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斐沒想到,那個吻對宋硯帶來的刺激竟然這麼深。
第二天周日,她照舊來宋家讓宋硯補習功課,除了老人一如既往的熱情外,宋硯幾乎不與她說話,即便說,也隻是說些與補課相關的相關話題,語氣冷淡的很。
而一旦補課中途休息,宋硯便回了自己房間,房門緊閉,似乎一秒鐘都不願和薑斐獨處。
直到薑斐要回家,宋硯送她回去,也始終不發一言。
不止周末如此,就是周一上課時,雖然宋硯坐在她身邊,卻依舊不看她一眼,不說一句話,午餐時二人麵對麵坐著,他整個人也儼然一個啞巴。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傍晚。
薑斐要替老人檢查眼睛,因此,宋硯沉默著將薑斐送到宋家後,又拿出一張鈔票遞給她。
薑斐不解:“這是?”
宋硯沒看她,淡聲道:“我今晚不能送你,薑同學替奶奶看完眼睛自己打車回家吧。”
說完,見她不接鈔票,將錢放在茶幾上便出去了。
薑斐隻看了眼他的背影便收回目光,去了老人的主臥。
想也不用想,宋硯肯定是去打工了。
他這麼高傲的人,怎麼可能容忍自己一直是個“小白臉”呢。
宋硯的確是去打工的。
這幾天,之前彈琴的餐廳聯係到了他,希望他能夠回去。
他答應了下來。
手機響了一聲。
宋硯順手拿了出來,卻在看見英文郵件時一愣,是前段時間他曾投遞過簡曆的跨國公司的offer,對方表示願意等他到明年修完課程進入公司,年薪不菲。
應該很快就能還清欠薑斐的錢。
宋硯看著那封郵件,這幾天一直煩躁的心,總算得到了些平靜。
可轉念想到餐廳演奏隻有周一和周五,奶奶的身體如今也有些不穩定,宋硯神色暗了暗。
他還需要一份時間自由的工作,。
他沒有資格擁有太多悠閒的時間。
一直都沒有。
餐廳依舊是那家餐廳,宋硯坐在鋼琴前,安靜地彈奏著。
天色逐漸變暗。
門口走進一道人影,坐在了離鋼琴最近的位子。
宋硯微微凝眉,繼而朝那邊看了一眼。
是個陌生的女人。
宋硯收回目光,垂頭看著琴鍵。
曾經薑斐就是坐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彈鋼琴,他結束了,她也便離開。
琴聲有半秒鐘的停頓。
宋硯猛地反應過來,他又在想薑斐了!
那個……隻會耍人玩的孔雀!
這兩天,他和薑斐之間的相處,隻是她問他答。
她是因為沈放而接近他,他也答應了與她之間的近乎羞辱的關係,便不該再有其他多餘的往來。
那個吻,就更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彈奏完已經快晚上十點了。
宋硯攥了攥有些酸疼的手指,匆匆騎著單車朝家裡趕。
薑斐應該早就離開了,奶奶一人在家他不放心。
將單車鎖在樓下,宋硯快步上了樓,拿出鑰匙打開門:“奶奶……”
剛開口,便戛然而止。
不大的客廳,簡陋的沙發上,薑斐正坐在那兒幫老人熱敷膝蓋。
而奶奶時不時被她逗笑,樂得開懷。
以往冷冷清清的屋子,如今罕有地添了些暖意。
就像……這一盞燈是為他亮著,等著他回來一樣。
他沒想到,薑斐竟然還沒有離開。
“小硯,還站在門口乾嘛?”老人笑看著他,“還不快進來?你可要好好謝謝斐斐,她可一直在陪我解悶呢……”
薑斐也抬頭看向他。
宋硯抿了抿唇,將房門關上,迎著二人的目光走了進去。
那二人卻還在看著他。
宋硯忍不住微微凝了下眉,竭力忽視薑斐的目光,看向老人:“奶奶?”
老人笑道:“斐斐要等你回來一起吃晚飯呢。”
宋硯看了眼空蕩蕩的桌麵:“飯?”
薑斐慢條斯理地開口:“還沒做呢。”
宋硯呼吸一滯,氣笑了。
他扭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理直氣壯說出這番話的薑斐,卻又在迎上她的目光時心裡一緊,轉身默不作聲地進了廚房。
客廳裡一陣細微的動靜,宋硯沒有理會。
“做你和我的就可以,”薑斐的聲音突然響在身旁,“奶奶已經吃過,去休息了。”
宋硯拿著番茄的手一頓,扭頭看去,客廳裡空無一人,薑斐正懶懶地靠在廚房門口,眉眼在廚房暖色調的燈光下有些曖昧,神色全然沒有剛剛在奶奶麵前的乖巧甜美。
宋硯收回目光,不發一言。
薑斐看著他緊抿的薄唇,不由笑了一聲:“宋同學,你真打算一直不理我啊?”
宋硯冷白色的臉上依舊無波無瀾,神色帶著讓人心生距離感的漠然,一副冷感的冰美人模樣。
薑斐朝他走了兩步,站在他身旁不遠處:“還是說,你就那麼在意之前那個吻?”
宋硯切番茄的手一頓:“……不在意。”
“說著不在意,你現在這副模樣?”薑斐反問,又走近了些,“或者說,你在意的,是我?”
切菜的聲音戛然而止,宋硯看了眼手上沾的淡紅的番茄汁:“不是。”
“既然這樣,”薑斐背靠著廚台,轉頭看著他的側臉,“你不如隻把之前的吻當做我對你的要求吧。”
宋硯看向她。
薑斐揚了揚眉:“我說過,我要你幫我一個忙,這個忙,和吻有關。你雖然在其他事情上很有天賦,但吻技是真的爛透了。”
宋硯眼中浮現明顯的惱意。
“你先彆急,”薑斐笑了下,湊近到他眼前,“沒感情的吻,算不上吻,你隻把這當做一個任務就好,多多練習幾遍。當然,你如果很在意這個吻或者我的話……”
“不可能。”宋硯打斷了她。
薑斐笑:“所以,這隻是我對你的要求之一,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怎麼樣?”
宋硯皺了皺眉。
他不在意這個吻,更不在意她。
薑斐又道:“當然,你不同意的話,我隻能像上次那樣了。你知道的,我說到做到。”
宋硯想到那天的情形,神色間一股被羞辱的焦惱,卻很快平靜下來,垂眼不再看她:“我不喜歡你。”
薑斐挑了挑眉梢:“所以,你同意了?”
宋硯低頭,剛要將切好的番茄盛到碗裡,手卻被人按住了。
宋硯皺眉看向她,薑斐湊到他眼前,看著他泛紅的唇,雙眼亮晶晶的:“不如就從現在開始練習啊?”
“什麼?”
宋硯話音剛落,眼前暗了下來。
薑斐的唇觸碰到了他的唇角。
宋硯一怔,抓著筷子的手不覺鬆開,竹筷掉落在地上。
狹窄的廚房裡,薑斐一手攬著他的後頸,唇帶著綿軟與暖意,一點點地摩挲著他的唇。
隻是……幫她的忙而已。
她作為他的“債主”,提的一個要求。
宋硯拚命在心中勸著自己,雜亂的思緒逐漸清明,可身軀依舊十分僵硬。
薑斐輕歎一聲離開他的唇,攬著他的手卻沒鬆開,隔著暈黃的燈光望著他,二人的呼吸在廚房裡糾纏。
“你要回應我,宋硯。”薑斐認真地糾正他的“錯誤”,“你這麼聰明,怎麼在這件事情上一竅不通?”
宋硯臉色沉了沉,伸手將她攬著自己的手拿開,淡淡道:“我還要做飯。”
薑斐這次沒有異議,看著他動作利落地做好了兩碗番茄麵,二人在客廳吃飯時,薑斐突然想到什麼:“你回餐廳工作了?”
宋硯垂眼輕應:“嗯。”
“我沒記錯的話,餐廳隻有周一和周五需要彈奏吧?”
“嗯。”
“那你明晚有時間?”
“明晚我有彆的工作。”
薑斐揚眉:“這麼忙?”
宋硯看了她一眼:“我一直這樣。”
他和她,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就算她不接近他,他其實也沒有多少時間和阮糖待在一起。
薑斐再沒多說什麼,吃完飯後,隻讓宋硯將她送到繁華區,打了個車便回了家。
用的自然是宋硯的錢。
而宋硯沒有想到,薑斐對所謂的“練習”,會這麼認真。
即便在學校,也不例外。
課中休息時間,宋硯總是習慣坐在角落,看著下學年的資料,薑斐突然便將他手中的書本豎了起來,擋住了周圍人的視線。
宋硯皺眉,扭頭看向她,剛要將書本拿過來。
薑斐湊到他眼前,眨了眨眼:“練習。”說完便吻了過來。
宋硯抓著書本的手一緊,心中陣陣憋悶與恥辱,卻又生怕被彆人看見,不能將她推開,最終隻得用書本將二人擋得更加嚴密。
午餐後,宋硯會坐在學校後的隱蔽的假山角落,抽時間多看一會兒書,以前總是自己一個人,如今薑斐心安理得地枕在他腿上,抬頭緊盯著他。
她的目光從來都是毫不掩飾的,看的人久了,讓人很難忽視。
每次,宋硯忍不住低頭看她,想讓她收回目光,她總是順勢便攬著他的後頸,迫他低下頭來吻著他的唇。
晚上打工回家後,周末幫她補習時……
次數多了,宋硯自己也在想,這真的隻是練習,不過練習的事情比較奇葩罷了。
沒有感情的吻,不算吻。
他和薑斐二人,不過是她提要求,他不得不答應而已。
想到這裡,宋硯的心情也由最初的慌亂到後來的逐漸平靜。
而這段時間裡,二人間的相處也越發的詭異。
宋硯每天下課,會將薑斐送回宋家,而後再去打工。
他每天都會留打車費,可薑斐卻每天都陪著奶奶,直到他回來為止。
有時宋硯看著在奶奶麵前乖巧可人、逗得奶奶格外開心的薑斐,會在恍惚中覺得,自己家裡其實本來就有三個人。
可一旦離開奶奶的視線,宋硯便會立刻回到現實。
薑斐從來都與乖巧無關,她隻是會演而已。
她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
倒是奶奶的身體恢複的很好,心情更是不錯,甚至連腿都在逐漸好轉,如今已經可以不需要任何支撐,獨自緩步行走了。
薑斐的功勞。
這天,距離迎新舞會不過兩天時間。
下課後,薑斐照舊坐在宋硯的單車後,一手隨意地攬著他的腰身。
今天的天氣陰沉,頭頂的黑雲直往下壓,壓得人心頭惴惴。
薑斐眯著眼睛看著天上的陰雲,比起夕陽西下,她還是喜歡這樣的陰雨天,讓人莫名覺得安心。
薑斐移開目光,順勢看了眼宋硯的頭頂。
他的好感度在這段時間裡升升降降,不斷波動著,已經穩定在了35.
“你今天還要去打工?”薑斐隨意問道。
宋硯隻平靜地看著前方的路:“嗯。”
“什麼工啊?”今天周三,既不是幫她補習,也不是去餐廳彈奏,每次她詢問,他總是沉默不語。
這次也是一樣。
他依舊一言不發。
薑斐也不惱,沉思片刻,鬆開了攬著他腰身的手。
宋硯皺了皺眉,隻感覺腰間一空,隻是還沒等他捕捉到心中的不適,薑斐突然便踩著腳踏板站起身湊到他的肩頭。
“你就這麼想掙夠錢,儘快劃清和我的關係啊?”聲音說的半真半假,就響在他的耳邊。
宋硯抓著車把的手細微地搖晃了下,耳垂被她的氣息染得灼熱,他朝一旁避了避:“沒人想被迫屈從於另一人。”
薑斐挑了挑眉:“你很委屈嗎?”
宋硯凝眉,沒再說話,隻是過了一會兒停了車,“到了。”
薑斐轉頭,單車停在了宋家樓下。
她下了車,對宋硯笑了下。
宋硯抿唇,沒有看她,重新消失在陰沉的天色裡。
薑斐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眼天。
看來今晚要下雨。
薑斐果然沒有猜錯,晚上九點多時,雨突然便落了下來,雨勢不小,澆灌著這座城市。
“斐斐,小硯怎麼還沒回啊?”老人不時擔憂地看向窗外,“他究竟去做什麼了?以往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啊……”
薑斐望著外麵的雨勢,安慰道:“您不要擔心,他這麼大人,一定會沒事的。”
老人依舊眉頭緊皺,滿眼擔心:“這孩子從小就比彆的孩子懂事,吃的苦也多,卻從來不讓人知道,人後受了多大的傷,人前也不表現出來……”
“這麼大雨,小硯也不接電話……”
薑斐看著老人時不時揉自己的膝蓋的動作,許是因為陰雨天,老人的膝蓋更酸疼了。
她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奶奶,我去附近看看,說不定他正要回來了。”
老人眼睛亮了下,下秒又擔心地看著她:“外麵下著雨,你一個女孩子,我去拜托一下鄰居家……”
“沒關係。”薑斐攔住老人,“奶奶,我隻在附近看看。”
說著,她將老人扶到沙發上,便拿了傘走了出去。
外麵的雨小了些,薑斐剛下樓便在心中問道:“係統,他在哪兒?”
【係統:晚寧大街,目前仍在緩慢移動中。】
大街?