓,拿起手機剛要接起,看了眼周圍,起身走了出去。
直到音樂聲關在門後,才接聽:“有事?”
薑斐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你在哪兒?”
程寂抓著手機的手一緊,話不由自主就冒了出來:“乾嘛?還查崗?”
“……”薑斐沉默。
程寂皺了皺眉,反應過來,轉頭看了眼身後:“‘酒點’酒吧。”
薑斐低低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又輕聲問:“那你今晚還回來吃飯嗎?”
程寂呼吸一滯,腦子裡像是有什麼在膨脹,擠壓的他無法思考。
“程寂?”薑斐疑惑。
程寂勉強回神,從嗓子裡擠出一個不情願的“嗯”字,而後又飛快補充:“那裡是我家,我當然要回去。”
薑斐的笑聲透過聽筒傳到他耳邊,伴隨笑聲一起的,還有一句輕快的話:“那你記得買豆腐和魚。”
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程寂抓著抓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良久嗤笑一聲。
說什麼要他買豆腐和魚?
他?可能嗎?
程寂轉身回到酒吧的位子上,拿起車鑰匙就要離開。
身後有人起哄:“阿寂以前都是熬的最晚的,今天這麼早回家,是不是家裡有人了?”
立刻有人應:“連聽電話都要出去,哪是家裡有人,怕是心裡有人吧!”
程寂腳步一僵。
一旁與他關係不錯的徐川也笑望著他:“真的有了?哪天帶出來大家認識認識?”
程寂皺眉,什麼認真?對誰認真?
他隻是……想對付洛時而已。
他不由伸手,碰了碰胸口的傷,下秒臉色一沉,“啪”的一聲將鑰匙扔在桌上:“胡說什麼呢,哪有什麼人。”
周圍人麵麵相覷,滿眼困惑。
程寂卻拿出一支煙點上,似乎還不解氣,沉沉吸了一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程寂的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神情越發的心不在焉,偶爾看一眼手機,偶爾按了按胸膛的傷口,不發一言。
周圍人聊天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前方有些異樣的騷動。
程寂不耐煩地朝那邊掃了一眼,而後目光又飛快移了回去,眯著眼睛在人群裡朝這邊走來的女人。
依舊是那件白裙,眉眼很亮,肌膚勝雪,微卷的黑發搭在肩兩側,外麵穿著外套,正被偶爾經過的人擠的滿眼無措。
而另一邊。
“程寂在哪兒?”薑斐皺眉,在心中問著係統。
在公寓時,係統說程寂的好感度在波動,再加上從酒吧到公寓不過半小時距離,程寂卻一個小時都沒有回去,想必他這會兒正為自己竟會答應她回家吃飯的事鬱悶呢。
所以,他不回,她隻好來了。
【係統:根據目標人物地圖顯示,就在你右手邊五米處。】
薑斐順勢轉頭,一眼便透過酒吧離昏暗的燈光,看見角落裡的程寂。
程寂也在看著她。
而後,下意識的將嘴裡的煙拿下來。
等到他反應過來,煙已經熄滅在煙灰缸裡了。
薑斐看著他,眼睛一亮,朝這邊走了兩步。
程寂卻突然站起身,煩躁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薑斐眼中的光亮凝滯,站在原地,許久抱歉地笑了笑:“我以為你路上出了什麼事呢。”
說完,轉身離開。
周圍人詫異地看著這一幕,發生的太快了。
程寂緊盯著女人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人群裡,心中越發煩躁。
許久,他抓了抓頭發,低咒一聲,拿起鑰匙走了出去。
身後,徐川皺眉看著那二人相繼離開的背影。
總覺得那個女人很熟悉。
下秒,他猛地想起來,那個女人,好像是前段時間和洛時訂婚、卻被棄在訂婚現場的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