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走廊的燈光暈黃。
薑斐看了眼自己的手, 被他輕吻過的掌心有些酥麻,而後看向言雲舟,仔細地看了他一眼, 略顯驚異道:“你是言先生?”
之前那個進退得體, 有禮有節, 對她從不肯多碰一下的言雲舟?竟然主動吻了她的手?
言雲舟聽出她的話外之意,眉眼帶著一絲笑, 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而後將她擁入懷中,沒有說話。
之前, 以為自己會死。
沒想到活了下來。
那麼, 之前不甘心的、不配的、不敢的,總想爭一爭。
不知多久。
言雲舟突然開口, 嗓音溫和:“眼裡沒有你?”
薑斐聽著他胸腔裡有力的心跳聲, 不解:“嗯?”
言雲舟又道:“不喜歡你?”
薑斐明白過來,他在複述她剛剛對言望說的那番話。
果然, 言雲舟繼續慢悠悠地開口:“把你送給彆的男人?”
薑斐挑眉, 從他懷中站起身反問道:“言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欠我一個科技新貴。”
言雲舟的表情難得滯了下,很快恢複如常,垂眼輕笑:“什麼科技新貴?”
“言先生說過的,要介紹給我的男人。”
言雲舟淡淡道:“我有說過?”
薑斐看著眼前這個之前儼然清雅貴公子的男人, 現在無賴的都這麼雲淡風輕,最終沒忍住笑出聲來。
等笑夠了,才抬頭迎視著他的目光:“我還以為你會好奇你為什麼還活著這件事呢。”
言雲舟微微揚了揚眉:“為什麼好奇?”
她救了他,他還活著, 她仍在他的身邊,足夠了。
“不怕我是女鬼嗎?”薑斐伸手,掌心放在他的心臟上方,“把你的心挖出來吃下去?”
言雲舟輕笑出聲:“求之不得。”
薑斐無聊地瞪他一眼,收回手,一點兒成就感也沒有。
轉身拿出房卡就要打開房門。
“薑斐。”言雲舟突然喚她。
薑斐扭頭看向他。
言雲舟將她臉頰的碎發拂到耳後:“臉和他的確有點像,”他淺笑,“人,不一定。”
薑斐知道他說得是“與言望長得像”這件事,認真地注視了他好一會兒,回過頭打開房門,站在門口懶懶地倚著門框:“言先生,我記得當初我們的約定是,不愛你但陪著你?”
言雲舟唇角的笑頓了下,良久無奈道:“這麼‘記仇’?”
薑斐沒有說話。
“隻要薑小姐願意繼續陪著,”言雲舟垂眼笑了笑:“有些事,我自己來也行。”
比如感情。
薑斐安靜地凝望著他,而後聳聳肩,轉身走進房間:“我累了。”
言雲舟看著半掩的房門,搖搖頭走上前,替她將房門關好,轉身離開。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薑斐很快知道了言雲舟的那句“自己來也行”是什麼意思。
他儼然把自己的辦公室都搬到了盛景酒店二十三層,她房間的斜對麵。
盛景酒店早已經被劇組包下來了,而言雲舟……直接把這家酒店買了下來。
平日裡她在拍戲,他會處理公司文件或者去忙,晚上她收工回來,陪著她坐一會兒,說說話或是去周圍閒逛。
有時也會拿出份合同或資料來給她,說是哪家的資源,薑斐最初還會看上一會兒,感興趣的就簽了,次數多了,看也懶得看,放在一旁積攢著,哪天心情好再說。
言雲舟也不在意,照樣拿得樂此不疲。
二人倒也算是格外融洽地相處了一段時間。
劇組那邊,薑斐的戲份快拍完了。
這天收工的早,本以為言雲舟應該還在公司,沒想到王助理儘職地守在片場門口,把她接去了言雲舟的房間。
薑斐到言雲舟房間時,他正穿著件白色休閒服看著一本厚重的書,聽見動靜抬起頭來:“回來了?”聲音熟練的儼然居家好男人。
薑斐倒在沙發上,隨意應了一聲。
言雲舟輕笑,將書放在一旁,拍了拍自己的腿。
薑斐順勢躺了過去。
言雲舟垂眼看著她:“累了?”
“還好,”薑斐半眯著眼睛,嗓音懶懶的,“明天還有一場戲,之後可以休息幾天。”
言雲舟順了順她有些散亂的長發:“剛好,過幾天可以去見一下醫生。”
“嗯?”薑斐反問,而後反應過來,慢悠悠道,“嫌棄我臉上的疤了?”
言雲舟皺了皺眉,輕撫著她的左頰:“那我把醫生的預約取消。”說著就要拿出手機。
薑斐輕哼一聲,把他手機拿過來扔在一旁。
言雲舟笑出聲:“也不知道是誰,在電影發布會上說,自己一定要祛除這個疤。”
薑斐挑了挑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明天拍大結局的那場夜戲,你不用等了。”
言雲舟撫著她臉頰的手一頓:“大結局?”
“是啊。”
言雲舟沉思了幾秒鐘:“薑小姐,我記得大結局,是男主角抱著女主角的屍體,給了她一個吻吧?”
之前她在翻看劇本時,他跟著掃了幾眼,之後就被她吸引了,卻記住了大結局的內容。
薑斐笑著點頭:“是啊。”
言雲舟若有所思。
第二天晚上。
片場火光衝天,背景是斷壁殘垣,周圍被升起的火苗映的昏黃,頭頂的照明燈亮的刺眼。
這部電影的結局是:周妍最後才知道,原來她臥底得到的爆炸點,少了一個反派臨時起意的地點。為了挽救那場爆炸,她隻身前去,疏散了周圍的百姓,舉著槍逼離了所有人,卻在自己逃離時,被爆炸的氣浪傷到,奄奄一息。
男主角顧鬆年趕到,抱著周妍顫抖個不停。臨終前,周妍隻問了顧鬆年一個問題:有沒有愛過她。
顧鬆年沒有回答,卻在她死後,在她唇上印了一個吻,很輕,也很重。
開拍準備,薑斐正在準備妝發,張姐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薑小姐,言先生來了。”
薑斐挑眉:“言望?”畢竟上一次,就是他主動來做梁謹的吻替。
“不是,”張姐搖頭,“是言先生。”
“言雲舟?”薑斐有些詫異,這段時間,言雲舟除了在片場門口等她外,很少進來,畢竟……他來了,影視城的高層怕是都要出動。
“是。”張姐忙點頭。
薑斐出去的時候,果然看見一群人西裝革履地跟在言雲舟身後,言雲舟不知說了什麼,那些人才紛紛離開。
而言雲舟,一轉身就看見了薑斐,溫和地點頭笑了下,坐在了導演身邊。
薑斐:“……”
不過,薑斐很快已經調整好情緒,當導演喊“a”時,瞬間進入狀態。
她倒在梁謹懷中,斷斷續續說著台詞,周圍像是被這種情緒感染,除了火焰燃燒木頭的劈啪聲,一片寂靜。
最終,在問出那句“有沒有愛過我”之後,她死在了男人懷裡。
而後,蜻蜓點水的一吻,隨之而來的,還有兩滴淚。
“哢!”導演激動地站起身,率先鼓掌。
言雲舟淡淡地看著導演麵前顯示屏上的畫麵,還停留在最後那個輕吻上。
薑斐在地上倒了太久,腿有些麻痛,站起身時有些困難,梁謹好涵養地伸手要扶她起來:“薑小姐……”
薑斐剛要把手搭上去,橫空出現一隻蒼白的手,把她從地上橫抱了起來。
周圍一片死寂,所有人默默看著中間的一對男女。剛剛還坐在導演身後的言先生,什麼時候去了場地中央?
還有言先生和薑小姐,什麼關係?
有人默默掏出手機。
言雲舟則神色從容地抱著懷裡的女人,直接走出了片場。
薑斐挑了挑眉,懶懶地靠在他懷裡,倒是省事了。
王助理遠遠看著朝這邊走的兩人,忙下車打開後車車門。
將薑斐抱上車,言雲舟隨之坐在她對麵,拿了手帕安靜地擦拭著她臉上因為拍戲而妝上的灰塵。
薑斐任由他擦著,沒忍住眯著眼睛笑了笑,低聲道:“吃醋了?”
言雲舟抿了抿唇,徐徐道:“這是你的工作。”
薑斐笑,真嘴硬。
“薑小姐。”
“嗯?”
言雲舟微微朝前探了探身子,微白的唇與她的唇指尖隻隔著一指的距離,呼吸與視線彼此糾纏:“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